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眼看天就要黑了。
陸青瑤突然來了興致,準備親自下廚。
冬日的陰天就是天黑的比較早,其實也不過才酉時一刻。
做完飯,孩子們也該回來了。
薑淼淼眼看娘親往廚房去了,連忙帶上喜兒和薑小白就去門口迎哥哥和姨姨。
喜兒連忙為姑娘裹了件毛茸茸的披風,嚴嚴實實,隻露出一張粉嫩嫩的小臉蛋兒。
讓人忍不住想上去捏一捏。
雖然姑娘不一定會生氣,但喜兒還是忍住了,畢竟沒哪家丫鬟敢捏主子臉的。
薑淼淼抱著她的小手捂子在門口張望。
等即將歸家的人。
不一會,遠遠就聽見了巷子口的馬蹄聲。
啾啾先他們一步飛回來報信……
小紅鳥今日待家裡沒出去,主要是哥哥們出門那會,天看著就是要下雨的樣子。
它不想被淋成落湯鳥,偷懶了。
一轉眼的功夫,幾匹高頭大馬就來到了門口。
薑子楓最先一躍跳下馬來,抱起妹妹,忍不住捏了捏她肉乎乎的小臉蛋兒,“淼淼是來接哥哥嗎?”
不,不是……
她是來等姨姨。
想吃姨姨做的飯了。
但都還是笑眯眯的點了點頭。
咦!大哥沒洗手,身上隱隱有一股子香火味。
薑淼淼拍掉大哥的手,朝著秀秀伸出手去,“姨姨,我餓了。”
“好,這就回去做飯吃。”秀秀笑著刮了刮小姑娘的鼻子,抱著她大步跨過門檻,往廚房走去。
彆看小家夥是個貪吃的,那張小嘴可挑剔的不行,不好吃的東西,吃一口就絕不再吃,吃果子要洗過或是削了皮才吃,吃路邊攤要看著人先做。
看到小商販邋遢或是不修邊幅的,她也不吃人家的做的東西。
再好吃也不要。
秀秀都懷疑,若是沒有她,這些孩子一準得餓瘦了。
薑子楓摸著肚皮跟上,對著淼淼嘿嘿笑道:“還是妹妹了解我,你是不知道我們爬了好多台階,書院裡有台階,寺裡還有台階,寺裡的齋飯沒油水,餓得快……”
薑淼淼:……
大哥才出去一日就餓成這樣,那離家去了軍營可咋辦哦。
估計哪兒也沒點心水果什麼的,不是饅頭就是饃饃,偶爾才能吃頓肉。
看來得讓姨姨多做些肉乾給他存著了。
二哥似乎也很疲憊,有氣無力的在後邊跟著,還有崔哥哥,人都還在著,魂估計都飄到廚房去了。
崔行舟理所當然的留下了。
難得有機會蹭一頓秀秀姨做的飯,他磕不能走。
然而並未能如他所願。
尋著香味來到廚房,娘親已經做好了吃食等著他們了。
“去飯廳裡等著,馬上就好……”
今晚吃蔥油拌麵,醃篤鮮,外加幾碟鹹菜。
薑淼淼一看,放心了。
這是娘親擅長的為數不多的東西。
娘親拉的麵出乎意料的很好,很勁道,就是……
今晚的蔥油拌麵有點兒鹹了。
不過不打緊,將蔥油拌麵變成湯麵,還有挽救的餘地。
幸好醃篤鮮沒出錯。
大概是在青石鎮那會,家裡筍最多,娘親日日做,就都做出經驗來了。
恰好那時還是嬰兒小淼淼的她,沒機會當小白鼠。
這會兒吃的都是經過無數經驗積累出來的醃篤鮮,味道鮮香可口。
都鮮掉眉毛了。
陸青瑤吃了一口麵,很淡定地道:“哎呀,忘記加湯了。”
不由分說,往每人碗裡加了一大勺子湯,原本的蔥油拌麵,水靈靈的變成了湯麵。
好像她原本要做的就是湯麵。
大夥習以為常,很配合的大口喝湯嗦麵,很快碗就見底了。
薑子楓端著空碗給他娘,“阿娘,還有嗎?再來一碗。”
“我也要再來一碗。”崔信舟有些不好意思的將空碗遞出去。
“有……有的。”陸青瑤眉眼彎彎。
破天荒的,幾個孩子居然這麼喜歡吃她做的麵,感覺自己的廚藝又精進了。
很是開心。
吃飽喝足,才開始問兒子薑子佩是怎麼安置的。
“佩哥兒被弟弟安置在郊外的寺裡了,我瞧著他就是想出家,還懇求方丈為他剃度,方丈的意思是給他三日時間,若他不悔,就為他剃度……”
直到現在,薑子楓都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阿娘,你說他怎會這樣想不開,年紀輕輕的就要出家?”
