在金屬廢墟的陰影中，林鋒背靠著扭曲的合金牆緩緩坐下，軍靴的鞋尖碾過一片焦黑的鱗片——那是虛空蠕蟲殘骸的一部分。
他喉結滾動，咽下一口帶著腥味的甜意，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基因萃取器上的紋路。
在剛才那場激烈的戰鬥中，他第一次真正調動了亞空間能量，此刻皮膚下還跳動著細小的藍色電弧，就像有活物在血管裡遊動。
“這東西的骨密度比記錄中的高27。”五米外傳來艾琳的聲音。
這位女科學家半蹲著，防護手套上沾著淡綠色的黏液，正用微型掃描儀貼著蠕蟲的節肢。
她的發梢被殘餘的電能輕輕揚起，在夕陽的餘暉中泛著栗色的光澤。
“林鋒，你過來看看。”
林鋒撐著膝蓋站起身來，肩背的肌肉因過度使用而陣陣抽痛。
當他走到艾琳身邊時，沐雪已經先一步靠了過來——這個原星辰議會的叛逃者始終保持著半蹲的戰鬥姿勢，戰術步槍的槍口虛虛地指著通道口，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掃描儀的藍光在蠕蟲腹腔的創口處亮起，艾琳調出了三維基因圖譜：“雙螺旋結構中嵌著人工編輯的堿基鏈。”她的指尖劃過全息投影中突然出現的金色片段，“這不是自然變異，是……被設計出來的。”
沐雪的呼吸聲突然加重。
林鋒側頭看去，隻見她的瞳孔微微收縮，步槍的保險“哢嗒”一聲打開。
“更麻煩的是這個。”艾琳從工具包裡取出一個密封盒，裡麵的金屬碎片躺在凝膠裡，表麵的紋路像活物一樣蠕動。
“在蠕蟲心臟的位置找到的，是非生物材質。”
沐雪的手指突然扣住盒蓋邊緣，指關節泛白：“神啟計劃。”她的聲音壓得極低，就像刀片刮過金屬。
“議會十年前就宣布終止的項目，說是要製造超越s級的……怪物。”
林鋒的太陽穴突突地跳動。
他想起三天前被血洗的邊境哨站，想起妹妹最後在通訊器裡喊他名字的聲音。
那些變異人眼中的瘋狂，突然和蠕蟲基因鏈裡的金色片段重疊在了一起。
“嗡——”
警報聲撕裂了空氣。
林鋒的後頸瞬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這是空間波動異常的征兆。
他轉身時，萃取器已經出鞘，藍光在刀刃上流轉。
“以為摧毀能量裝置就能阻止我？”
冷笑聲像生鏽的齒輪碾過神經。
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卻又精準地刺進每個人的耳膜。
林鋒的瞳孔驟然縮成一條細線——這是隻有s級智慧者才能掌握的聲波操控。
艾琳的手指在腰間的儀器上快速敲擊，全息屏在她掌心展開，紅色定位點瘋狂閃爍：“方位……不穩定，他在乾擾空間坐標！”
沐雪的步槍槍口隨著聲音的來源轉動，呼吸卻突然放輕。
她突然抓住林鋒的手腕，指甲幾乎掐進他的皮膚：“彆被聲音騙了，智慧者擅長心理暗示——”
“太天真了。”
第二道聲音從正上方炸響。
林鋒抬頭的瞬間，看見天花板的金屬板正以詭異的弧度扭曲，就像被無形的手揉捏的麵團。
他反手將艾琳拽到身後，萃取器橫在胸前，亞空間能量在指尖凝聚成幽藍色的光團。
“艾琳，找核心節點！”他咬著牙低吼道，“沐雪，封死退路！”
艾琳的回答被電流聲截斷。
她半跪在地上，將儀器貼在地麵，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隱藏模塊……找到了！”全息屏裡跳出複雜的電路結構，紅色標記在某個暗格裡瘋狂閃爍。
