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就這樣流淌過了幾天。
無論是黎芝還是顧采薇，兩人都沒把周明遠當初心血來潮寫下的a4紙當成一回事。
更不用說把《下一站，茶山劉》這樣隨意的歌曲名，認認真真看待成作品。
可它竟然被真的做出來了。
短短幾天時間裡，房東的貓和周明遠隔三差五就圍在一起，靈感爆棚，火力全開。
三人效率極高，不僅迅速把歌詞打磨完畢，譜曲，錄歌，後期，各司其職全都搞定。
一個平平常常的午後，黎芝坐在工位上，散漫地伸了個長長的懶腰，捂著嘴打哈欠。
手機突然振動起來。
【新歌做好了，你們聽聽怎麼樣？】
水果公主微信群內，周明遠很快丟進來一個寫著《下一站，茶山劉》的音頻文件。
這奇奇怪怪的歌名
還真是一字未改。
黎芝忍不住輕輕勾起嘴角，好奇心大起，從身邊的包包裡取出藍牙耳機，撥開耳畔碎發，左右戴好。
屏幕變亮又變暗，聲音緩緩流進腦海裡。
同事們有人在泡咖啡，有人舉著手機對接客戶，有人坐在電腦前鍵盤紛飛，有人對著厚厚的案卷眉頭皺起。
可小小的耳機，依舊隔離出了一個隻屬於自己的世界。
清澈透明的女聲響起，幾乎一秒鐘就把黎芝從遙遠職場拉回了青春校園。
歌曲播放過半，短發少女下意識重新解鎖手機，打開群聊頁麵，指尖盈滿了呼之欲出的表達欲。
他寫的歌竟然這麼好聽？
【我的天，我完全不敢相信！】
江城財大，文泰樓教室。
這節課是金融係的專業課之一，微觀經濟學。
相比大大方方上班聽歌的黎芝，顧采薇的動作就多了幾分小心翼翼。
她把耳機藏了起來，披散開的棕色秀發像瀑布，水流包裹著小巧玲瓏的耳機。
老師在上課，乖巧的學生神遊天外，在吉他聲中輕輕眯起眼睛。
顧采薇不是第一次聽學姐唱歌了。
在她的印象裡，房東的貓平時演出時，大多數都是觀眾們耳熟能詳的歌曲。
流行，樂隊，偶爾會穿插首民謠。
這首歌的風格，卻完全不一樣。
心怡的嗓音像極了晨鐘暮鼓，在顧采薇心尖敲響共鳴。
文泰樓，三花貓，舊操場。
歌詞寫在紙上的感染力，可遠遠比不上聲音穿透耳膜。
好聽！
剛剛橫穿舊操場，坐進文泰樓上課的顧采薇，仿佛縱身一躍，跳進青春的海洋。
沉浸在整個曲子的氛圍裡不可自拔。
一首聽完，她的反應可比黎芝激烈多了，明明坐在前排，這會兒也不裝了，直接從書桌下擺拿出手機，噠噠噠敲起屏幕。
【這歌真可以吧！】
【比我想象的完成度高太多了，之前我還和小荔枝吐槽你們就是玩票來著，這完全能當成原創作品出去唱了吧？】
【肯定能啊，我都跟她們倆提議過了，馬上去注冊網易雲音樂的獨立音樂人，然後把作品傳上去。】
對方回複了一長串，跟了個叉腰得意的表情包。
【哇周明遠你】
顧采薇完全克製不住驚訝，瞳孔睜大了兩圈，腦子轉來轉去，指尖停在原地，還在思考用什麼詞來形容。
下一秒，她就把說到一半的話刪了個乾乾淨淨，選了張表情包發過去。
因為好閨蜜已經化身嘴替，先人一步回了消息。
【很難想象這是你坐在咖啡店前台，扯幾張a4紙隨便寫出來的作品啊飯搭子同學。】
【古時候有曹植七步成詩，我看你也差不多了。】
【雙手同意jg】
曹植？
真不太行吧。
大丈夫當如曹孟德！
周明遠笑眯眯地看著水果公主群裡的反應，隨手把手機放到一邊，沒有再回複。
“ok，諾諾你叫下一個進來吧。”
“好的！”
杜佳諾翻過一頁簡曆，站起身來。
解憂傳媒的最終麵並不複雜，房間裡隻坐著兩個人。
杜佳諾幫忙輔助記錄，周明遠最終拍板決定。
前期的簡曆關和麵試環節，往往隻能初步判斷對方是不是具備達人的基本素質。
所以在李曉博和陸澤手中，會有一張五維圖打分表，最終遞送給老板周明遠。
五維圖分彆是才藝分，顏值分，溝通分，品行分，願望分五項分數。
很多人覺得，當網紅隻要長得好看就可以了。
當然，長板足夠長，好看到某些明星那種頂美程度，的確沒問題。
但大多數人隻是小美，遠遠達不到那種水平。
