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新雨後,天氣晚來秋。
不是,還沒有到秋天。
但是月野弦睜開眼睛的時候,覺得自己正從冬天溫暖的被窩裡醒來。
不僅僅有著舒適的溫度,柔軟的床鋪,還有令人纏綿不想醒來的香味。仿佛是纏繞著自己鎖骨和脖子的手臂,幾乎嵌入自己身體裡的溫暖身軀。
似乎都是讓人魂牽夢繞的體驗。
尤其是這張完美無瑕,如同美玉一般的側臉。哪怕隻是一側,哪怕還有不少部分被黑發掩蓋。都能窺探其中的美好。
她睡著,外頭已經亮起晨曦,可是她眼裡的光澤還沒有出現。
睫毛在輕輕顫抖,眉眼安寧的就像是一個還未蘇醒的春天。
沒有裸睡習慣的少年穿著上衣,轉過頭看著外頭已經沒有了雨水的天色。
有種說不出的美好安詳,或許是因為這個女孩在身邊的緣故,而且沒有說話簡直就是雙喜臨門。
不過印象裡,這是自己為數不多在外過夜的情況。
聽起來為數不多這個字眼顯得很讓人放心,但是很多情況就是有了第一次,就有無數次。算不算是助長了某些歪風邪氣呢?
“唉”
莫名其妙的歎氣。
引起了身旁的動靜。
她的眼眸睜開了一線,先是看了一眼身邊的少年,似乎好像沒有反應過來是什麼情況。才開機的腦子大家都一樣的乾乾淨淨。
隨即反應過來這並非是什麼意外狀況,昨晚的記憶都曆曆在目後,她反而將頭更加貼近少年的臂彎。
“嗯”
發出了任何一個普通人早晨醒來的時候,都會有些不情願的撒嬌聲。
就好像被迫睜開眼睛麵對新一天的辛勞是一件相當痛苦的事情廢話,當然痛苦。否則為什麼那麼多人明明很困了都還是要堅持在床上扣手機到深更半夜?不就是想體驗僅有的‘自由’時間嗎?
“吵醒你了?”
月野弦側著頭輕聲問道,同時伸出手來,輕輕的將覆蓋她側臉的發絲收攏到耳後,露出那更加完整的側顏來。細膩的奶白色的肌膚,指尖隻是輕輕流淌過,都驚歎於這細膩和美好。
“醒的真早。”
她嘟囔了一句,不情願的翻了個身子。
平躺下來,雙手放在了身旁,就像是躺在葬禮上的一位主角。
“還好吧,生物鐘強迫我這個時候醒來的,我也沒有辦法。”
“那你歎氣什麼?一大早發現和我躺在一起,心情不好?”
她偏過頭來,那漂亮的容顏如果隻是用來瞪人的話,月野弦始終覺得十分可惜。
他想了想說,“有一種堅持了很久的原則,隻陪喝酒絕對不陪睡的堅強女人,最後發現還是抵抗不了誘惑終於破壞了底線的無力感。”
“噗嗤”
少女笑出聲來,連身子都隨著一抖一抖的。
“沒有想到你還在歌舞伎町上過班呢?”
“這是一種共情的能力,我們男生天生就具有。”
“少惡心人了。估計心裡早就樂開花了,醒來之後還在反複確認自己是不是做夢吧?能跟我從一張床上醒來,是你幾輩子積德修來的福氣,明白嗎?”
月野弦思考了一下。
“那你昨晚來大姨媽,是不是說明福氣正好用完了?”
“有病。”
女孩子背過身去,特意準備的睡裙自然不夠周全,應該說本身就是為了獨特的韻味。
所以哪怕背對月野弦,少年都能清楚的看到她背部的完美弧線。
真好。
真白。
真想給她拔幾個罐。
月野弦輕輕的覆蓋了過去。
他環繞著少女的肩膀,很輕鬆的能將這隻早起就不乖的貓咪抱入懷中,朝霧凜沒有什麼掙紮的意思。
相反,就像是等待了許久的環節終於出現。她很自然的適應了,甚至還稍微往後靠了靠。
隻是這種本能動作就會感受到男生的一種本能。
她臉紅了紅,縮了縮。
“你沒完了?”
月野弦主動貼上來,讓她無法掙紮,完全感受。
然後就聽到了耳邊月野弦戲謔的聲音。
“昨天不是搖的挺厲害,現在是都刷新掉了?還害羞上了?”
