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穿行過人魚居住的區域，不斷往魚人街深入。
而越往前行，人魚便越少，相應的魚人也越多，看向乙姬和羅斯的目光，也越發的更有惡意。
人魚和人類，兩個種族都是魚人討厭的對象，這兩個湊在一起，可不會受到什麼好眼色。
“之前的我，還是被保護的太好了。”
走在路上，乙姬突然開口。
“怎麼說？”
羅斯挑了挑眉，難得乙姬居然會這麼說。
乙姬環顧了一圈，這次羅斯沒有屏蔽她的見聞色，並且經過羅斯的訓練，她的感知距離也變得更遠了。
以前經過魚人街的時候，她見聞色的感知範圍，隻限於身旁的一些，稍微遠點就不行了。
現在的她，能清晰的感知到，周圍那不含任何善意的視線，以及眾多魚人心裡的各種負麵情緒。
那些魚人的視線，恨不得想要將他們生吞活剝。
“之前我跟著海王軍來過很多次，從來沒有感受過這麼多的惡意。”乙姬輕聲道。
如果是以前，她肯定會覺得，有惡意的魚人是個例，大部分都很善良。
但經曆了這麼多，讓她沒有單純了。
或許在很久前，魚人和人魚之間的矛盾，就已經根深蒂固了。
人魚瞧不起魚人，魚人想要翻身做主。
就這麼下去，遲早有一天，兩族隱藏的矛盾就會爆發。
很多事情，並不是看不到，就不存在了。
以前的她，因為都知道她的能力，所以根本不會讓她接觸這些。
乙姬知道，尼普頓或許出於好意，但這種遮掩式的保護，她並不喜歡。
她寧願開誠布公，然後再努力解決問題，而不是把矛盾繼續遮掩下去，去相信後人的智慧，篤定矛盾不會在自己活著的時候爆發。
“既然不喜歡，乾嘛要強求？”
羅斯聳了聳肩，目光眯起，瞥了眼想要上來搭話的魚人。
隻是一個眼神，那些魚人就如墜冰窖，噤若寒蟬的根本不敢上前。
像是這樣的事情，就這麼十來分鐘的功夫，已經發生了十來波了。
要是乙姬獨自來這裡，恐怕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乙姬的氣質太好了，跟魚人街這邊的風格完全不符，魚人都知道她是個富貴人魚，搶一次說不定夠生活幾年。
“並不是強求。”
乙姬歎了口氣，輕輕搖頭：
“我想要了解這件事的本質，我不相信族群會有劣根。魚人也有性格很好的魚人，那麼是什麼，讓他們走到了這麼一步呢？”
她看了眼旁邊不敢上前，但又在四周徘徊的魚人，眼神裡透著傷感。
見聞色的特殊能力，能讓她無比清晰的感知到。
這些魚人抱著對她的惡意，把她當成了不諧世事的富家傻白甜，想要將她劫掠一番，用搶到的錢好好享受。
現在這些人被羅斯製止後，並沒有選擇離開，而是繼續在周圍徘徊。
想著等她們被搶後，能夠分一杯羹。
“本質？”
羅斯嗤笑一聲，掃了眼周圍的魚人：
“一個很簡單的道理。無論是魚人、魚人、人類，總歸本質都是人。生存，是最基礎的需求。你是魚人島的統治者之一，那麼你捫心自問，做到了這一點嗎？”
他不算是什麼好人，但在這個世界的統治者裡，都能算是聖人了。
不怕統治者壞，就怕統治者蠢。
蠢人比壞人更容易誤事。
而恰好，這個世界的統治者中，不乏各種各樣的蠢人。
曾經的乙姬，在他看來就是這樣。
“如果是以前，我肯定會說做得到。但現在，做不做得到，並不是由我說了算。”
乙姬輕搖了搖頭，視線移動，落在了那隻剛剛想上前的魚人上。
那是一隻虎鯨魚人，身高足足有5米，穿著花褲衩花襯衫，身形極具威懾力。
“你叫什麼名字？”
乙姬的聲音透著如沐春風的親和力，讓人不自覺就會信任。
羅斯饒有興致的看著，知道乙姬已經在動用能力了。
“虎格！”
虎鯨魚人本來凶悍的麵色，聽到乙姬的聲音後，緩和了一大截。
“為什麼要靠搶劫為生呢？不能好好工作賺錢養家嗎？”
乙姬輕聲問道，哪怕心裡知道大致答案，但她期盼虎格說出其他的回答。
“您在開什麼玩笑？”
虎格嗤笑一聲，乙姬的特殊能力，並沒有讓他改變自己的想法，隻是讓他說出自己的想法。
聽到乙姬的問題，虎格看乙姬的眼神，就好像是看一個傻子。
這樣的眼神，讓乙姬有些難受。
“賺錢的工作，全部被你們人魚弄斷了。你讓我們去乾什麼？去港口乾苦力都不用我們這麼多人。要是有那麼多工作，誰還願意搶人，你以為每天都能搶到錢？”
虎格冷哼一聲，在乙姬見聞色的影響下，宛如倒豆子一般道：
“你們人魚根本瞧不起我們魚人，根本不給我們機會，然後還怪我們不努力工作？”
“最近尼普頓選妃的事情，鬨的可是沸沸揚揚。你隻聽他們在那選人魚王妃，可見有魚人入選？”
“魚人島魚人島，說的好聽叫魚人島，說的不好聽，這裡應該改名叫人魚島，我們魚人都是你們的奴隸。”
虎格嘲弄的看向乙姬，肆無忌憚的接著道：
“最近那什麼天龍人，跟前王妃乙姬發了個通告，說是要解放奴隸。我倒是想問問那位乙姬王妃，她怎麼不先解放我們魚人？”
“天天說要人魚和人類共存，她怎麼不先考慮考慮，讓人魚先跟我們共存？”
虎格越是說，乙姬越是沉默。
要不是羅斯就在旁邊，她能倚靠著對方，估計自己早就無力跪坐在地了。
之前從羅斯那裡，她就知道魚人和人魚的矛盾，遠比她看到的要深。
人魚的需求，並不是魚人的需求。
人魚的想法，也不是魚人的想法。
前有阿大的事情，現在又聽了虎格這番話，這讓乙姬更加失落了。
她不是因為認知到矛盾而傷感，而是因為現在才認知而傷感。
明明她之前也是人魚王妃，明明其他很多人都知道魚人和人魚的矛盾，但從來沒有人想要告訴過她。
她知道這些，反而是從羅斯這裡得知，再一步步證實了這些。
想到這裡，乙姬眼神裡多了一抹自嘲。
魚人之所以會變成如今的模樣，原來都是人魚的原因啊。
既然大家都不想告訴她，那她就用自己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