所以要想不曇花一現，顏值之外的部分，反倒是一個網紅能不能行穩致遠的關鍵。
有才藝，情商高，樂於溝通，八麵玲瓏。
這樣的人到哪裡都是人才。
至於最後一項願望分，更像是一種玄學，一種感覺，很難量化。
這也是周明遠堅持自己把關，麵對麵考核的關鍵。
閱人無數的周大律師，很容易識彆出對方有沒有那份心氣。
舉手投足間的微表情，動作是不是充滿自信，包括達人的聲音，態度，氣場，感覺
願望分，其實說白了就是自我驅動力，想要達成目標的欲望。
又被稱為心氣，藏在一個人的眼睛裡。
來來回回聊上幾句，幾串對白下來，周明遠不說摸得十足十門兒清，也能感受到個大概。
想成功，沒有這股氣是很容易放棄的。
尤其在這個百業待興的黃金年代，大家恐怕都知道，做當網紅搞直播潛力無限。
可誰能保證下一個火的就是你？
火之前的無人問津，又有幾個人咬牙堅持？
世界上從來不缺少有天賦的人。
隻不過，兌現天賦到事業，再從事業上收獲物質回報，過程中的每一個步驟，都需要猶如車輛發動機般，洶湧澎湃的自我驅動力。
有人說，絕佳的身體素質是基礎。
也有人說，強大的處世哲學是重點，
可某種渴望改變自己，或者改變世界的欲望，才是核心。
不甘心也好，想逃離痛苦也好，想證明自己也好，想奉獻世界也好
總之，要有一股超於普通人的，強烈的，不斷的力量推動自己。
有心氣的年輕人還真不少。
隨著杜佳諾直播熱度的水漲船高，她的影響力也漸漸在江城地區開始擴散。
她的勵誌故事，聽起來和得到奇遇一朝翻身的大女主，好像也沒什麼區彆。
從幾十號觀眾的撲街女主播，搖身一變在鬥魚舞蹈區掀起流量盛宴，現在更是闊了起來。
出街照片裡滿是牌子貨和奢侈品。
明晃晃的奢侈品極具衝擊力，點燃了很多人的網紅之夢。
這一整天下來，周明遠還真簽下了幾個不同領域的好苗子。
原本員工一隻手能數得過來的解憂傳媒，終於不再是小門小戶小作坊了。
“周總~你覺得桃子怎麼樣？”
傍晚時分結束麵試，杜佳諾跟在老板身後，亦步亦趨地走出門麵房。
影子把男人身影拉的老長，他從口袋裡取出電動車鑰匙，“滴”地一聲解鎖。
“桃子是誰？”
周明遠握緊電動車握把，對學姐招了招手，表情有些茫然。
“齊白桃！”
“誰啊”
周明遠眨眨眼睛，一下午那麼多名字，中間還玩了會兒手機，跟紅顏知己們分享新作品。
他怎麼記得清？
“就是你五分鐘就決定簽約的那個！36e~”
杜佳諾挑挑眉毛，向前兩步，挽起衣擺坐上電動車後座，雙臂輕輕搭在男人後腰位置。
“哦哦哦！想起來了，你說這個我有印象。”
俗話說，人的名樹的影。
可有些人偏偏標簽太強，強到比名字還要奪目。
“整體素質，身材外貌，言談舉止都還可以。”
周明遠思考幾秒，開口說道。
“怎麼，你想我對她有什麼評價？”
“沒事沒事，我就隨便問問。”
杜佳諾櫻唇輕抿，眉眼含笑，顯然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周明遠對待前後兩批次的員工，態度簡直天差地彆。
自己是什麼待遇？
老板親自談合同，親自聊待遇，親自做流量背書，親自打磨直播間，手寫話術，甚至連設置都手把手麵對麵教會自己。
而齊白桃
好吧，他連名字都沒記住。
“等下想吃什麼？”
周明遠向下擰著握把，車子緩緩啟動。
“嗯我想吃蟹黃鮮肉包子！創業大廈附近有一家，特彆好吃！”
晚風帶著卷卷發尾，像少年啦飛馳。
杜佳諾緊緊抱著他的後背，車速帶著三十邁左右的慣性，肌膚相接的觸感綿軟又清晰。
斜刺裡穿過人間煙火，寫字樓周圍亮起路燈點點，每當紅燈亮起來的時候，杜佳諾都悄悄偏過身子向前看去。
周明遠的臉放在這片黃昏布景中，有一番朦朧的好看。
蟹黃鮮肉包子，是創業大廈周圍一家包子店的拿手絕活。
好不容易今晚約到周明遠一塊吃飯，她第一反應便是讓對方也嘗一嘗。
“特好吃，你快試試。”
夏夜融化著轆轆饑腸。
