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還賬(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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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已經習慣了。

或者是隨著她跟徐孝先的關係越來越融洽,使得程蘭已經能夠接受徐孝先睜著眼睛了。

不過這一次程蘭並未站在炕沿邊幫徐孝先擦洗、包紮傷口。

而是把陶盆放在了炕沿邊,自己則是拖鞋上了炕。

如此一來,徐孝先坐在炕邊,程蘭坐在炕裡。

昏黃的油燈下,怎麼看怎麼像是一對兒恩愛的小夫妻。

程蘭小心認真地幫徐孝先揭著因流血粘在傷口上的布。

徐孝先則是跟她講著今日第一次去錦衣中所的一些事情。

程蘭時不時的也會“嗯”一聲,以作回應。

當講到在仇鸞府裡,仇鸞可能為了保全他的子女,而用下人、丫鬟來冒充他的子女蒙混過關時,坐在他身後的程蘭手一頓,順勢搭在徐孝先那結實的脊背上,探頭問道:“你沒有……當場揭露?”

徐孝先搖了搖頭,回想著今日的情形道:“一瞬間有過揭露的想法,不過後來想了想,禍不及妻兒老小,就沒說出來。”

程蘭坐在後麵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搭在徐孝先脊背上的手,下意識地來回摩挲著一道舊傷疤。

而後道:“朝廷不會怪罪你吧?若是發現了呢?”

“應該不會怪罪我,要怪罪也應該是東廠吧?”

徐孝先說道:“何況,也不見得進了監牢後還能被審出來。不過監牢跟詔獄不一樣,我倒是有些擔心,被關進詔獄裡那假冒仇鸞子女的,會不會被發現是假的。”

程蘭蹙眉,在後麵扭頭看著徐孝先一邊的側臉,問道:“監牢跟詔獄還不一樣嗎?不是一個地方嗎?”

“當然不一樣了。”

徐孝先說道。

程蘭一邊聽,一邊繼續小心翼翼地幫徐孝先擦拭傷口。

“監牢可以關押的人就多了,包括一些品級低的官員,或者並不是皇上欽點的案子的要犯。

而詔獄便不一樣了,詔獄裡關押的那是得夠品級,有爵位的才有資格被關進去。

當然,皇上欽點的案子,自然就得關押進詔獄了。”

程蘭沒說話,從徐孝先背後上身前傾,把手裡沾了血跡的手巾洗淨,隨即繼續幫徐孝先擦拭著傷口。

“是啊,仇鸞通敵叛國,他的子女是無辜的,若是能得饒人處且饒人,也是不錯的。”

程蘭擦拭完後,開始拿出昨日買的藥膏,輕輕幫徐孝先塗抹。

“但願他們能蒙混過關吧。”

徐孝先腦海裡,不由浮現出那麵容清秀、梨花帶雨的女子:仇清文。

“隻要不連累你就好,往後凡事……還是需得小心謹慎一些才是。”

程蘭叮囑著徐孝先。

兩人如此一邊說著話,程蘭一邊開始幫著包紮腰間的傷。

腰間的傷口要比肩膀上的傷口崩裂的還要嚴重。

於是程蘭既心疼又生氣的忍不住攥起粉拳,又舍不得用力地捶了徐孝先那寬厚的跟牆似的後背好幾下。

但好在今夜的包紮並沒有像前麵兩次那般,每一次都搞得兩人是麵紅耳赤、渾身燥熱。

今夜明顯兩個人都從容了一些。

房間裡的氛圍在昏黃的油燈下,也顯得更為溫暖,多了一絲接地氣的生活氣息。

程蘭下炕穿上鞋,端著陶盆一邊往外走一邊叮嚀著徐孝先:“明日小心一些,彆再把傷口弄迸裂了,要不然看我怎麼收拾你。”

“知道了。”

“那你早些休息,明日還要當差。”

隨著程蘭離開,徐孝先用腳麵端著把多爾袞送出房間,而後轉身關門上炕。

外麵此時也響起了亥時的打更聲,若是按照後世的時間,不過才九點,正是夜生活開始的高峰期。

第二日一早,當兩人剛剛吃完早飯,門口就響起了多爾袞的狗叫聲。

徐孝先走出廚房,便看到了昨日與他約定好的羅掌櫃。

“徐大人,小的沒打擾到您吧?”

羅掌櫃帶著兩個夥計,恭敬地對徐孝先道。

看著這一幕,徐孝先一陣無奈。

跟那草料掌櫃一樣,顯然昨日都被自己那身百戶服給嚇到了。

“羅掌櫃不必這麼拘謹,喊我一聲徐哥兒就行。”

“小的豈敢冒犯大人您……。”

“羅掌櫃真不必如此客氣。”徐孝先無奈笑道。

隨即也不等那羅掌櫃說辭,便領著人前往正房。

看到程蘭從廚房走出來,羅掌櫃同他的兩個夥計,急忙低著頭弓著腰:“小的羅穀給夫人您添麻煩了。”

程蘭也是無奈:這該怎麼解釋呢?

一時之間也隻能硬著頭皮道:“那就麻煩羅掌櫃了。”

隨即緊忙用眼神示意徐孝先:你一會兒記得跟人家解釋清楚。

徐孝先笑著點了點頭,領著三人來到正房。

笑著道:“羅掌櫃,你見過像我這般寒酸的官不?”