“咚。”
少女手肘往後,直接給了月野弦曼巴一擊。
月野弦倒是不怎麼痛,看到了少女那紅潤的側臉。其實有沒有那麼一回事,都已經無法阻攔兩個人親密無間的趨勢。
不過少年還是沒有太過分,畢竟這個女孩子又不是戀愛腦,不會因為關係到了某一步,就可以任由自己為非作歹,為所欲為。
月野弦實際上很欣賞這樣的性格,熱烈的時候足夠熱烈,同時保持足夠的清醒。
一定程度的自私並不討厭,何況她的身上是真正能讓人信服的獨立人格。
兩個人就這樣保持姿勢躺了一會兒。
沒有等到自然的分開,反倒是月野弦的手機先響了起來。
拿過來一看是櫻庭雪的來電。
月野弦看了一眼懷中的朝霧凜,而女孩已經是掙脫他的懷抱,自顧自的坐起身,輕描淡寫的留下一句,“心虛就彆接。”
這話說的。
月野弦直接接通了電話。
“喂,櫻庭老師。”
甚至是沒有任何遮掩意思的報出了對方的名字。
不過朝霧凜似乎真的沒有太關注這邊的意思,自顧自的起身,然後拿起衣服去往浴室。
“嗯,你現在怎麼樣?”
這個早晨的招呼顯然有些奇怪,“我怎麼樣挺好的,我應該跟老師報道一下我早晨我的身體狀況嗎?”
“去你的,彆胡說。”
“嗯?我想說我稍微有些不清醒,因為才剛剛睡醒。怎麼胡說了?”
“這個啊”
“不然老師以為呢?”
月野弦低頭看了一眼,很好,自己的定力十分的出色,隻要朝霧凜一離開,很快就能壓製正常。
很顯然是個聖人。
“沒、沒什麼。”
月野弦好笑的看了眼電話,“這麼早老師怎麼給我打電話過來了?”
“哦對了,那個山口真司跟我道歉了說什麼讓我原諒他那個,這跟你有關係嗎?”
月野弦聽到這句話就知道山口真司跟櫻庭雪道歉的內容絕對不止這點,多少還帶一些‘訴苦’的成分。比如說什麼生活已經全都毀了,前途已經沒有光明之類的話。
但是櫻庭雪自然不會將這些東西說出來,因為這說出來就多少顯得有些怪責埋怨的成分。哪怕這件事情真的是因為月野弦而出現的,又有什麼資格去怪責呢?
她的確勵誌做一個合格的老師,但是在成長的過程中也明白過來。不是每個人都值得自己去送上敬意的。何況山口真司當初的行為幾乎等於要毀了兩個人,她縱然自己可以善良又有什麼資格能去代表月野弦的意誌呢?
現在這個電話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她不太希望這件事情是月野弦做的,因為這就代表這個少年比自己想的更加可怕,擁有更加錯綜複雜的背景關係。
但是她又明白,這樣一個少年,如果沒有自我保護的手段。在這個社會將會生存的多麼艱難。
所以這個電話打的意義,她自己都不明白。或許隻是想在這個時候聽到他的聲音。
“這樣啊能跟我有什麼關係。我一個高中生而已,還能手眼通天不成?”
“可是那樣的話嗯,我知道了。”
本能的辯駁,漸起的疑心,然後煙消雲散。
顯然這個聰明的女人意識到,如果對方不願意告訴自己,那就證明自己知道的越少越好。
隻是這樣難道不會讓人更加擔心他本身的處境嗎。
“嗯,或許隻是單純的良心發現呢,畢竟我從來就很相信天道輪回因果報應這種東西,他可能比較倒黴,報應來的快了一些。”
“噗嗤哪有這麼巧合的事情。好啦,我不問這些了,不過你要注意自己的安全。不管無論如何,你知道我一開始就隻是希望你能像其他人一樣,健康正常的生活在這個城市裡。”
“僅此而已。”
最後的這幾個字,聲音低的幾乎聽不見。
握著手機的少年沉默了片刻。
這看似有些不體諒自己處境的‘善良’,實則已經是突破了櫻庭雪自己做人的某些底線了。
精神方麵做出了犧牲,也算是一種奉獻,讓人沒有辦法去苛責更多,更何況本來也就沒有什麼好怪責的。
他最後輕聲說。
“我一切都好,祝櫻庭姐姐也有一個完美的假期,早安。”
“嗯,早安。”
掛斷了電話。
朝霧凜正好從浴室裡走出來。
她已經換上了嶄新的衣服,甚至不是昨天那一套。黑色的寬鬆t恤,下身的牛仔短褲。
比起平時少了一些高貴端莊,多了一些青春的靚麗。不過什麼風格在她身上都相當契合。
“打完了?”
月野弦點點頭然後看向對方,“我也要換衣服了,能不能回避一下?”
“昨天不是舔的挺開心的,現在你也刷新了記憶?”
