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歲歲說完,神色鄭重其事。
溫媛從未見過她這般慎重的樣子,不由得也跟著緊張起來。
“囡囡,到底什麼事,你說吧。”
梁京淮靠坐在紅木座椅上,臉色透出失血的蒼白。
他的後腦勺受傷,被菊嬸和梅嬸有意無意的,綁成一個醜陋的大粽子,還在收尾時,打了個蝴蝶結,可笑地晃動在腦後。
梁歲歲裝作沒看到。
心裡麵明白,菊嬸和梅嬸都是穆司野的人,故意這樣折騰梁京淮,為穆司野小小地出口氣。
溫媛秉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裝作沒看到。
梁京淮抬起頭,一雙漆黑眸子看似漫不經心,其實緊迫地盯著她。
微微揚唇一笑:“阿姐,你說,不管上刀山還是下火海,我都替你去辦。”
這次沒打過穆司野,阿姐還被穆司野裝委屈哄進了臥房給他包紮傷口。
而自己受了更嚴重的傷,阿姐隻查看了一下,並沒有親自包紮。
兩相對比,梁京淮憋了一肚子火氣。
那個該死的穆司野,好像生來就是克他的,總是詭計多端把阿姐從他身邊拐走。
他從紅木座椅上站起來,慢吞吞走向梁歲歲,打算跟往常一樣,朝她裝可憐,順勢往她肩頭靠過去。
卑劣的,陰暗的心思,全埋在心底。
就像三歲那年,他追一條大黃狗,噗通摔倒在青石板上,膝蓋磨爛,流了很多血。
頂著一張哭花的臉,也是這般委屈地向梁歲歲撒嬌。
“阿姐,我傷口疼,你給我揉揉,揉一會兒,就不疼了。”
姐弟多年,他又是被她一手帶大,知道用什麼樣的語氣和表情,才能輕而易舉勾起她的憐憫心。
果然,梁歲歲無奈歎氣,本來想責怪他的神色,柔和了許多。
“阿淮,無論如何,我都已經嫁給少帥了,以後,彼此就是一家人,你就算不喜歡少帥的性格,也不要挑釁他刁難他。”
“他這次毫不留情回擊你,就是給你一個警告。”
“我有預感,你若是再次衝動到挑釁他,誰也保不了你。”
說完,梁歲歲伸長右手,要去拍一拍他的腦袋,以示安慰。
猝不及防,溫媛把梁京淮往後拉了一把。
她微微側身,在梁歲歲視線看不到盲區,責備地盯著他,眼神嚴厲。
“阿淮,你受傷了,安安分分坐在椅子上休息,彆給你阿姐添亂。”
以前是她想錯了。
認為阿淮總喜歡黏著歲歲,言行舉止特彆親昵,是出於弟弟對姐姐的熱愛。
她們姐弟兩個感情好,她樂見其成。
現在想來,分明是阿淮對歲歲起了不軌之心,才會逮到機會就牽歲歲的手,摟歲歲的肩膀和腰肢。
反而歲歲依舊把阿淮當三歲小孩看待,覺得牽手什麼的,很正常。
畢竟,那些年,她身子虛弱纏綿病榻,幾乎下不來床,是歲歲又當爹又當娘的,把阿淮一手帶大,就跟他半個姆媽差不多。
如今,既然自己察覺到阿淮的隱秘心思,就必須阻止他親近歲歲,以免他深陷泥潭,也把歲歲拉下,陷入姐弟苟合的醜聞,落入萬劫不複。
梁京淮被溫媛訓斥了兩句,皺了下眉,沒說什麼,不想這時候惹她生氣,轉身繞過梁歲歲,坐回原來的位置。
然而,腦子裡想的,還是穆司野說的那些刺激他的話,心底的燥意不斷洶湧。
不管是穆司野,還是穆宴,對上他們,他手無寸鐵,半點勝算都沒有。
他該變得更強大,更有權勢地位,才能得到他最想要的阿姐!