“所以說你不必拘謹的。還有,我還未成親,剛剛你見到的是我嫂子。我這家連個丫鬟下人都沒有,所以你可彆把我跟那些個官員當成一類人。”

羅穀聽得茫茫然然的,但他也看到了,這個家確實不像是一個百戶的家。

太寒酸了!

用家徒四壁來形容簡直是再合適不過。

“這個……。”

羅穀還是有些猶豫跟緊張,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喊我徐哥兒就行。”

徐孝先和善道:“先把這三間正房粉刷一遍吧,而後……便是廚房邊那間房間,也要粉刷一遍,時間來得及的話,倒座房也需粉刷一遍。”

“好,徐大人……徐哥兒您放心,小的保證把活乾仔細了。”

在被徐孝先瞪了一眼後,羅穀便急忙改口道。

“好,如此那就有勞羅掌櫃了。對了,至於價錢到時候跟我嫂子說一聲就行,我們家都是我嫂子管錢,我就是個乾活兒的。”

徐孝先的輕鬆跟和善,讓羅穀跟兩個夥計一時之間也放鬆了下來。

嘴裡連連說著好說好說。

正房三間房,地麵都是由青石板鋪就,如今依舊很平整。

每天走來走去的都已經被磨得很光滑了。

便沒有拆掉重新鋪的道理。

至於往後的門窗跟家具,徐孝先已經打聽好了。

今日有時間的話,便可以過去看一看,而後定下來了。

這些東西自然不能聽女人的,什麼就修修就可以了。

在徐孝先看來,必須得換。

這裡可是他要住一輩子的家,多花點兒錢也都是值得的。

至於程蘭會不會同意,徐孝先打算先斬後奏。

畢竟,經過昨日穿著這身錦衣衛百戶服,跟羅穀以及那位草料掌櫃打過交代後,讓徐孝先便有了沒錢也敢買東西的底氣。

留下羅穀三人準備開始粉刷,徐孝先便跟程蘭打了聲招呼,帶上了今日要還給謝衡之的三十兩銀子。

而後在柿子樹下套上馬鞍,牽著馬便出了門。

徐孝先不用再前往錦衣中所,可以直奔蘇州巷仇鸞的府邸。

如此一來,他便可以先前往仁和堂,把欠謝衡之的錢還了。

徐孝先並未打算前往謝衡之的家裡,以及憑借著自己這一身百戶服去震懾人家。

更沒有什麼因為借了高利貸而要去打擊、報複謝衡之的心思。

在徐孝先跟程蘭看來,利息確實是高了一些,謝衡之的目的也是不純了一些。

但最起碼若是沒有仁和堂的坐堂大夫,以及仁和堂的藥方跟草藥,怕是徐百善也不會挺這麼久才過世。

尤其是在他徐孝先上戰場之後,仁和堂能夠幫著徐百善續命至他回來。

說起來這也算是一份人情了。

當然,這也是因為徐孝先如今有錢了,以及謝衡之並沒有傷害到程蘭。

若是說因為欠錢而導致謝衡之傷害到了程蘭。

那麼對徐孝先而言,就是另當彆論的一回事兒了。

謝家的仁和堂在外城有好幾家藥鋪,每一家也都有堂中大夫坐診。

徐孝先依舊選擇了他們平日裡抓藥的那一家。

此時也早已經開門。

這種生意門口要是一個人沒有,顯然那就是最好的時代了。

但顯然這是不可能的。

尤其是在這個時代,尤其是如今還處於小冰河時期。

徐孝先的一身錦衣衛服,不單是讓前來看病、抓藥的百姓嚇了一跳。

就連坐堂大夫跟藥鋪夥計,也是神情緊張了起來。

“徐哥兒……。”

坐堂大夫認出了徐孝先,但剛喊出三個字便立刻改口道:“徐……徐大人您是……您有什麼吩咐?”

徐孝先笑了笑,隨即拿出了三十兩銀子遞過去:“何大夫,我是來還錢的。診金藥費以及後來借的錢,前日跟謝衡之算過了,總共是三十兩銀子。”

“這可使不得,萬萬使不得啊。”

何康麵對三錠嶄新的銀子,連連擺著雙手不敢去碰,像是有毒似的。

“徐哥兒……徐大人,是這樣的,前日我家公子交代了,這筆賬已經一筆勾銷了,徐大人您不必還了。”

何康急忙解釋道。

前日謝衡之跟他說起這筆賬一筆勾銷時,他還以為謝衡之對日思夜想的程蘭已經得手了呢。

後來謝衡之解釋道,是徐孝先被晉升為錦衣衛百戶了。

何康當時震驚得好半天沒緩過神來。

所以這筆賬若是再要,怕是徐孝先回過頭就敢要他們的命啊。

最不濟也能輕而易舉地讓仁和堂都關門大吉。

到那時候,因為三十兩銀子再搭上好幾個藥鋪關門,顯然這帳怎麼算都不劃算。

“欠債還錢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何大夫便收下吧。”

徐孝先平和地說著,隨即把銀子放在了櫃台上。

何康看著仿佛能要人命的銀子,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幾步。

但麵對徐孝先那堅決的態度,隻好說道:“那我先替徐大人您保管著,回頭我問問東家該如何您看如何?”

徐孝先笑了笑沒說話,隨即便轉身離開了仁和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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