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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甚好(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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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義軍既已知山中內情,諸軍並發,先攻白沙、穆陵、陰山三關。

其中張歹領兵攻白沙、陳法海領兵攻穆陵,高仁厚領兵攻陰山,趙懷安則帶餘部繼續坐鎮河灣地大營,調度商貿和補給。

旬日,捷報頻傳。

先是張歹由歸附山棚帶領,翻山越嶺,向西二十裡,潛至白沙關城下。

張歹選精銳十餘人,由什將盧瑭帶領,繩索攀山,乘夜攻關。

盧瑭為光山突厥後裔,當年玄宗大破突厥,歸附酋帥數以百計,各賜漢姓,其家先祖就是得賜姓“盧”,後遷居至光州殷城。

盧瑭壯勇,不事生產,浪蕩鄉野,後保義軍招募,他應募投軍,以悍勇提拔為什將,隸張歹部。

當是時,盧瑭等人越牒上城,關中山棚不備,倉促還擊。

盧瑭與十餘精銳武士死戰,因不能披甲,身中十餘創,仍奮擊賊眾,開關門放外張歹入城,克白沙關。

戰後,張歹親為盧瑭表功,功第一。

……

而在穆陵關那邊,陳法海也順利下穆陵關。

穆陵關踞山之巔,山勢險峻,陳法海部抵達時,關上賊眾早已發現。

於是陳法海部造大牌十餘麵,蔽矢石,並列攻山。

一開始關前稍寬,能容三牌並行,而越往關下前進,道路就越窄,最後隻能容得一牌攻山。

穆陵關賊眾隻十餘人,可居高落石,下方又隻有一牌五六名保義軍吏士仰攻,所以連催保義軍三牌。

後方調度的陳法海攻勢不斷,一牌被摧,就後牌繼之,後牌被摧,則三牌再攻。

從早日打到中午,關上落石用儘,弓弦都拉不動了。

此時,陳法海令弓弩隊上前,攢射關上賊軍。

其中射士連重遇,光州人,覷見關上一人呼號大叫,彎長弓射梅針箭,正中其人麵,賊慘嚎一聲倒地。

賊亂,連重遇立於關下,又連射四人,賊再不敢臨關,然後被關下保義軍趁勢攻破。

此戰,射士連重遇因射殺三人,傷一人,功第一。

這些勇士的戰功和捷報皆由各自的領兵將送到了河灣地大營,趙懷安大喜,立賞有功吏士,撫慰受傷士卒。

其中,兩戰中出類拔萃者,皆大賞。

如身十創的盧瑭賜“保義郞”,升兩級,至隊副。

“保義郞”此號隻會授予勇戰卓著者,非十人敵之猛士不能有。

而連射四人的連重遇,因其都將陳法海特表,超拔,連越四級,功拔隊將。

戰爭,尤其是這樣的低烈度戰爭,總是能湧現無數強兵悍將,而趙懷安又早早在軍中構建的完善的軍功製度,有功就賞,有過必罰,賞罰分明,吏士心悅誠服。

可當張歹和陳法海先後送來捷報後,一直被趙懷安看重的高仁厚卻一直沒有消息送來。

……

陰山關,因其地近潢水,交通較為便利,出此關不用十餘裡便可至黃州境內之麻城。

所以昔年南梁國主遣軍主吳子陽率眾寇三關,魏主遣光城太守梅興之步騎四千,進至陰山關,逆擊子陽,大破之。

而山中棚眾不識曆史,卻曉得此關重要,所以雖不認為光州軍來伐,依舊有山棚賊黨,來自諸聚落的數百眾,駐守此關。

高仁厚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帶著所部三百精兵坐船南下,然後在陰山關東北七裡外下船紮營。

而就在紮營的當天,外出捉生的捉生將們在嶺外抓到一名采藥人,此人雖然裝扮得好,可卻還是被捉生將們給拿了。

這倒不是捉生將們有多洞察,實在是方圓數裡都無人煙,尋了半天也就遇到了這個,索性拿他回去問問話,再不濟也能問問周邊地情。

而這山棚細作不曉得自己是被拿去湊數,隻以為暴露了,剛被拉到大營,看到營內到處是打熬氣力的壯漢,直接就撂了。

高仁厚親自審問了此人,沒用酷刑,隻是一番話,那細作就痛哭流涕,哭道:

“咱是本分山人,祖祖輩輩生活在山裡,後來都是那淮西侉子來了山,把咱們這些人掠到一處,整日操練毒打,我們這些男丁羈於寨中,我等妻兒老小就被困於山中采茶。我們都聽說趙刺史仁厚,也不酷殺我們這些山人,所以我等山中良民,早就渴盼趙刺史來救咱們。嗚嗚嗚,如今我等總算是等到了。”