兩個人坐在店內的堂食區，周明遠咬了口蟹黃包，蟹油滑膩伴隨鮮肉融化在嘴裡，含含糊糊說了句：“唔”
“好吃！”
“天宇傳媒沒白培養你，起碼這周邊的美食被你摸清了。”
男人笑著豎了個大拇指。
“那當然！”
杜佳諾抬了抬眉毛，笑盈盈地補充：“還有彆的呢。”
“我剛剛問的桃子，其實是我之前在天宇傳媒的同事，之前我們經常一起去健身，健完身再過來吃東西。”
“怪不得看她身材還可以。”
周明遠低頭咬了一口包子，隨口說道。
“”
杜佳諾話音一滯，往座椅靠背上仰了仰。
包子吃得太快，周明遠甚至打了個飽嗝。
幾分鐘後，學姐才重新開口，語氣中多了幾分微妙。
“你們男孩子對身材好的衡量標準是不是隻有大啊？”
杜佳諾撇撇嘴：“體態，肌肉含量，體脂率，骨肉均勻，明明每個維度都很重要啊！”
周明遠先是一怔，擰開一瓶水，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然後似笑非笑地望了過來。
隻是盯著學姐，也沒急著回答問題，掏出手機看了看，又點開工作郵箱發了個郵件，這才將最後一口蟹黃包塞入嘴裡。
“那什麼，諾諾啊。”
周明遠掏出紙巾擦了擦手，自顧自問了一嘴。
“我剛就隨口說說，畢竟當老板，也不需要掌握那麼細。”
“像是人家的體態，肌肉含量，體脂率，骨肉是否均勻，我一點都不了解。”
“我隻了解你啊。”
“不，你不了解！”
杜佳諾兩腮鼓鼓，嘴裡還含著沒吃完的包子，小聲接了一句。
“你平時都是關著燈的，看不清。”
“行。”
堂食區燈光照亮男人側臉，照在他嘴角的小小弧線上，他扯出一張濕巾丟給杜佳諾，笑了笑，聲音平靜。
“快點吃，等下一起回去全方位測驗。”
節奏突然快得讓人心跳加速，口中是最後一口炸開的蟹黃，耳邊店裡的音樂繽紛交錯，混合著周明遠帶著笑意的話語。
杜佳諾瞬間紅了臉。
工作日晚上，高峰期的創業大廈附近，堵滿了下班的白領。
好在電動車永遠可以遊龍穿行，嘈雜的環境下，杜佳諾乖巧坐在後座，思緒像是被炸出七彩煙花。
她突然覺得自己剛剛的挑釁有些衝動，可在砰砰的心跳中，她的心又在躍躍欲試，隱隱有著期待。
山水華庭，熟悉的山水華庭。
開門，踩上拖鞋，跑進裡屋換好睡衣，卸妝洗臉，當杜佳諾重新走回客廳時，下意識看了看頭頂灼眼的燈光。
她咬了下嘴唇，小碎步一點點走近。
周明遠翹著二郎腿，靠在沙發上，正在看電視。
“乾嘛呢~”
一切都像往日那樣平靜。
可接下來視線一暗，男人二話沒說站起身來。
杜佳諾隻看到被驟然放大的掌心紋路。
——他的手掌蓋了過來，雙眼一片漆黑。
下一秒，清清涼涼的黑色吊帶睡裙，被人從頭扒下，一小截織物擰成團，塞入嘴裡。
“唔唔唔”
學姐目瞪口呆睜大眼睛，隻見燈光大亮，野性十足的男人一把抄起赤祼祼的自己，一把將她扛在肩上，幾步加速借力，剛好將她丟進沙發中心。
變成萬千專家都喜歡的，方便科學測量的。
——型。
我的天啊！
這也太直接了吧？
杜佳諾腦海“轟”地一聲，陷入一片空白。
什麼體脂體態肌肉含量，全被忘掉了九霄雲外。
落在學姐頸上，腰肢，胸口的，是淺嘗輒止的輕吻。
櫻唇被堵著，兩隻手腕修長白皙，也被人折起來握住，死死扣在頭頂。
恥感太強，燈光太亮。
渾身被難以言喻的羞赧填滿，杜佳諾嗚嗚哼著，水汪汪的眸子像是盛了水，半融半膩，洋溢風情。
“體態不錯。”
“嗯，骨肉也夠均勻。”
“怪不得非要開燈好好對比，這就是自信。”
“體脂率體脂率是多少？20都不到吧？”
直到他發問的時候，才扯下她嘴裡的一小截織物。
“沒有”
她垂著眸子，紅霞幾乎從兩鬢蔓延到脖頸，聲音像極了小貓咪咕嚕。
“果然啊。”
周明遠伸出右手，撩向女孩發梢，呼吸泛著熱氣，傾身上前，整個肩膀湊近。
“了解是日久天長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