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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巴東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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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見巴東王言語犯忌,當眾和典簽衝突,都變了臉色。

孔長瑜急忙跑出打圓場:“王爺醉了!吳大人千萬彆放在心上!沒給大人送帖都是下官的疏忽!快,快給大人設座!”

吳修之眉毛輕顫一下,臉部線條微動,但很快便恢複如常。

巴東王手指吳修之:“你可以回去就向父皇告本王的狀!多寫點本王的劣跡,正好報本王當眾辱你之仇!”

吳修之眼底情緒毫無變化,停頓了幾秒鐘,拱手道:“下官隻是按朝廷章程做事,與王爺斷無私仇可言。如有得罪之處,還望王爺海量汪涵!”

巴東王嗤笑幾聲,極其不屑。

孔長瑜怕巴東王再說出什麼過激的話來,趕緊請吳修之入座。

巴東王一口飲儘杯中酒,斜覷醉眼:“之顏,你覺得這宜城春怎麼樣?”

“好酒。”王揚沒料到巴東王剛發完飆就和他說話,隻是隨口一答。

“本王也喜歡。可惜華山郡屬於雍州,運來頗為不便。如果是以前,哪有什麼雍州、郢州的,隻有荊州!那喝這酒就方便多了!你說是不是?”

這句話可不是能隨便接的。

自東晉立國以來,荊、揚兩州獨大。據荊州者常有造反之舉。史稱“荊揚之爭”。故而從劉宋開始,便逐漸分割荊州。

如今的雍州、郢州包括湘州的很大一部分的地盤,都是屬於舊荊州的範疇。

巴東王這句話可以理解為無心感慨,但也可以引申為“希望擴大荊州疆域”的潛在想法。在場的多是累世官宦之家,誰沒嗅到其中的政治風險?所以大都閉口不言,避免這個話題牽扯到自己。

謝星涵想用眼神提醒王揚謹慎應答,卻沒找到機會。

王揚雖然不在官場,但讀書一向博覽,所謂“讀書能通世事”,讀書明智,並非虛言。大凡書能讀得明白,沒有越讀越傻之說。凡讀愚受騙,或者讀成所謂“書呆子”,其實不是書的過錯,而是讀得不好。當年桓溫隨口說了一句“京口酒可飲,兵可用”,郗超便知桓溫有意北府兵權,代父寫信,解職退讓得以避禍。如今巴東王同樣是以酒切入,王揚也敏銳地察覺出這句話的氣味不對。

不管巴東王有沒有更深層次的意思,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未必不會做出一篇“巴東王野心膨脹”的文章來。更何況現在朝廷派的典簽官就在邊上,王揚如果隨便接話,說不定就有什麼不虞之禍。

可王爺的話又不能不應,王揚笑道:“風景之秀常在險遠,珍饈之味貴在難得。宜城春若能常致,也就沒什麼意思了,王爺以為呢?”

眾人心道:答得妙!

巴東王哈哈大笑:“說得在理!”然後笑著掃視座中士大夫:“很在理啊!”

四座陪笑。

巴東王看向吳修之,笑容一失,挑釁問道:“聽見了嗎?記好了嗎?這可是個好話頭,你好好想想該怎麼利用這句話向父皇誣告本王?”

座中賓客笑容頓僵。

吳修之閉著嘴,像是什麼都沒聽見一般,神色木然。

王揚看著這一幕,突然想起《史記·袁盎晁錯列傳》和《晉書·溫嶠傳》,再看巴東王,品著他方才的話,自覺品出些不同的意味來。不由心想:巴東王不簡單,吳修之能隱忍,以後和巴東王接觸要小心點

當然,也可能是自己想多了?不過政治可不是一般人能玩的,水有點深,寧可多想,也彆少想,還是謹慎些好

宴罷,巴東王被扶至內室,癱靠在榻上,一群侍從伺候他解衣醒酒。

孔長瑜站在門外,躬身道:“王爺。”

巴東王醉眼半睜:“就知道進來吧。”

隨著孔長瑜走入,那些侍從很自然地安靜退出。

孔長瑜醞釀說:“王爺——”

巴東王當頭問道:“那個左民曹書令史的回信還沒到嗎?”