高仁厚嘴角微咧,笑道:

“好,這樣,我放你回去,你回去後,就和你家棚帥稟告,說我軍足有數千,漫山遍野,讓其不能浪戰出擊,謹守關門最好。”

見這細作一個勁的點頭,高仁厚笑意更甚,對他道:

“而你入關後,就和諸山棚說,此戰我軍隻罪首惡,餘黨全赦,願出關投降者,隻需在後背寫‘順’一字,然後裸衣出降就可。我主仁厚,必使爾等有福報。”

細作哭喊著:

“終於等到仁刺史來也,真救我山民於水火。”

高仁厚拍了拍這人,給這人解綁後,留他在營內吃了頓酒肉,就放他回去了。

一直默不作聲的團將孫傳威,見了後,搖頭道:

“都將是要策反關內賊眾?不過就我看,這怕是行不通的。不打疼他們,他們如何願意投降?至於那人說的什麼山內良民,就很好笑。”

孫傳威自然是有發言權的,他們當年就是被安置在山內守關隘的雄邊子弟。

一開始都是良家子,但後麵呢?不過數年,也就和山棚差不多了。

所以孫傳威曉得對麵關上的山棚們是什麼心態。

但高仁厚聽了後,卻哈哈大笑,撚著胡須笑道:

“老孫急什麼,且看後麵。”

說完,高仁厚下令,在寨外繼續挖一條塹壕。

……

那細作回了關後,和關上的人打了招呼,就直奔關後校場。

他一進來,就看見一人,頭係絳色額巾,躍馬持弓,奔馳間,左右射靶,箭矢中垛,透木三分。

此人見到了進來的細作,沒有理會,而是馳到了戟架邊,拿出一柄馬槊,槊長丈八,杆上布滿刀劈劍砍的痕跡,留有著歲月的氣息。

但唯有馬槊上的長劍,依舊寒光流溢,殺氣凜然。

此騎士取下馬槊後,方寸間完成了轉馬,然後夾槊回衝,奔騰如下山之虎,將前排布滿的一排草人全部鏟飛。

等這名騎士徹底完成訓練後,那細作才拍手大叫:

“兄長武德更充沛了,這八百裡大彆山能有兄長武藝者,又能有幾人?”

那騎士聽了細作的話,嘴角笑著,然後下馬後,先是給戰馬擦了汗,然後才給自己擦完。

然後他才走過去,笑罵:

“你還曉得回來?外麵光州軍都已經殺到眼前了,你還不給我省心。今早聽嘍囉們說,你出關去看那些光州兵,我都差點以為要沒了你這個弟弟。”

那細作臉上笑著,心裡卻在腹誹:

“是,你是擔心,但也不耽誤你磨煉武藝。”

但嘴上卻感激著:

“兄長果然愛我,但兄長,你我肩負著一關數百兄弟的生死,弟弟我就是冒點險又如何呢?不過我這次出關哨探,倒真讓我發現了幾分虛實。”

此時如果高仁厚等保義將看到的話,真不會想到這隨意掠的一個細作,竟然就是陰山關小帥的親弟弟。

實際上,這騎士就是此關棚帥楊延慶,而那細作,也就是他的弟弟,叫楊延保。

兩人有來曆,非是光山人,而是八十八年前被淮西吳少誠所殺的淮西大將楊冀的四代子孫。

當年楊冀與判官鄭常等人聽命於朝廷,準備趁著吳少誠外出時,驅逐吳少誠。可這事不曉得怎麼就被人告發了,當時兩人就被吳少誠殺了。

之後楊冀族人護著有孕的楊冀妻,奔光州,入光山才活了下來。

一開始,族人們還想著複仇,可很快他們就弄清當年出賣他們的,竟然是朝廷那邊的人,至此心灰意冷,就留在了山裡做了山棚。

如今快九十年過去,山裡的桃花開了八十八次,楊氏人生了四代人,兼了十來個聚落,是光山到霍山左近最大的山棚勢力。

而這一代楊家做主的,正是楊延慶,楊延保兄弟。

……

此刻,聽到弟弟真哨到東西了,這楊延慶忙喊他弟弟到了一邊的棚子,爐子上煮著茶,先給他弟弟倒了一碗,然後才給自己倒著。

茶是光山本地好茶,用羊油還有一些草藥煮著,散發著香味。

楊延保一摸,燙手,苦笑道:

“兄長怎麼那麼愛喝熱水,就是六月三伏也喝著熱的,弟弟我就不愛喝,放涼再喝。”

那楊延慶搖了搖頭:

“你不懂,跑完馬,使完勁,喝一碗油茶,渾身舒服。不說這些了,你先講講到底哨到了什麼?”

