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小滿背出林子的一路上,悲痛的感覺,在紀淮的心中泛濫。
此刻身體上的疼痛也不及她對女兒的憂心。
走出林子後,紀淮才發現,收到了消息的付師兄以及京兆府、兵馬司都派了人。
圍在了滿是屍體的寶蓮寺周圍。
蔡菱擔憂的扶住他,
“老爺,大小姐吉人自有天相,她不會有事的。”
“怎麼會沒事?”紀淮衝到了付師兄的麵前,充滿了氣憤的大吼,
“師兄你看看,元錦萱都乾了些什麼?這件事和元錦萱脫離不了關係。”
“都說虎毒不食子,她為什麼要這麼對自己的親生女兒?”
當時那麼多的賊人追著長安去。
紀淮是親眼看到的。
他了解女兒的性子,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隻怕麵對那些賊人的醜陋嘴臉,長安寧願自儘也不會讓他們遂了心願。
他的女兒,唯一的孩子。
就這麼生死難料。
還是被自己的親娘迫害的。
紀淮的雙眸赤紅,眼中是狂湧的恨意,哭著對付師兄說,
“我要回帝都城,派人找,散儘家財,我的女兒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還有那個賢王側妃,到底是個什麼人?為什麼她要這麼害長安?
那些賊人的身上,為什麼會有元錦萱的頭麵?
或者是說,賢王側妃與元錦萱,究竟有什麼關係?
紀淮要回帝都城,為女兒討個公道,要個說法!!!
付師兄也是眼眶通紅,滿臉的憔悴,他一直將長安當成自己的親女兒。
如今長安生死未卜,前方密林莽莽,凶手還在逍遙法外。
且這一樁慘案還是發生在帝都城之外的,怎可如此輕易了事?
“好好好,這件事不會完,沒有人能夠這麼玩弄紀家。”
付大儒一隻手扶著搖搖欲墜的紀淮,另一隻手狠狠地捏成了拳頭。
“兵馬司第一時間收到了消息,總指揮使已經趕了過去,紀家大小姐未必會有事。”
說話的,是站在付大儒身後一身緋紅官服的聞炎峰。
他臉上的神情很不好,慘白的神色,並不比付大儒和紀淮的神色差多少。
黑玉赫不是普通人,紀長安的身邊高手林立,也不定她就是一個弱者。
真正讓聞炎峰擔心的人其實是青衣。
雖然青衣也有武功在身上。
可是寶蓮寺死的人太多了。
可見襲擊寶蓮寺的那一些賊人,有多麼的喪心病狂。
聞炎峰了解青衣,她對紀長安忠心耿耿。
便是自己死,都不會讓紀長安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聞炎峰很揪心,這個傻姑娘是從來不會愛惜自己的。
尤其是當他站到了寶蓮寺的門口,看到了寶蓮寺門口遍地的屍體時。
這樣的擔心便具象化了。
內心的痛楚與焦慮。
讓聞炎峰恨不得立即脫下身上的官服,親自進林子裡頭,確定青衣的安全。
憤怒的情緒在人群之中蔓延。
無論紀淮也好,付大儒也好,聞炎峰也好。
誰都沒打算放過元錦萱。
當天夜裡,付大儒就帶著一份寫好了的劄子。
與聞炎峰的劄子,還有紀淮的血書訴狀一封,連夜進了皇宮。
此事在暗中發酵。
而賢王府裡頭的元錦萱,還不知道外頭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
她坐在梳妝台前,欣賞著銅鏡中自己的臉。
回到了賢王府,就算再怎麼被賢王冷落,吃穿用度也比紀家的外院好了不少。
甚至比起元家來,都上了不知道多少個檔次。
元錦萱連著當了好幾個屬於元仙兒的首飾後。
終於有了錢,買了不少的珍珠粉敷在她的臉上。
她打算再在府裡頭養幾日,便去見賢王。
當然,那個時候定然也已經收到了紀長安失蹤的噩耗。
元錦萱籌謀著,等她安撫好了賢王,對付完了元秋蝶後再去找紀淮。
以她對紀淮的了解,就算紀淮再怎麼生氣,最後他也還是會原諒她的。
不就是失蹤了一個丫頭片子嗎?
紀淮再傷心難過,也不會持續多長的時間。
雖然元錦萱現在給紀淮生不了孩子,但是紀淮的院子裡還有一個叫童子鳶的。
那個時候,元錦萱回到紀家時就聽神醫三崔子說,童子鳶懷有了身孕。
元錦萱還打算除掉童子鳶。
但如今看來,童子鳶肚子裡的這個孩子正好可以生下來。
元錦萱可以養出紀長安這麼一個廢物,也可以養出第二個廢物來。
計劃與當初她為紀家定下的天羅地網,差不了多少。
隻不過現在紀長安沒了,又換了一個紀家的子嗣罷了。
“阿娘。”
一道女聲響起,穿著鵝黃色衣裙的少女,宛若一隻蝴蝶般從門外飛了進來。
聽了這聲音,元錦萱的臉上不由得露出慈祥的母愛。
她笑著轉過身,“夢凡。”
莊夢凡飛撲進了元錦萱的懷裡,她的懷中抱著一卷畫冊,臉頰紅撲撲的,
“阿娘,父王同我說的那個黑玉赫,我與他什麼時候才能相見?”
她的臉上帶著一抹羞意,雖然身為女子,如此渴盼著與男子相見,是有一些不好意思的。
但她可是郡主。
當今太後最疼愛的就是她阿爹,連帶著也最疼愛她了。
從小到大,莊夢凡要什麼沒有?
她隻看到黑玉赫的畫像第一眼起,便覺得這樣的男子才能配得上她郡主的身份。
內心不由的也恨嫁了起來。
元錦萱聽了女兒這話,臉上的神情不由的僵了僵,
“那個黑玉赫有什麼好的?出身不高,不過一個窮書生而已。”
莊夢凡卻是不依的撅起了嘴,
“可他長得好看,而且父王也說了,想讓他來做我的郡馬。”
“都是阿娘上一回辦事不利,沒有把黑玉赫綁來我們賢王府。”
嬌生慣養的莊夢凡,內心不由得有一點點怨怪阿娘。
如果上一回在榜下捉婿的時候,阿娘就能夠把黑玉赫帶來的話。
她與黑玉赫的婚事如今早就已經成了。
“阿娘的事沒辦好,父王心中對阿娘也是有氣的。”
“否則父王早就來見阿娘了。”
元錦萱聽著女兒的這話,越聽越不是個滋味,
“你父王哪裡是因為我沒有把黑玉赫給你捉來,而不來見我的?”
“分明是他最近迷上了元秋蝶那個小賤人。”
“你是阿娘的女兒,你應當同阿娘一起同仇敵愾,對付那個小賤人才是。”
元秋蝶撅著嘴,嬌蠻的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不聽不聽,我就不聽,是阿娘的錯,全都是阿娘的錯!”
“我不管,我就要黑玉赫,我就要嫁給他!”
而就在此時,太監那充滿了尖銳的聲音,在賢王府響起,
“聖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