少女微紅著臉蛋也要反唇相譏,的確是最記仇的貓貓了。
月野弦忍不住笑出聲來,“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說的好像我有什麼特彆癖好似得”
最多也就是親吻她潔白細膩的雙腿而已
自己又不是嗜血人屠,總不可能饑不擇食吧?
“哼,現在就穿,沒人惦記你身上那幾兩肉。”
“是嗎?昨天是誰看到腹肌眼睛都放光了?”
朝霧凜偏過頭去,“誰知道你說誰呢。”
月野弦已經起身,她的腦海裡卻想起了昨晚的些許片段。
那是揮之不去的旖旎線索,當少年少女青澀的欲望開始交織,黑暗中,他身體的每寸都意外能吸引自己的注意力。
無論是那雕刻一般的鎖骨以及胸肌線條,還是恰到好處的腰胯比例,讓她不僅僅忍不住用手去觸摸。
更希望用唇齒留下屬於自己的痕跡。
誰說隻有雄性動物會標記領地?屬於她的東西,都要刻上屬於自己的烙印。
“承認你自己也很好色這很困難嗎?”
月野弦輕鬆的穿起褲子,從女孩的身邊經過,去往浴室。
等到他開始刷牙洗臉的時候,發現自己的脖子和鎖骨處,還殘留著嫣紅的痕跡。那並非是口紅的印記,那是曾經抵死糾纏的證據。
“屬狗的大概是。”
他笑了笑,沒有刻意用內力去清除這些東西,還是稍微讓她的成就感再持續一段時間好了。
“背後嘀咕我什麼呢?”
鏡子裡,是朝霧凜靠在浴室的門口冷冷的注視自己的畫麵。
月野弦微笑著說,“我說,不愧是凜小姐,連草莓都種的這麼有藝術氣息。”
“喜歡的話可以紋在身上。”
“我又不是不良青年,沒有紋身的癖好。”
“是嗎?不是不良青年還能把一個醫生整的身敗名裂?”
月野弦的動作頓了頓,他轉過頭來,倒不是驚訝對方知道這件事情,而是
“你本來打算幫我處理的?”
朝霧凜翻了個白眼,“自戀狂。”
隨即優雅的轉過身,“快點出來吃早飯,我還想去馬場看看。”
“哦。”
雖然否認了,但是答案呼之欲出了,如果她不打算幫自己處理的話,也就不會了解到這麼多。
記仇的貓貓小姐不管是誰的仇都要惦記呢。
離開浴室和朝霧凜在會所的一樓大廳吃了早飯,是一些看起來很高級,其實並不特彆好吃的早點。唯一讓月野弦覺得不錯的就是爽口的加冰的紅茶。
隨即和女孩子一起走向馬場,這個時候已經是差不多快十點鐘。
會所的負責人十分熱情的向兩人介紹馬廄裡的一些馬匹,朝霧凜似乎一直興趣缺缺,都懶得去看這些馬長什麼樣子。
她隻是看向月野弦,“喜歡哪一匹?”
月野弦故作驚訝的看著少女,“這是準備送我匹馬?但是已經不是冷兵器時代了,市區不能隨便騎馬吧?”
旁邊的負責人嘴角抽了抽。
還真會開玩笑這年頭哪有人送馬的?人頭馬還是bw啊?
“想多了,騎上去我給你拍幾張照。”
“我是你的寫真模特嗎?”
“不拍我找彆人。”
月野弦直接拉過一匹白馬的韁繩,“我就是你的專職模特。”
“哼。”
少女輕哼著,唇角卻是已經不自覺的翹起。
很快連人帶馬一起到了馬場,味道並不那麼好聞,有些潔癖的大小姐也不想體驗坐在馬上的感覺,所以一切就像是她開始說的那樣。
月野弦騎著馬在馬場裡溜達,然後朝霧凜負責拍照。
沒有什麼特彆的原因,隻是自己的相冊裡很久沒有更新照片了,上一張還是他拍給自己在他肩頭睡覺的模樣。
專門負責教人騎馬的教練在一旁顯得有些尷尬,畢竟他已經做好了‘服侍’貴客的準備,卻沒有想到這個看起來穿搭相當普通的少年竟然根本不需要自己幫助。
上馬,騎馬動作相當順暢。
甚至陽光照耀著騎在白馬上的他,就像是一個真正的白馬王子,隻不過選擇了微服私訪罷了。
以至於吸引了遊客的視線,不僅僅是朝霧凜在拍攝。
隻是很快,有一名顯得肥碩的男人急匆匆的闖進了馬場,看著還在騎馬的月野弦大喊。
“怎麼還有人在騎馬?負責人呢!不是跟你們說好了開始清場嗎!這可是望月小姐的戲!想罰違約金了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