眼看梁京淮安分了,溫媛回過頭,看著梁歲歲,露出慈愛的笑容:“說吧,囡囡。”
梁歲歲麵色微凝:“姆媽,少帥想爭取穆大帥的位置,我決定,傾家竭產扶他上位,夫貴妻才榮,我們溫家數不勝數的財富,才能保全。”
溫媛愣怔了幾秒。
很快,回過神,拉起梁歲歲的手,握在手裡,笑道:“少帥人中龍鳳,絕非池中物,早該如此了。”
梁歲歲沒想到她不做考慮就一口答應,愣了下:“姆媽,你就這麼看好少帥?這件事不成功便成仁,不是殺人就是被殺,很有可能犧牲性命。”
“總比一輩子被人拿捏威脅強。”溫媛抿了下唇,眸色意味深長。
梁京淮則壓著眉眼,表情寸寸陰鷙。
穆司野胃口不小,居然為了阿姐,盯上了穆大帥屁股下麵的至高權利。
那就讓穆司野替他賣命打頭陣,清剿一路障礙,他再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溫媛和梁京淮都點頭同意了,這件事就算全盤通過。
梁歲歲便帶上王媽菊嬸和梅嬸,開始清點堆放在飯店後院倉庫裡的聘禮和嫁妝。
挑選了三天後的吉日,也就是六月十二日,大張旗鼓地返回梁府。
哦,從今天開始,就是溫府了。
清點完畢,梁歲歲捶了捶有些酸疼的後腰,心情舒暢,臉上的笑容更深了兩分。
“菊嬸,你去重新定製一扇牌匾,就雕刻溫府兩個字。”
“梅嬸和張媽,即刻回到梁府,把屬於蘇雪媚一家四口的東西,全部扔出去。
再清點府內的女傭小廝,品性好的,就留下,品性差的,全部打發掉。”梁歲歲有條不紊地吩咐。
王媽抬頭挺胸,笑得格外舒心。
“大小姐你就等著吧,有我王媽出手,多一根針線,都不會便宜了蘇姨太太一家忘恩負義的小人。”
半個時辰後,王媽帶了梅嬸,還有穆司野從淩凱手裡借調的百多個荷槍實彈的警察。
一路浩浩蕩蕩衝進梁府。
在蘇雪媚母子三人的房間,包括梁富昌的書房,翻箱倒櫃,徹徹底底搜尋。
貴重物品,值錢的東西,統統留下。
其他穿過的衣服鞋襪,用過的雪花膏香粉口紅等化妝品,全部一股腦扔在大門口。
大張旗鼓,轟轟烈烈。
法國醫院裡。
驚聞這個消息的蘇雪媚,望著受了重傷剛做完手術,排排躺在病榻上的梁富昌和梁旭,氣怒攻心之下,吐了兩口老血。
“梁歲歲小賤人,實在欺人太甚!”
“老爺,等你養好傷,一定要想方設法殺了她,把梁富和六成家產,全部奪回來。”蘇雪媚揩了嘴角的血,眼神陰狠無比。
“不是她死,就是我亡,我早想好了辦法。”梁富昌腮幫的肌肉緊繃,眼底湧起一抹毒蛇般的陰冷。
惟有梁旭,似乎發現了什麼,一拍腦袋,不顧渾身劇痛,差點從病榻上跳起來。
“阿爸,姆媽,我記得,王媽另外兩個粗壯的老賤人,為了保護那個病秧子,全都身負重傷,她們怎麼痊愈的這麼快?”
“難道梁歲歲又請到了女神醫?”蘇雪媚眼珠子一轉,充滿算計:“老爺,你弄死梁歲歲之前,還要逼問出女神醫的下落。
等女神醫治好穆夫人的陳年舊疾,大喜之下,肯定會把曼如扶上少將夫人的位置。”
梁富昌點頭:“你說的對,就這麼辦!當務之急,是儘快養好傷,暫時就讓梁歲歲那個孽障得意幾天。”
“老爺,阿旭,你們先休息,我去看看曼如。”
蘇雪媚拿起桌上的手提包走出門,去往樓上的豪華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