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歲,是我!”
穆宴鬆開握著梁歲歲細腰的手,腳步微錯,避開了要害受創,但腹部還是被狠狠頂了下,疼的他身子微僵。
梁歲歲那一頂,下了死力氣。
如果不是穆宴長期在軍營裡訓練,身手了得,換成其他男人,差不多就廢了。
這些近身搏鬥的絕妙招數,都是在法國留學時期他教會她的。
姿勢標準,勁道十足。
萬萬想不到,有一天,會用來對付到他頭上。
穆宴忍著腹部微妙的痛,失笑了聲:“歲歲,你的身手越來越好了。”
“承你教的好。”梁歲歲淡淡道。
五月下旬的滬市,夜風不冷不燥,街道兩旁的櫻花葳蕤盛放。
幽謐花香中,梁歲歲握著手提包的手垂在腰側,天青色纏枝玫瑰旗袍貼身裹著她,像籠了層淡煙色薄霧,綺麗豔糜,人比花嬌。
穆宴看著看著,情潮翻湧上來,忍不住再次俯身吻向她的唇。
梁歲歲微微垂眸,遮住眸底的情緒。
抬起手提包,擋住他的臉。
“我有點不舒服,先走了。”
穆宴沒吻到她,差點吻到皮包上,撲了個空。
便明白了她還在生他的氣。
梁京淮出言不遜,觸碰了他的逆鱗,本就該吃點教訓。
換成任何一個人,膽敢那樣嚼舌根,他早就崩了他。
把梁京淮關押監牢,他不後悔。
但因為這件事,把梁歲歲惹生氣了,他很後悔。
以至於很少使小性子的人,不讓他吻,也不讓他牽手,連看都不想多看他一眼。
這對穆宴來說,是種很新奇的體驗。
這樣的梁歲歲,讓他更加癡迷。
如果梁歲歲知道了他心中所想,定會罵他一句有病。
穆宴寵溺地笑了笑,眼底流淌柔光:“走吧,我送你回玫瑰公館。”
“去凱福飯店。”梁歲歲語氣平緩,報了溫媛和王媽住的那間飯店名字。
她知道,今天晚上,她不上他的車,她就上不了任何一輛車。
反正坐誰的車都是坐。
她累了一天,不想在這種小事上跟他爭執。
梁歲歲走在前麵,不顧穆宴的眼神示意,直接上了汽車後座。
她不想坐副駕駛位,那裡離他最近,她膈應。
穆宴清楚她還沒有消氣,默默地調轉車頭,駛向凱福飯店。
到了地方,梁歲歲甩開車門就走。
被疾步趕上來的穆宴一把扯住。
飯店廊簷下,裝了幾盞雪亮的電燈。
燈光柔和,把長身玉立的男人,映照的越發英俊入骨。
穆宴打量四周環境,皺緊了眉頭。
“歲歲,這裡又臟又亂,連水晶吊燈都裝飾不起,太差了,你不回玫瑰公館,我不勉強,我送你去夜上海大飯店休息,那裡有我專門一個包廂。”
專門一個包廂,怕是用來與梁曼如廝混偷歡的。
梁歲歲纖長卷翹的睫毛不耐煩地眨了眨,在明豔動人的臉龐上落下淡淡陰影。
她不動聲色挪開手:“我就喜歡這裡。”
穆宴掌心一空,悵然若失的感覺,讓他心裡麵很不好受。
梁歲歲近在咫尺,他卻恍惚覺得,不知道什麼時候,她開始離得他越來越遠。
就好像他再不抓緊,她就一去不回頭了。
穆宴心生恐慌,急忙上前一步,在距離她不到半寸的位置停住,直勾勾地看著她,語氣柔軟,低聲哄道:“歲歲,對不起,是我錯了,我不該把京淮送進監牢,你打我罵我,怎樣都可以,就是彆自己憋著生悶氣,氣壞身子。”
“還有,京淮被打成重傷,受了很多委屈,我加倍補償他,等京淮下個月月底畢業了,我給他安排。”
他打算,就在梁曼如下跪道歉的那天宣布,讓梁歲歲更開心。
穆宴的前半段話,梁歲歲聽過就忘。
唯有“安排”兩個字,聽的她耳尖一動。
阿淮性子直爽,不喜歡經商鑽營,就喜歡打打殺殺來個痛快。
如果穆宴能把阿淮放到軍營裡拚搏前程,對阿淮來說,是件好事。
梁歲歲沉吟了兩秒。
抬起鳳眸淡淡地看向他:“阿淮受傷,梁曼如功不可沒,我要求她在夜上海大飯店,當眾給阿淮下跪道歉。”
穆宴一口答應:“好!時間定在哪天?”
隻要能讓梁歲歲轉怒為喜,彆說讓梁曼如下跪道歉,就是要他的命,他都心甘情願雙手奉上。
在他這裡,沒有誰,比梁歲歲更重要!
“十天後吧,那時候,阿淮的傷也好的差不多。”梁歲歲道。
說完,她就往飯店裡頭走。
穆宴在後麵喊她,她頭都沒回,懶得搭理。
走到預定的那間包廂,敲了三下門,輕輕喊了聲:“姆媽,王媽。”
王媽開的門。
見梁歲歲帶著一股沁涼的夜風進來,臉上有淡淡的倦意,心疼壞了。
“大小姐,你先坐下休息,我去樓下買點吃的,夫人擔心你和阿淮少爺,到現在還強撐著不睡覺。”
王媽拉開門風風火火走了。
梁歲歲搬了個櫸木骨牌凳,坐在溫媛的床頭,撒了個善意的謊言。
“姆媽,阿淮沒事,出來了,穆辭和賀陽送他一起去了學堂。”
受傷的事,她瞞著沒說。
溫媛身子骨虛弱,又擔心了一整天,怕她承受不了。
“囡囡,跑了一天,辛苦了。”溫媛伸出枯瘦的手,摸了摸梁歲歲微涼的臉龐,滿眼慈愛。
“都怪我,身體太差,什麼忙都幫不上,你跟穆宴馬上大婚了,還要連累你為了我,為了阿淮忙前忙後。”溫媛嘴裡,發出細微的歎息聲。
“我跟他,成不了婚。”梁歲歲淡聲道。
“囡囡,我知道你性格剛烈,眼裡容不下半粒沙子,穆宴年紀輕輕就擔任少將,位高權重,又長的英俊過人,喜歡他的女人太多,誘惑也多。
沒有梁曼如,也有其他的女人,男人三妻四妾,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就連你的父親,長相平平,隻是口袋裡多幾塊大洋,他就迎娶了蘇姨太太,說不定外頭還有彆的女人伺候。”
“但穆宴跟你阿爸不同,對你確實一片真心,尊重你,愛護你,事事以你為重,永遠做不出寵妾滅妻的事。
這些年,我困守佛堂,阿淮是個養子,過的也不比梁旭差,在外頭隨心所欲千金博笑,都是梁富昌看在穆宴的麵子上。”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囡囡你想過嗎?”溫媛歎息,目色透出悲涼。
“梁富昌對你沒有多少父女之情,認錢不認人,他能背著我賣過你一次,就能賣你第二次,姆媽沒用,護不住你,所以……”
溫媛柔婉的嗓音,有些遲疑:“你想跟穆宴一刀兩斷的打算,要不要再考慮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