然後楊延保就皺眉道:

“兄長,這支光州軍不簡單啊,你曉得我入營後,見到的是什麼?遍是精兵猛將,即便是閒時,這些人都自己打熬氣力,這是何等敢戰?而且敵軍騎士已經也不少,我自己就見到了兩個馬廄,養著十來匹戰馬,都是那種一等一的好馬!”

可他兄長楊延慶聽到後,卻疑惑道:

“你怎麼入了營?”

然後楊延保就將今日發生的事情和他兄長說了,最後他自己疑惑:

“敵將這是求戰還是不求戰呢?又要我散布流言,自己又挖塹守營,這是乾啥?”

楊延保自己不怎麼善軍事,但為人機警,素來是他兄長的左右手。

此刻楊延慶,喝著油茶,一直在沉思。

片刻後,楊延慶自己想了下,問了另外一個事:

“你入營後,發現敵軍來了有多少人。”

楊延保想了會,大概估摸了數:

“應該在三四百吧,不過裡麵有多少隨夫就不曉得了,營帳是這麼多。”

聽了這話後,楊延慶哈哈大笑,曉得對麵搞什麼把戲了。

他將茶放在案上,還冒著熱氣,和他弟弟說了句:

“在這稍等我片刻。”

然後楊延保就看見自家兄長忽然起身,奔到戰馬,拽著自己祖傳的馬槊就奔了出去了。

後麵還跟著兩個他隨侍的騎從,各帶馬槊、弓弩、牌盾緊緊跟隨。

直到兄長帶騎走光了,楊延保才反應過來,傻眼:

“這是弄啥捏。”

……

一隊保義軍吏士正護著隨夫們在營外挖著塹壕。

因為這些隨夫都是固定跟隨某一營的,所以和這些保義軍吏士們非常熟絡,這會就邊挖著塹壕,邊和上頭的武士們聊天。

“孫郞,咱們都將為啥要挖塹壕呀,難道咱們在這地方還要打許久?”

一個穿著鎖子甲的年輕武士,嘴角還留著些絨毛,手抓著一張上好弦的長弓,腳邊還架著一杆步槊。

聽著下麵壕溝裡的隨夫喊自己,這姓孫的武士,嘿了聲,叫道:

“能啥事嘛,咱都將就是這樣的性子,以前還做隊將,就愛修壕溝,不然軍中也會叫他‘土壕都將’了。”

這句沒有太多笑點的話,卻讓下麵乾說的隨夫們哈哈大笑。

這就是權力。

正在這個時候,前頭的關寨忽然開了門,就見一名騎士,甲胄也沒穿,裹著個麻衣,持著一杆馬槊奔了過來,後麵還有兩名穿著皮甲的騎士,緊緊跟隨。

隻是愣了片刻,這孫姓武士大喊一聲:

“賊襲,起柵,箭陣!”

說著,那些隨夫們慌忙從壕溝中爬出,將兩側臥倒的木柵拉起,然後就躲在了武士們的背後。

而此時,隨著這聲大喊,這十來名保義都武士,分成了兩隊,一隊立在柵前,架起步槊,一隊八人,皆站立,將弓弦拉滿。

而對麵的三名賊騎已經越來越近。

可眨眼的功夫,那衝在最前的騎士在看到這裡壕溝的情況後,大驚,一個撥馬,就圈回去了。

他身後的兩個騎從都沒反應過來,還跑了一段,看到自家棚主竟然往回跑了,連忙撤退。

再然後,三騎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留下這隊保義軍吏士發愣。

這是揍嘛呢?

……

還是在小校場,楊延保正坐著等茶放涼,忽然聽到一聲馬嘶,就見到自家兄長又回來了。

楊延保連忙起身,問道:

“兄長,你剛剛是去做甚了?”

背對著弟弟,楊延慶臉色頗為尷尬,極為不自然地跳下了馬,然後轉過身高深莫測:

“我去觀賊陣了!”

說完,避開弟弟追問,又坐回了棚下,此時案幾上的茶還嫋嫋冒煙。

這下楊延慶的臉更紅了。

不過他弟弟楊延保卻隻以為兄長跑馬,氣血上湧,走來問了句:

“兄長,賊營如何?可有破賊之策?”

楊延慶將猶在溫著的油茶一飲而儘,憋出一句:

“甚好!”

然後就將嘴一抹,往後院奔去。

留下弟弟再次傻眼。

就甚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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