“破壞它能癱瘓整個節點，但需要三分鐘！”
林鋒掃了一眼手腕上的戰術表，喉結滾動：“四分半。”他將萃取器拋給沐雪，後者穩穩地接住，槍口轉向另一側通道。
“我去引開他的注意力。”
空氣突然變得粘稠起來。
林鋒的皮膚下泛起細密的藍光，這是空間能力覺醒的征兆。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某種冰冷的存在正從亞空間裡緩緩滲透出來，像毒蛇吐著信子般舔過他的後頸。
“林鋒！”艾琳的驚呼混雜著儀器的蜂鳴聲。
他轉頭的刹那，看見金屬碎片在密封盒裡劇烈震顫，表麵的紋路突然連成完整的星圖——和三天前妹妹臨終前在血泊中畫的圖案一模一樣。
天花板傳來金屬撕裂的轟鳴聲。
林鋒抬頭望去，看見扭曲的陰影中，一雙泛著幽綠色的眼睛正在凝聚。
那是不屬於人類的瞳孔，豎瞳裡流轉著星河般的光帶。
“你以為……”智慧者的聲音裹著冰碴，“你能戰勝神啟？”
林鋒的手指深深掐進掌心。
他能感覺到亞空間能量在體內沸騰，仿佛要衝破皮膚。
艾琳的倒計時在耳邊響起，沐雪的步槍上膛聲像催命的鼓點。
而那雙眼睛，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實體化。
金屬碎片的震顫突然停止。
林鋒聽見自己的心跳如擂鼓，在這寂靜中格外清晰。
他握住艾琳遞來的電磁脈衝彈，指腹擦過彈體冰涼的紋路——下一秒，所有聲音突然消失，隻剩下某種粘稠的、帶著鐵鏽味的黑暗，從四麵八方湧來。
粘稠的黑暗裡，林鋒的瞳孔在瞬間收縮成針尖——他感知到亞空間裡那團冷意正以幾何級數膨脹，像一隻無形的手攥住了時間的流速。
下一秒，所有感官突然被扯回現實：金屬撕裂聲炸響在頭頂三寸處，幽綠豎瞳的主人從扭曲的空間褶皺裡擠了出來，蒼白皮膚下流動著星河般的光帶，分明是張人類的臉，卻比虛空蠕蟲更讓林鋒血液凝固。
"神啟計劃的試驗品？"林鋒的聲音比預想中更冷，他後跳半步踩碎一塊殘鐵片，萃取器在掌心流轉的藍光與對方皮膚的星芒撞出刺目光斑。
基因鏈在意識深處瘋狂震顫——這是他抽取過三十七種變異生物後，首次麵對能直接刺激基因本能的存在。
智慧者沒有回答。
他抬手的瞬間，林鋒後頸的汗毛根根豎起。
空氣在指尖凝結成冰錐，足有半人高的冰晶帶著破空銳嘯直刺心臟。
林鋒旋身側避，左肩還是被冰錐擦過，防護服裂開三寸長的血口，卻在眨眼間愈合——那是三天前吞噬再生蠑螈基因的饋贈。
"愈合速度不錯。"智慧者的聲音裹著冰碴，嘴角扯出機械般的弧度，"但神啟的產物，可不止這點花樣。"
話音未落，林鋒腳下的金屬地麵突然隆起。
他瞳孔驟縮，借力躍上牆壁的刹那，地麵裂開的縫隙裡竄出數十根骨矛——那分明是方才被他斬殺的虛空蠕蟲的殘骸，此刻正泛著幽綠熒光，尖端凝著足以腐蝕合金的酸液。
"操控屍骸？"林鋒反手甩出三枚電磁飛針，精準釘入骨矛關節處的薄弱點。
飛濺的酸液灼穿他的護腕，疼得他咬牙，卻在觀察中捕捉到關鍵：智慧者每次發動攻擊前，左眼的星芒會先暗半拍。
那是空間能力者最致命的破綻——能力發動前的能量波動暴露了。
"艾琳！"他側身避開又一輪骨矛，萃取器在掌心轉了個花，"還剩多久？"
"兩分十七秒！"艾琳的聲音帶著壓抑的顫抖。
她半趴在地上，指甲摳進金屬縫隙固定身體，另一隻手瘋狂敲擊儀器。
全息屏裡的電路結構正在崩潰，紅色標記每閃爍一次，她就往模塊接口裡注入一道脈衝——那是用自己的基因能硬撐的臨時供電，"但核心加密層需要更精準的頻率！"
沐雪的戰術步槍突然炸響。
