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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喬遷(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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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要請?”陳青珊對著燭火查看飛刀刀刃。

“如果,假設有人要請”

“我不做護衛。”

“”王揚被噎了一下,問道:“你不做護衛靠什麼生活?”

陳青珊低頭,將擦好的飛刀放進連成長串的飛刀囊中:“我有錢。”

王揚一愣:“你有多少錢?”

陳青珊頓時神色警惕:“你乾嘛?”

“我的意思就是除非特彆有錢,否則還要賺錢啊!”王揚想忽悠陳青珊給他做長期護衛。

陳青珊取出另一把飛刀擦了起來:“我不想賺錢,我想查清真相。”

“那你查清真相之後呢?”

“沒想過。”

王揚趁機道:“要不你就跟著我吧。”

陳青珊擦飛刀的動作突然停止,偏頭看向王揚。

王揚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有些緊張,馬上補充道:“跟著我做護衛。”

陳青珊看了看王揚,收回目光,繼續擦拭刀刃:“我不做護衛。”

王揚不死心:“什麼條件都可以談,你可以把傭金定高些。可以先做一陣試試看,要是實在不喜歡再——”

陳青珊冷冷地打斷王揚的話:“你什麼時候去問焦正?”

“時機就快來了,你放心,這件事我記得。”

“好。”陳青珊站起身。

“彆走啊!再談談!做護衛送房子怎麼樣?”

陳青珊徑直出門。

王揚不由得歎道:“人才不好留啊!”

第二日,王揚搬家。

新宅裡,眾人進進出出地搬東西,清掃整理,忙成一團。

搬家的事他隻告訴了關係比較近的五個人,每人都送了禮。

劉昭的禮最重,送的是文房四寶和各種家具。

他本來是最不願王揚搬家的,甚至提出隻要王揚留下來,他就把自己住的主室讓給王揚,自己去客舍住!

王揚和劉昭好一陣解釋,說明自己搬家絕對不是因為在這兒住得不好,並保證每三天至少來郡學一次,和劉昭對談學問,劉昭這才勉強放行。

謝星涵送了一座六扇的木胎彩畫圍屏,上繪道德君子的勸誡典故,第一幅畫的是孔子見南子;第二幅是柳下惠坐懷不亂;第三幅是紂王、妲己亡國;第四幅是秋胡戲妻;第五幅:周幽王烽火戲諸侯;第六幅:齊莊公逾牆中箭。

王揚越看越覺不對,這怎麼六個典故都是誡色誨淫啊?!但也不能給人退回去,隻好哭笑不得地收下,擺在臥室的角落裡。

庾於陵送的禮物則實惠得多,是成套的酒器食具。

至於樂小胖則送了十大壇“江陵春”,這是荊州有名的好酒,堆在廚房,占了好大一塊地方。

宗測的禮物最“彆出心裁”。他送了王揚一卷手抄的《離騷》。晉人王恭雲:“名士不必須奇才,但使常得無事,痛飲酒,熟讀《離騷》,便可稱名士。”

按宗測的說法,王老弟搬出郡學,不用再花時間和劉學究討論俗學,這就叫“常無事”。

至於酒嘛,喬遷之喜,肯定有人送酒,所以王老弟也不會缺。

唯有這《離騷》不會有人送。

故而他宗測就借花獻佛,“以有奇氣之楚辭,送有奇才之名士”。

除此五人之外,還有一個意外送禮的人,就是庾於陵的兄長庾黔婁,他從庾於陵那兒聽說王揚遷居,特地送了二十匹絹。當時一匹絹均價三百錢,二十匹絹也要六千錢了。

因為搬家太忙,所以王揚讓大家不必到場,等過幾日再做宴答謝。劉昭、庾於陵等人也為了免除王揚招待,隻派了運禮品的下人幫忙抬運收拾。

偏生樂小胖是個直戇的,親自帶人送了酒來,又讓王揚帶著參觀了一下屋宅,看到廚房裡沒備什麼食材,說道:“早知道我給你送頭豬來。”

王揚笑道:“大豬不用了,吃不了,小豬行,然後就可以試試‘三口一頭豬’。”

樂龐詫異道:“再小的豬也不可能三口吃完啊!”

“這句話不是事實,而是說來搞笑的,是‘梗’。”

“什麼是搞笑?什麼是梗?”

“你買家妓了嗎?”

“我一正人君子,買什麼家妓?”

樂龐疑惑地看著王揚,呆了呆,眼中閃過一道亮光,恍然道:“哦!這是搞笑!是梗!”

王揚:╬▔^▔

“這不是搞笑!!不是梗!!”

