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宴還沒有開口,穆夫人第一個跳出來。
目光惡狠狠瞪著梁歲歲,語氣尖酸又刻薄。
“你已經不能生孩子,阿宴還願意明媒正娶把你娶進門,已經是仁至義儘對得起你!
你倒好,放著梁二小姐肚子裡阿宴親生的孩子不要,反而去抱養家族旁支的孩子,是不是非要逼得阿宴斷子絕孫你才罷休?”
“阿宴對你一片情深,你就這樣回報他的?”穆夫人一臉怒容。
梁歲歲毫不理會穆夫人憤怒的咆哮,目光依舊落在穆宴臉上,淡聲開口。
“當日你在夜上海大飯店向我求婚,承諾往後餘生隻有我一人,不會納姨太太,如今是你毀諾在先,我們的婚事,就此作罷。”
這是她第二次提出退婚,臉色平靜無波,沒有絲毫負氣的意味。
穆夫人心中一喜,緊接著,又是一怒。
喜的是,梁歲歲主動提出退婚,不需要自己再多費口舌。
怒的是,阿宴作為滬市最年輕有為的少將,風華絕代,智勇雙全,外頭有許多世家名媛哭著喊著要嫁給阿宴。
梁歲歲說不要就不要,像丟棄垃圾一樣毫不猶豫。
狼心狗肺的小賤人,根本就不配得到阿宴的一顆真心。
梁富昌站在穆師長身後,笑得合不攏嘴:“穆師長,穆少將,她不嫁,就讓曼如代嫁,五六個月後,再給穆師長生個大胖孫子,雙喜臨門。”
梁旭轉動那雙跟梁曼如一模一樣的嫵媚眼睛,看向身姿挺拔的穆宴,喜笑顏開:“恭喜姐夫,賀喜姐夫。”
梁曼如心頭得意,眼睛輕微閃了閃。
梁歲歲態度強硬,都把話說到了這份上,絕對不可能再跟著穆宴重修舊好如期完婚。
可她們兩人的喜帖,一個月前就發出去了。
到了六月初八,就算梁歲歲不出現,這場婚禮也必須照常舉行。
畢竟,不管是穆師長,還是穆宴,都丟不起這個臉。
而穆宴身邊除了她,再沒有其他女人。
算算時間,匿名寄出的激情照片,應該快要送到梁歲歲手裡。
滿滿幾十張自己和穆宴又親又抱的親密照,梁歲歲看完後,隻會堅定退婚的想法。
到時候,坐上少將夫人位置的人,必定是她!
想到這裡,梁曼如眸底露出勢在必得的神色,嘴裡卻細聲細氣地添了把火。
“阿宴,你快勸勸姐姐,婚姻大事不是兒戲,這時候退婚,傷的是穆家和梁家的臉麵,姐姐說的都是氣話,你千萬彆往心裡麵去。”
簡單幾句話,就把梁歲歲抹黑成了不識大體胡亂發脾氣的人。
梁歲歲聽的厭煩。
梁曼如留學法國幾年,勾搭穆宴,不學無術,倒是把蘇姨太太表麵乖巧柔順實則挑撥離間的做派,刻進了骨子裡。
但她並沒有反駁,也沒有跟梁曼如爭個對錯。
梁曼如喜歡演戲,且讓她多演一點。
果然,梁曼如摸了摸凸起的腹部,眼角的淚恰好順著眼角滑落,可憐又柔弱。
“阿宴,都怪我,是我的錯,姐姐不能生孩子,定是看到我肚子裡的孩子,觸景生情才受到了刺激,非要跟你一刀兩斷。”
穆宴的聽著她一口一個孩子刺激梁歲歲,眼神迅速陰沉下來。
下一秒,大掌死死卡住梁曼如的喉管。
把人拖到眼前,怒聲嗬斥:“既然知道錯了,就閉嘴!”
梁曼如被他掐的喘不過氣來,差點窒息。
對上他充滿濃烈殺氣的視線,心裡害怕不已。
他在怪罪她不僅舞到梁歲歲麵前,還捅出了孩子是他的。
“咳咳……”梁曼如艱難地轉動瞳孔,朝另一旁坐在輪椅上的穆夫人求救。
梁曼如的死活,穆夫人毫不關心。
但對方肚子裡的孩子,是她心心念念的大胖孫子。
她舍不得失去他。
便遂了梁曼如的意思,急切開口:“阿宴,你先住手,彆傷到孩子。”
“什麼孩子?根本就不是我的。”穆宴眼尾眯得很深。
沒有鬆手,反而從腰間拔出手槍,槍口抵住梁曼如的肚子,薄情冷笑。
“歲歲不能生孩子,已經夠傷心難過的,你還口口聲聲刺激她,誰給你的狗膽傷害她?
你會生孩子,很了不起?信不信我馬上幾發子彈射進去,你也永遠生不出孩子。”
說完,寒霜冰凍的俊臉轉向梁歲歲,立即積雪融化春暖花開,眸子熠熠發亮。
“歲歲,沒有姨太太,也沒有孩子,我想娶的人一直是你,退婚一事,我就當你沒說,我也絕不可能同意。”
梁歲歲看也不看他。
梁曼如沒想到都這時候了,穆宴還在矢口否認,甚至隻要他食指微壓,她肚子裡的孩子,頃刻間就會變成一灘血水。
那她這些年費儘心思針對穆宴的勾纏和討好,都將化為泡沫,兩手空空。
梁曼如狠狠咬住下唇,壓抑內心蓬勃燃燒的憤怒和不甘,眼淚汪汪看向梁歲歲。
“姐姐,對不起,我欺騙了你,孩子其實不是穆少將的,而是穆少將的軍中好友,前不久死於剿匪中。”
“聽聞姐姐你不能生孩子,我就想著,為了你和穆少將的幸福,我希望可以跟你一起嫁給穆少將,做平妻,等孩子生下以後,把他送給你。”
“自此以後,我守著青燈古佛吃齋念佛,為亡夫祈福,一輩子不踏出佛堂半步,絕不妨礙你和穆少將夫妻恩愛。”
梁曼如眼圈紅透,慘白小臉微微抬起,淚水決堤,流淌過臉頰,鼻翼,唇邊,冰涼地滑入旗袍領口,直到刺痛她的心。
柔柔弱弱的可憐姿態,令人無限憐惜。
可梁歲歲還是從她流淚的眼睛裡,看出得意的神色。
穆宴心裡生出一抹憐惜,冷厲的心柔了兩分,緩緩移開對準梁曼如肚子的槍口,回眸去看梁歲歲。
梁歲歲仿佛什麼都沒聽見,也沒看見,一言不發地坐在那。
惟有嘴角,揚起一抹譏誚的弧度。
他便知道了,她還是不信他,還是執意要退婚。
穆宴眸光暗冷,剛剛壓下去的殺心,又開始冒出,渾身氣勢咄咄駭人。
梁富昌和梁旭嚇得縮了縮脖子,不敢給梁曼如辯駁半句。
穆師長濃眉擰緊:“阿宴,不管是不是你的孩子,也不能把這麼不安分的女人娶進門,攪得家宅不寧,這不是胡鬨嗎?”
穆夫人眸光微閃。
姨太太也好,平妻也罷,都是梁曼如以退為進的手段。
有心機,也有野心,能成大事。
她就靜觀其變,不摻和進去。
梁歲歲把所有人的反應都看在眼底,瞥了眼梁曼如,淡淡勾唇。
“等孩子生出來,自見分曉,你想嫁,彆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