放著那麼好吃的肉不吃,居然想茹素。
一定是腦子出問題了。
薑子宴也遞上了兩封信,“阿娘,這是四弟托我交給父親和齊姨娘的,一封是他自己寫的,一封是書童寫他主子在書院的所見所聞。”
陸青瑤接過信,並沒有要打開的意思。
收了起來。
吃完飯,陸青瑤將秀秀到一旁問道:“怎麼回事,怎的給人弄寺裡去了?”
秀秀小聲道:“也不知道宴兒跟那孩子說了什麼,他一見到方丈,就跪下拜師,嚷著要出家,讓方丈為他剃度……”
她忽而腦袋裡冒出一個奇怪的念頭。
“阿姐,你說宴兒走那麼一趟,是不是特地送薑子佩去出家的?”
陸青瑤沉默了。
知子莫若母,這像是兒子會乾出來的事。
不過這樣也好,總好過在書院被人打死,或是被她娘給逼死強。
她看著手上的信,猶豫了一會,還是沒有打開。
秀秀就猜到阿姐想知道信上的內容,說道:“阿姐,這信是我們看著佩哥兒寫的,就是拜彆父母親人,讓齊采薇不要尋他之類的話,沒什麼問題,至於書童寫的那封,是宴兒特地交代他寫的,寫了佩哥兒在書院被排擠,毆打,恐嚇,推入冰湖差點被淹死……”
陸青瑤聽罷咂舌,隻覺齊采薇真是狠心,竟拋下自己孩子獨自回京。
若被欺辱的是自己孩兒,她定是要討個說法的。
“秀秀,你感覺書院的山長知不知道這事?”
“我瞧著那老頭就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多少是知道一些的,而且我感覺他似乎並沒有那麼怕齊家。”
陸青瑤淺笑,“他當然不怕齊家,活到這把年紀,能坐上東林書院的山長的位置,又怎會是尋常之輩。彆看東林書院位置偏遠,從那裡走出去的學子都遍布朝堂了,什麼高門大戶,豪門世家,誰家沒個子弟在東林書院就讀。”
秀秀似乎有些明白,宴兒為何要讓書童寫那信了。
“阿姐,明兒一早我就讓人快馬加鞭將信送去京城,儘快交到齊采薇手中。”
“你說那女人知道自己唯一的寶貝兒子出家了,會不會氣得吐血?”
……
齊采薇是吐血了。
不過不是被氣的,而是咳出血了。
越是往北走,天就越冷。
還下起了鵝毛大雪,薑子衿母女被迫逗留在驛站。
長途跋涉的,又加上顛簸了一路,齊采薇身子受不住,感染風寒病倒了。
她原先的身子都是精細養著,又有梅姑照料著,即便是生雙胎時,都沒受什麼損傷。
可才去江州兩三年光景,她感覺自己老了好幾歲。
臉傷了不說,麵上居然有了紋路的痕跡。
離京城越近,她就越發兒不安。
一把抓住女兒的手,“衿兒,你說你爹是不是嫌我色衰才找的外室?”
“阿娘,彆瞎想了,要說容貌氣度,那外室怎麼可能比得上您,您可是尚書千金,隻不過是因著您不在京城,爹爹一個人,那外室才能趁虛而入。”
說這話,薑子衿自己也是不信的。
但如今的阿娘就如驚恐之鳥,得哄著些。
“真的隻是趁虛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