“兄弟,你這屋太空,得弄點字畫啊擺件啊什麼的。”樂龐環顧主廳。

“不用了吧。”

“怎麼不用?你堂堂琅琊王氏,沒擺件容易被人小覷了。再說你這兒連憑幾、隱囊都沒有,怎麼能坐得舒服?”

憑幾和隱囊都是當時流行的小型家具。前者一般形製為下三足,上麵呈圓弧形,可以後靠、置肘、斜倚;後者則多為橢圓形細軟靠墊,有點類似於今天的靠枕。

因為南北朝時尚未發明帶靠背的椅凳,所以坐的時候沒有支撐,容易疲憊,這時候憑幾和隱囊就顯得尤為重要了。

王揚被樂龐拉著去采購,見陳青珊在布置房間,便沒叫她,隻是出門前和黑漢說了一聲自己要出去一會兒,讓他先盯著。

夕陽西下,黑漢在落日的餘暉中邊搬東西邊大聲答應著,整個人乾勁十足,比以前多了不知道多少活力。他知道,他一家的命運都從此處改變了。雖然脫兵籍的事還要兩天後才能出結果,但既然公子說能辦,那就一定沒問題!

樂家牛車上,樂龐給王揚數著需要買的物件,想了想又道:“對了,還得買幾個侍婢。”

王揚跟樂龐也不藏著掖著,苦笑道:“我手頭不寬裕,還買仆婢?一個侍婢怎麼著也得一兩萬吧。”

樂龐笑道:“你這是要買多俊的美婢?在荊州,就算大府裡出去的婢女,也不過七八千。一般的良家婢五六千就能下來。”

王揚神色忽然鄭重起來:“你說真的?那小女孩兒豈不是更便宜?”

樂龐沒注意王揚神色的變化,隻是道:“那當然,一般的小女童不過小幾千。品相好的要貴一些,但也貴不到哪去”

王揚已經沒在聽樂龐後麵說的什麼了,他腦中儘是和杜三爺交涉時的場景。

之前和庾於陵帶錢回八營村,正撞到杜三爺搶人,那時便覺得奇怪,因為自己已經答應還錢,可杜三爺先是不講信用,提前來要賬;再是不願收錢,反而和王揚談判,希望他彆管這事。當時王揚便問了杜三爺是不是奔錢來的。

後來杜三爺收了錢就走,他便再沒多想。隻是以為小阿五一個大活人,又生得可愛伶俐,所以杜三爺寧願要阿五也不願要錢。

這種判斷基於一個潛意識,就是當時人口買賣的價格和他還給杜三爺那“一萬三千兩百錢”應該是差不多的。隻有這樣才會出現還不上錢後,杜三爺要拿阿五抵債的情形。

可經過樂龐這麼一說,王揚才發現不對!

如果用幾千錢就能買一個小孩兒,那杜三爺怎麼會抓了阿五就算抵債?難不成他是大善人?

其實如果王揚不是穿越的人,這個疑點早該發現。之前想辦法還高利貸時,王揚問黑漢一萬錢的價值,黑漢說過一句話——“把我賣了也不值萬錢!”

當時王揚便隱隱覺得彆扭,可那時全部心思正用在如何賺錢上,又一想可能人口市價便是如此,黑漢一個大老粗,行情興許就不如小女孩兒值錢。便沒有深思。

現在這麼一看,自己還錢杜三爺都不想要,隻想帶走阿五,這不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嗎!

杜三爺想乾什麼?

為什麼是阿五?

對了,阿五呢?

今天搬家,就屬小阿五最高興。整個下午她都幫忙搬東西,來來回回,跑進跑出不知多少趟,怎麼剛才出門時沒見到她?

王揚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叫道:“快調頭!回好井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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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不要以現代的貨幣體係類比古代。覺得庾黔婁送的禮物價值才六千,好像不怎麼多一樣。其實六千比不少百姓的全部家產還要多。《南齊書·顧憲之傳》記永明六年之事:“山陰一縣,課戶二萬,其民資不滿三千者,殆將居半。”

《魏書·安定王休傳》說“丁不十錢之費”,意思就是打一份工日薪不到十文;這個和《魏書·薛虎子傳》記載的士兵薪資能對上,裡麵說士兵年薪“資糧之絹,人十二匹”,就是一個月一匹絹,南北朝絹布也屬於貨幣之列,絹一匹在當時的均價大概三百錢(南朝《南齊書·王敬則傳》:“今機杼勤苦,匹裁三百”;北朝《魏書·食貨誌》:“絹匹止錢二百,而私市者猶三百。”則南北相差不大),那就是一個月三百,百姓日薪是十文,那一個月也是三百。這大概是底層百姓的一個普遍收入標準。

