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因為上月那些關係戶，去城北踩雷……莊瑾、苗綸占下的城外藥田位置無主，申請果然得到考慮、沒被調動，得以繼續留在城外藥田。
這月城北，聽說沈家亦是調動一些城南六經過去，以牙還牙，不過這不關城外藥田這邊事情，他們可從容坐觀風雲。
匆匆七八日過去，時間來到十一月初八。
這日上午莊瑾正在修煉武技，忽然聽到藥田那邊傳來一陣轟亂，頓時停下看去。
一隻異獸黑山羊，身上氤氳淡淡黑芒，速度極快，掠過之處一片人仰馬翻，不住低下頭啃食蓮華草，在手下小隊武者追去，一躍躲開，到另一邊去吃。
“又一頭磨皮圓滿級彆的異獸？運氣不錯啊！”莊瑾看到這一幕，卻是不驚反喜。
這邊藥田之中，每月上交一定數額異獸肉，是容許一定損耗的，隻要這頭的黑山羊將它身子留下，吃的那點蓮華草算個什麼？
“莊老弟，咱們堵住它！”苗綸興奮叫道。
雖然沒有收到求援信號，但這些時日莊瑾經常讓他關照這邊，聽到動靜，下意識過來，此時已然衝去。
莊瑾看到這一幕，心下輕歎，今日不同上月遇到那頭鐵皮豬時，他早已突破七經，有苗綸在這裡反而不好全力發揮。
下麵如林宏、畢愷等人，在這些人麵前出手略出格一二，也未必能看出，但他要是敢在苗綸這個六經麵前全力出手，定然是會被發現的。
“咩！”
黑山羊看到苗綸殺來，不慌不忙叫了一聲，將嘴中的一顆蓮華草咽下，然後又打包叼了兩顆，這才回身輕巧一躍，衝破繩網，跳過柵欄出去。
以苗綸六經武者的速度，竟然都差了一截，比起上月那頭皮糙肉厚的鐵皮豬，這隻黑山羊顯然以速度見長。
“莊老弟，我將它驅趕到旁邊山坳，你繞過去堵截！”苗綸見到這頭黑山羊如此猖狂，說了一聲匆匆追上去。
莊瑾自是知道苗綸說的那個地方，地形的確合適、距離也不遠，很快就能趕回來，交代林宏等人一聲，腳尖一點飛快而去。
……
距離藥田大概一裡地的地方。
黑山羊、苗綸飛快掠過，一羊一人速度之快，所過之處，帶起草色驀然一低，傳來呼嘯風聲。
“孽畜，哪裡跑？！”
苗綸一路被這頭黑山羊吊著，左支右絀，終於靠近所說的山坳，對方卻不進去了，硬是驅趕，就帶著他在山坳口繞圈圈。
正當他累得氣喘籲籲、幾乎要放棄時，這頭黑山羊卻似是因為好奇，慢悠悠晃蕩著腳步，主動進去了。
“好個畜生，這次我看你怎麼死！”苗綸臉色浮現喜色，山坳中的地形，非常限製黑山羊速度優勢，現在風水輪流轉，輪到他了！
然而，他追進去，正如此想著，卻目瞪口呆看到……
“咩！咩咩！”
那頭黑山羊不慌不忙，嘴中吞咽下打包帶走的兩顆蓮華草，回頭叫了兩聲，好似在嘲諷，然後四蹄一躍，拔地而起，整頭羊在幾乎九十度的山壁上如履平地。
苗綸恨得牙癢癢，眼睜睜看著這頭就要脫離山坳，逃出生天。
“著！”上麵突然出現莊瑾的身影，一掌拍下。
砰！
這頭黑山羊頓時被打了下去，翻滾著骨碌碌栽下，落回山坳。
“莊老弟，乾得好！”苗綸不等這頭黑山羊翻起，上去就是一套連招，解決了它。
等莊瑾下來，看到苗綸在用匕首給黑山羊剖腹，知道這是在尋找獸寶。
本來，這種小概率事件，他是不抱希望的，卻沒想到……
“嗯？！”
苗綸在黑山羊胃部中摸索著，忽然動作一頓，將一個硬物掏出：“這是……磨皮圓滿級彆異獸的獸寶？！真有！”
之前所說，磨皮圓滿級彆異獸的獸寶煉入疏絡丸，藥效能提升三四成，對六經到七經的瓶頸都有效果，交上去必是能分得一顆。
這是什麼？簡直是突破七經的希望！
而七經，那可是護衛級彆，至此，一步邁入沈家中高層，可以說是逆天改命了。
‘七經！突破七經啊，追趕、超過兄長的機會……’