林鋒餘光瞥見她貼在牆角，槍口冒著青煙，子彈正精準擊碎從天花板垂落的藤蔓狀能量束。"左邊！"她大喊，戰術手電的光掃過智慧者的側腰——那裡的星芒流動出現了零點三秒的停滯。
林鋒瞬間抓住機會。
他咬破舌尖，腥甜在口腔炸開，基因鏈被痛覺刺激到極致。
抽取自暴熊的力量在雙腿爆發，他如炮彈般撞開兩根骨矛，萃取器的藍光暴漲三寸，直取智慧者左眼——那處星芒暗滯的位置。
"找死。"智慧者終於有了情緒波動。
他抬手的瞬間，空間再次扭曲，林鋒的攻擊突然被拽向右側，擦著他耳際釘進牆壁。
但林鋒早有準備，另一隻手的電磁脈衝彈已經脫手，在兩人之間炸開刺目白光。
黑暗再次降臨。
"按鈕！"沐雪的低吼混著金屬摩擦聲。
林鋒在完全失明前的最後一刻，看見她的影子撲向控製台下方——那裡有個半枚硬幣大小的凸起，被腐蝕的灰塵覆蓋著，正是三天前妹妹通訊記錄裡提到的"緊急暗碼"。
黑暗中，林鋒的基因感知瘋狂運轉。
他能聽見智慧者急促的呼吸聲（比人類快三倍，說明能量消耗過大），能感知到對方左肩的星芒流動出現紊亂（方才電磁脈衝彈的餘波）。
他摸黑抓住萃取器，順著聲音來源突進，在智慧者試圖空間跳躍的瞬間，刀尖精準抵住了對方後頸的脊椎。
"噗——"
金屬入肉的悶響。
林鋒的虎口被反震得發麻，但他能清晰感覺到萃取器正在抽取某種滾燙的能量——不是基因，是更純粹的空間本源。
智慧者發出野獸般的嘶吼，周身星芒突然暴漲，將林鋒震飛三米。
"你們會後悔的。"他的聲音開始虛化，身體像被揉碎的星芒，"神啟才剛剛開始。"
最後一個音節消散時，警報聲驟然停止。
應急燈亮起的瞬間，林鋒撐著萃取器站起，額角的血順著下巴滴在地上。
艾琳踉蹌著撲過來，手指按在他頸側測脈搏："傷得怎麼樣？"
"皮外傷。"林鋒扯下破掉的護肩，目光落在智慧者消失的位置——那裡的金屬地麵熔出個焦黑的坑，殘留著星芒狀的紋路，"他逃了。"
沐雪從控製台後直起腰，額角沾著灰塵："暗門啟動了，節點防禦係統暫時癱瘓。"她晃了晃手中的金屬碎片，"但這東西剛才和智慧者的能量產生了共鳴，說明"
"神啟計劃的核心，可能就藏在節點內部。"艾琳打斷她，全息屏在掌心重新展開，這次顯示的是節點內部結構圖，"要徹底摧毀控製模塊，必須進入核心艙。
但那裡有空間鎖，隻有s級能力者能突破。"
林鋒低頭看向自己泛著藍光的手背——方才抽取的空間能量還在皮膚下遊走。
他想起妹妹臨終前用血畫的星圖，想起邊境哨站被屠的慘狀，喉結滾動："我進去。"
艾琳的手指突然攥緊儀器："空間鎖會撕碎非s級的基因鏈。
你現在最多算準s級，強行突破"
"總比讓智慧者再屠一座基地好。"林鋒將萃取器插回腰間，指腹輕輕擦過刀柄的紋路，"什麼時候能準備好？"
艾琳張了張嘴，最終隻是低頭調整儀器參數。
全息屏的藍光映著她泛紅的眼尾："半小時。"
林鋒轉身走向節點入口。
金屬門在他靠近時自動開啟，露出下方深不見底的黑暗。
他能感覺到亞空間的風正從那裡湧上來，帶著某種熟悉的、血腥的甜——那是妹妹最後通訊裡的背景音。
"林鋒。"沐雪突然叫住他，扔過來一枚銀色勳章，"這是議會的空間定位器，能撐三分鐘。"她扯了扯嘴角，"如果我是說如果，你看見神啟的真相，記得帶回來。"
林鋒捏緊勳章，轉身走進黑暗。
身後傳來艾琳的倒計時，和沐雪檢查步槍的上膛聲。
他能聽見自己的心跳，每一下都撞著胸腔裡沸騰的基因鏈——這一次，他要親手撕開智慧者的陰影，讓所有真相，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