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間古廟傳來不悲不喜的嗬斥:“休要放肆。”
少女腳踝鐵索忽地繃緊,仿佛有人扯拽一般,將少女拖去了古寺當中,少女憤懣叫聲也隨之消失無蹤。
李景源目光微凝,不知在想些什麼。
袁天罡低聲道:“那少女身上的龍氣對殿下很重要,臣去抓那少女。”
李景源輕輕搖頭道:“前麵應該就是落龍寺,裡麵那位天下唯二大金剛非同小可。先不著急,先進去看看再說。”
李景源帶頭往裡走去,穿過一座林,見到了一座古寺,古寺圍牆是用一塊塊巨型山石壘成,不精致華麗,但大巧不工,峨大渾重。
寺門牆頭上掛著的匾額寫的正是落龍寺三字。
寺門閉合,但未上鎖,一推就開。寺內古樹參天,綠蔭深重,清涼尤勝。寺內建築三兩座,少的可憐,唯一顯得莊重威嚴的就是正對大門的佛殿。
此時佛殿之內走出一名清臒矍鑠的老僧,這老僧須眉雪白,慈悲善目中又有些愁苦在,倒暗合佛陀寂靜相。身上袈裟清洗次數多了,不見原來色澤,可見多處針線細密的縫補,隻不過始終素潔,不顯邋遢。
他雙手合十,麵帶微笑,和藹慈悲,輕輕一禮道:“落龍寺十年未有貴客到訪,多有怠慢,還望海涵。”
李景源微笑道:“閣下可是龍守聖僧?”
老僧笑道:“聖僧算不上,隻是山中一老僧而已。”
李景源哈哈笑道:“人人皆知龍守大師是比肩佛陀轉世齊白衣的唯二大金剛,天下僧侶千千萬萬,大金剛卻隻有倆人,你若稱不得一句聖僧,恐怕那些頂著聖僧、大師名頭的和尚們都要羞愧的找個地縫藏起來了。”
龍守老僧笑著搖頭道:“老衲與齊白衣不同,他是隻願大金剛,我是隻得大金剛,不一樣的。”
李景源眉頭一挑,覺得有趣,便問道:“敢問何意?”
龍守老僧也不遮掩,大大方方道:“齊白衣有兩禪,因失了一禪,對佛失望,所以此生隻願做個大金剛。而老衲一生隻讀金剛經,不說佛法,所以隻得了個大金剛。”
李景源挑眉笑道:“原來其中還有這等秘辛。”
龍守老僧笑道:“不算秘辛,隻是泥難山不願說,我也懶得到處說而已。”
龍守老僧接著道:“讓貴客們一直站在院中,是老衲失了禮數,貴客裡麵請。”
李景源隨著龍守老僧進入了佛殿一側的偏殿,偏殿內更是簡陋寒酸,除了一張桌子,幾副椅子外就再無他物,甚至還算乾淨,應當是時常灑掃。
李景源也不嫌棄,坐了上去,龍守老僧拿起桌上不知用了多少年的茶具,為李景源斟茶倒水。
龍守老僧輕聲道:“落龍寺居於古秦嶺中心,與世隔絕,老衲一人居此,也不講究,寒酸了些,還望貴客莫要嫌棄。”
李景源笑道:“修行便是要守得了寂寞,熬得住孤獨,這是一種大境界,大師已經超越了世間九成九。”
龍守老僧笑而不語,緩緩說道:“第一眼看到貴客,便看到貴客身上龍氣扶搖,隱有真龍相。指尖磨劍氣時流露出唯我獨尊的霸道劍意,暗合龍氣,天下劍術能有此妙的也就大衡皇族的定國劍法。
氣血如烘爐,還煉了一身不亞於佛門金剛的橫煉功夫,身上還有一股不弱道家真人的道家玄機,蔚為大觀。貴客天資之好,天賦之高,實乃罕見。”
龍守老僧如開天眼的佛,一眼看透修行法門。李景源內心震撼,臉色如常,笑道:“大師眼力了得。”
龍守老僧笑了笑又道:“武夫煉體又養劍,道門玄機鎖金匱,都是極為了不得,但貴客可覺出問題?”
李景源起身拱手道:“懇請大師不吝指教。”
龍守老僧淡笑道:“武夫煉體養劍剛猛,又因道門玄機鎖金匱,剛猛之氣不泄不漏,若是貴客能練出一身海納百川的丹田氣海還需沒問題,可若是練不出來,遲早猶如堵水成洪,一發不可收拾。”
李景源眉頭微皺,他目前還未有此感覺。問詢道:“精氣不泄不是好事嗎?
龍守老僧點頭道:“精氣不泄是武夫精進根本,但貴客要明白,剛過易折啊。你劍意霸道本就至剛,橫煉功夫又升陽,再加上道門玄機鎖金匱,剛逾剛,陽升至陽,鎖於體內,便不是好事。”
李景源想了想覺得有幾分道理,真誠問道:“大師可有解決方法?”
龍守老僧心態平和道:“廢去了道門玄機,不鎖金匱,不鎖陽,大體無礙了。不過料想貴客辛苦修出一身道門玄機是不願放棄的。還有一法,多於女子歡好,最好是純陰女子,陰陽互濟,方能生生不息。”
李景源嘴角抽搐了幾下。
龍守老僧爽朗笑道:“貴客切莫以為老衲是那淫僧。陰陽和合是天地道理,也是世人常情,老衲雖是放外人,卻也不將其視作洪水猛獸。
道家有龍虎相交向鴻蒙的陰陽道理,我佛門也有男女雙修的歡喜禪法,皆是陰陽互濟法,都是正統大道。”
龍守老僧收斂了些笑意,正色沉重道:“貴客的霸道劍意非比尋常,隱覺滔天煞氣。將來這劍恐怕要殺生無數,天地包容萬物,正氣也罷,殺氣也罷,便是戾氣怨氣也不足奇。但人即便煉出個如道佛家所說的人體小天地那也不是真天地。殺氣過重,無法剔除乾淨,此路每走一步,每用力一分,不正邪氣在將來可能就會化作心魔,引你誤入歧途,輕則窺不得大道,重則走火入魔。
老衲本想讓貴客修佛法,以佛法調和至陽,大不了如老衲這般於丹田練就金剛法相。但貴客是真龍相,怕是要取至高尊位,不可能修佛。所以老衲便勸貴客陰陽互濟,引陰陽生息化殺氣。”
李景源輕笑道:“大師倒是菩薩心腸。”
而後起身恭恭敬敬地行禮一禮:“多謝大師指點,晚輩銘記於心。”
龍守老僧手連忙搖擺道:“貴客日後劍下少些亡魂便是感謝了。”
李景源笑而不語,這話他可不敢保證,隨後切入正題,問道:“我有一事不明,還望大師為我解惑。”
龍守老僧平靜道:“殿下是想問那如龍少女吧?”
李景源點頭道:“不錯,大師為何鎖住那坐佛之上的妙齡少女,”
龍守老僧笑容雲淡風輕,喝了口水,平靜道:“她是老衲的因果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