苗綸目光火熱，癡迷盯著這顆獸寶轉不開眼睛，手腕都在顫抖：“莊老弟，你看，真、真的，獸寶啊，真的！”
“哦？”莊瑾麵露稀奇，過來看去，這獸寶通體褐色，散發著淡淡腥香，讓人聞到就有一股忍不住吞下的衝動。
苗綸看著莊瑾近在跟前，被獸寶吸引，這一刻，心中對七經極度強烈的渴望，讓他腦海忽而迸發出一念，暗暗調動內息蓄力，背在身後的一隻手掌攥緊又張開，最終，臉上猙獰之色一閃，迅疾一掌拍向莊瑾胸口。
唰！
這一掌真是又快又狠，猝不及防，又是如此近距離，換一個六經武者，必然躲不過。
莊瑾注意力放在獸寶上，也沒想到苗綸會突然出手，隻是畢竟是七經，反應更快、速度更迅，本能抬掌。
苗綸就看到，這本來若是六經、萬萬躲不開的一掌，莊瑾後發帶起殘影，雙掌相對。
砰！
苗綸隻感覺，一股沛然莫當的巨力，從手掌傳導入身體，頓時，整個人如斷了線的風箏倒飛出去。
此刻，莊瑾真正反應過來，目光訝然向苗綸看去，下意識問道：“為什麼？”
這話問出的一瞬間，他其實心中已有答案，無非是因為這顆磨皮圓滿級彆的獸寶，如此逆天改命的重大利益，以及苗綸與他兄長攀比，或許潛意識中最深處，還有恩情過大，還不起……
種種之下，隻能歸結於一點：人性經不起考驗。
莊瑾心中有一點難過，沒想到苗綸這個和善、老好人，自己救命過的人，近來喝酒、代班，關係拉近，已然接近好友的人，會在此時為了利益相向。
“不可能！你、你！”
苗綸感受到身上如散了架般的劇痛，神色卻更是震驚，似乎想到什麼，不過轉而就強做鎮定，好似方才什麼事情都沒發生的樣子：“莊老弟，我剛才鬼迷心竅、鬼使神差，我、我……”
此刻，莊瑾已平複下心中些許波瀾，神色平靜、淡漠，打斷問道：“倘若剛才我沒躲過，會是如何？或者，我重傷未死，你會放過我麼？”
結果不言而喻。
若他還是六經，必然躲不過，身死、或者直接重傷，恐怕必無幸理，事情發展不出意外，會是：自己死之後，苗綸拿到這顆獸寶，平永峰、林宏、畢愷等親近之人可能會懷疑，卻也無能為力，苗綸七經的哥哥賣麵子將事情壓下，苗綸吃了他的人血饅頭，可能突破七經……
——彆說莊瑾潛力極高，對外招募的武生中第一個突破六經，可能引起上麵一些人關注、看好，死掉的天才什麼也不是，恐怕陳芸都會遭到牽累……
莊瑾想到這些，一步步靠近。
“莊老弟……不，莊老哥，我剛剛真是鬼迷心竅，我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我錯了，咱們就當之前什麼都沒發生，還當以前那樣相處……咱們關係很好啊，你忘了麼，咱們一起喝酒，你還救過我……”
苗圃坐在地上，手腳並用一點點後退，不斷解釋、求饒，打感情牌，見儘數沒用，最終在死亡的恐懼下，變成威脅：“莊瑾，你殺了我，也會有大麻煩，我兄長是七經……”
莊瑾看著此刻的苗綸，深吸口氣，與之相識的一幕幕景象在眼前浮現：八月份初見，這個上嘴唇上留著胡子、下巴還蓄著小山羊胡、老好人模樣的小老頭，和善衝他點頭；八月十七，那晚險惡局勢下，他救下對方，事後，苗綸提著重禮過來，感激涕零的模樣；十月初一，苗綸找來喝酒，喝醉吐露心事，在璀璨星光下，他送對方回去；上月初藥王幫調集六經，苗綸找來相告，兩人酒碗相碰，縱論風雲；十月十八，兩人聯手擊殺那頭鐵皮豬，對坐相視而笑……
一幕幕景象在心中閃過，最後凝滯在剛才苗綸出手偷襲的場景，他神色冷漠，無悲無喜，一掌按下。
“七經，我也是啊！”莊瑾輕聲說著，似在回複，又似是歎息。
他知道自己計劃要改變，不能再拖延到月中晉升了，靜思片刻，提起黑山羊以及苗綸屍體，一掠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