所以庾黔婁送二十匹絹已經說明他很看重王揚了。梁武帝覺得陸倕的文章寫得好,賞絹也不過是三十匹。(《梁書·陸倕傳》:“昔虞丘辨物,邯鄲獻賦,賞以金帛,前史美談,可賜絹三十匹。”)當然,跟宋文帝賞賜的大手筆不能比。(《南史·徐豁傳》:元嘉初,為始興太守,表陳三事,文帝嘉之。賜絹二百匹,穀一千斛)

至於當時的人口價雖然根據年齡、出身、體貌以及販賣的具體情形不同,價格有所浮動。但一般都在數千的範疇。比如作者說裡的引的史料,那個叫“綠草”的婢女賣了七千。再比如《梁書·劉峻傳》:“峻年八歲,為人所掠至中山,中山富人劉實憫峻,以束帛贖之。”帛這裡指的就是當時通用的貨幣“絹”,“束帛”是十匹絹。

(凡物十曰束,計帛曰端,束帛就是十端,兩端為一匹,按照鄭玄等古人的注,很容易把束帛理解成五匹,但其實南北朝時通行的文例是把束等同於十匹。這個如果佐證起來就太冗長了,僅舉一例言之。《南齊書·王敬則傳》:“永初中,官布一匹,直錢一千,而民間所輸,聽為九百。漸及元嘉,物價轉賤,私貨則束直六千。”如果束是五匹,那“束直六千”,一匹就是一千二,不符合“物價轉賤”的描述,隻有把束理解成十匹,那一匹是六百,這才順理成章)

所以那個中山富人贖八歲小男孩兒用了十匹絹,按照均價三百算的話,也就三千錢。這算是人口價中比較低的一例。不過這換算的是均價,當時絹價高於均價也說不定。

2有一種說法是宋之前貴族都不吃豬肉,因為沒有閹割的技術,導致豬肉味酸。這又是一則曆史謠言。早在商代,先民就已經學會給豬去勢了,並且依據是否閹割,在甲骨文中“豕”字的字形上做出區分。對於這個問題感興趣的小夥伴可以參考聞一多先生的《釋為釋豕》。

實物中西周晉侯墓裡出土了一個“斷尾豬”的青銅像(現藏山西省博),斷尾是古代去勢技術中的重要部分。北魏的《齊民要術》有雲:“其子三日便掐尾,六十日後犍。”

“犍”就是閹割的意思。之所以要斷尾,是因為“三日掐尾,則不畏風。凡犍豬死者,皆尾風所致耳。犍不截尾,則前大後小。”

所以在魏晉南北朝時豬肉並不會為貴族摒棄。晉代大士族王濟請司馬炎吃飯,有道菜就是“烝豚”,司馬炎覺得“異於常味”,吃美之後特意問了做法然後被震驚了。阮籍葬母,也是“蒸一肥豚”。包括王揚說的“三口一頭豬”,這個梗在電影裡是烤乳豬,烤乳豬這道菜在南北朝時已經很流行了,當時叫“炙豚”,要烤得“色同琥珀,又類真金,入口則消,狀若淩雪”。

不過從東漢到魏晉再到五胡,胡民大量內遷,所以羊肉日盛,到魏晉時已經開始有壓過豬肉之勢,等到了北朝,羊肉便成了北方的代表食材,但沒有什麼羊尊豬賤的說法。區分豬肉地位高下是宋代才開始流行的觀念(關於貴族不吃豬肉的謠言應該也是來源於此處),此中原因,既有飲食慣性的因素,也有醫療文化觀念的建構,還有唐末至宋初具體的曆史背景,體量足夠一篇考證劄記了,就不多說了。

s曆史謠言實在太多了,教大家一個簡單的辨彆方法,如果一個論斷以“古代都是什麼什麼”開始的,那是謠言的概率就不小了。因為古代的概念太大了,不說某一種觀念思想,就是某一個物件,每百年興許都會經曆幾種變化,把某一特定時間段的特定例子當做泛用的定理,出問題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

s太忙了,今天隻有一章。其實勉強一點也能更第二章,但我的習慣更之前即時做調整,有時這種調整可能會延伸至幾章甚至幾十章之後,有時可能加注,為了保證質量,還是先不更了吧。

王孝伯說但使常無事,痛飲酒,熟讀離騷,方可稱名士。

唉,最是難得半日閒,又不好飲,我果然做不了名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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