尚書省下分六署二十曹,左民曹即是二十曹之一,掌天下計賬戶籍及曆朝戶籍檔案,由左民尚書統領。

左民尚書下有左民郎,郎以下有都令史,都令史以下是令史,令史以下是書令史,書令史以下是吏乾,可以理解成辦事科員。書令史則類似於科長。

巴東王說的書令史姓郭名簡。

兩年前巴東王在京都做中護軍的時候,郭簡是護軍官署中的一名書佐,因為打翻蠟台,損壞軍簿,差點撤職受刑,後以重金賄賂孔長瑜,向巴東王求情,這才寬縱,此後便唯孔長瑜之命是聽,也算就此搭上了巴東王的線。

當時正值巴東王在朝中權勢鼎盛之時,郭簡也跟著沾了光,不僅調崗進入尚書省(近似於國某院),還升了職,也算改變了命運。

孔長瑜愣了一下,他本想說的是另一件事,現在王爺問起,隻好先回答道:“還沒有,算時間應該這兩天就能到。不過看今天的事,他琅琊王氏的身份應該不假。州、郡兩級的文書都是全的。除非郡部和州部裡同時有人幫他作假,否則”

巴東王打斷道:“我要的是確定,不是應該。”

孔長瑜神情一肅:“是,回信一到,下官立即報給王爺。”

巴東王一揮手:“退了吧。”

“王爺”孔長瑜欲言又止。

“要說吳奴兒?”

“王爺做得似乎有些過了。”孔長瑜還是決定單刀直入。

“你懂什麼?”巴東王不屑,“誰不知道本王癲狂?本王做得越過越正常!吳奴兒和本王結的梁子越大,他的話在父皇那兒就越不可信。”

孔長瑜還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可是官家那兒”

“怕什麼!大不了就是申旨斥責,或者罰些什麼讓本王教你一個道理,像我二皇兄那樣的賢王,隻要犯一次錯,那就會引來萬人矚目。而像我這樣的荒唐王爺,即便不斷犯錯,也沒多少人在意。而當他們都習慣我隻會犯小錯的時候”

巴東王說到這兒,突然像豹子一樣探身,驚得孔長瑜連退兩步。

巴東王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本王就會像這樣,嚇所有人一跳。”

孔長瑜緩了一下,繼續勸道:“可王爺您不能總是——”

巴東王不耐煩起來:“行了!這種事本王還用著你教?你把我交待的事辦好就行,現在本王要歇了。”

孔長瑜隻好把滿腹的勸諫壓回肚中,拱手告退。臨走時突然想起一事,說道:“王爺,那個王揚如果是太子或者二殿下的人”

“不會。本王不好文義,如果選能接近本王的人,不會派他來。再說本王選上他,都出於本王自己的意料之外,旁人誰能猜得出來?更重要的是,如果他真是京裡派來的人,定不會與河東柳氏結怨,也不會去找廣源邸店的麻煩。柳家和我那三皇兄都不是好相與的,他這麼乾,豈不是節外生枝?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

孔長瑜覺得王爺說的有理,無論太子還是竟陵王,都不會在這種時候得罪河東柳氏和廬陵王。他知道自家王爺喜歡聽什麼,正想恭維一句,拍拍馬屁,卻見巴東王嘴角一勾,露出一絲難以琢磨的笑容:“不過嘛,本王還是想和他玩一個遊戲,試他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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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當時南北都有把“天子”稱作“官家”的叫法。《宋書·吐穀渾傳》:“虜言處可寒,宋言爾官家也。”(記載劉宋王朝曆史的是《宋書》,記載趙宋曆史的是《宋史》)《魏書·元祥傳》:“臨出,高每拜送,舉觴祝言:‘願官家千萬歲壽,歲歲一至妾母子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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