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身世(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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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春日。

江州風平浪靜。

京城卻是波詭雲譎。

景王覺得鬆柏樹林裡的嬰孩屍骨,極有可能與陸青瑤有關,就連夜派人徹查。

查出陸青瑤的確在三年前誕下一女,且產子不到兩月,陸家便遭逢變故,後又傳出了那些對她不利的流言。

她就順勢帶著三個孩子去了江州。

但在途中遭遇了多次襲擊,因著有家仆拚死相護,母子幾人才得以安然到達江州。

景王看著案幾上平鋪的兩幅畫。

左邊是長姐幼時的畫像,畫中小姑娘乖巧的依偎在母後懷中。

皇姐是父皇和母後的第一個孩子,所以如珠似玉的捧著,每年生辰都會讓畫師為她作畫。

這畫中的姐姐,正好與現在的淼淼年歲相仿。

而右邊這幅,是薑子宴為榮安郡主和淼淼所繪,他找了不少借口才從郡主那借來的。

先前沒察覺,這會兒兩者放在一起對比。

還真有些像。

特彆是那雙鳳眼,和幼時的姐姐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無巧不成書,天下竟有這麼巧的事,難怪他看著淼淼就是很想親近。

或許,這就是血緣親情使然。

時舒進來,就發現景王在看著畫像出神。

他喊了一聲,“主子,來信了。”

這幾日忙得焦頭爛額,一得了消息就連忙趕回來稟報。

景王抬眸,“如何了?”

“主子,咱們的人在鬆柏林附近尋了個遍,終於在那附近的寺廟裡尋到一僧人識得這帽子,據他所說,三年前,的確有一夫人帶著兩個半大的男孩,和一個夭折的嬰孩找到他,讓他為嬰孩超度。”

“確定是陸氏母子嗎?”

“僧人說是,他記得十分清楚,他說母子幾人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夫人公子,卻是獨自出行,身邊連個伺候的丫鬟小廝都沒有,所以他記憶猶新。”

離找到親外甥女又近了一步,景王激動的在屋裡來回踱步,忽兒停了下來,問時舒:“江州那邊來消息沒,能否找到那繈褓?”

隻要確認姐姐親手縫製的繈褓在陸青瑤手中,淼淼的身世也就不言而喻了。

“剛得的消息,淼淼姑娘平日裡所穿的衣裳,幾乎都是出自薑家二房母女之手,陸娘子偶爾也會做一些,那樣的針腳,多半是出自她手。”

“隻是小郡主的繈褓,至今還未尋到,沒人敢進她們的園子,暗衛進去幾次都被秀秀和陸娘子給發現了。”

秀秀這丫頭,彆說胳膊肘,就連人都是陸家的了。

一心都撲在陸家母子身上,幾乎就是跟他們斷了所有的聯絡。

指望她做內應,估計一轉頭就能給他們賣了。

所以這事,他半點都沒透露給秀秀。

景王詫異道:“她們竟如此厲害?”

“倒也不是她們,是那隻白狼,那狼的嗅覺和聽覺都極為靈敏,暗衛才進入淼淼院中,它就開始嚎叫,不過奇怪的是,它嚎就嚎吧,每次都能將陸娘子和秀秀給引來。”

幸好暗衛都是與秀秀打過照麵的,否則恐怕是要打上幾場的。

景王:……

“一群酒囊飯袋,竟拿一隻狼束手無策,本王養他們有何用?”

“王爺息怒!”時舒垂著頭不敢多言。

那狼他是見過的,與尋常狼有所不同,更大,也通靈性。

若是尋常狼也就罷了,對付的法子有許多。

可那白狼是小姑娘的愛寵,寶貝得跟眼珠子似的,什麼都要跟小狼分了吃,生生將一條正常的狼喂成了條葷素不忌的狼。

暗衛們即便有對付狼的千萬種法子,也不能用在它身上。

“主子,那隻能讓暗衛多給白狼投喂些肉,看看它能不能通融一下。”時舒無奈道。

景王:……

喂再多的肉也沒用,他當初為了見雪兒,也不是沒試過收買它。

然而白眼狼說的就是它,還不是照樣扯著嗓子嚎。

他也沒真惱,垂眸看著畫像,“時舒,你看她們二人長的像嗎?”

“像,依老奴看,淼淼那雙鳳眼像極了長公主,不止像長公主,也像您。”時舒看著畫中人兒,發自肺腑感歎。

不過他也納悶了,這麼明顯的特征,從前為何就沒發現呢?

或許是沒有比較,這一對比,誰人看了都得說像。

那小姑娘與幼時的玉清長公主,不不說百分像,五六分像還是有的。

之所以沒人發現。

或許是長大後的玉清公主變化太大,亦或者就沒人敢往那處去想。

畢竟這薑家與玉清公主就是八竿子都打不到的關係。

“那其它地方呢,像誰?”景王蹙眉沉思,“你覺得她父親會是誰?

喜歡姐姐的少年郎君不在少數,可姐姐似乎對所有人都不假辭色,看不出來她對誰有所不同。

他實在想不通,這大梁居然還有嫡長公主愛而不得的人,還心甘情願為他生了孩子。

不知道是不是他失蹤的那一年裡發生了什麼?

時舒搖頭,“這……老奴看不出來。”

長公主刻意隱瞞,他哪怕看出來了也不敢說啊。

長公主身份尊貴非常,心中真正愛慕誰,豈會讓旁人知曉。

但……也不是有跡可循。

隻能說血親之間的緣分是很奇妙的,終有認祖歸宗的那一日。

“罷了,總有一日,姐姐自己會說出來的,關於淼淼之事暫時先不要同姐姐說,她若問起,就說還在查。”景王收起兩幅畫,讓人將畫還給了玉清公主和榮安郡主。

雖然他心裡認定了淼淼。

但從證據上看,現在隻能確定陸青瑤親女已夭折,淼淼是她的養女。

至於是不是阿姐的女兒,還需要找到她的繈褓。

不告訴姐姐,就是怕她關心則亂,直接衝去江州看孩子,擾了陸氏母子的安寧。

時舒抿了抿唇,又繼續稟報道:“主子,另外還有一事,嘉月小郡主的親娘浮出水麵了,是曹夫人遠房表兄的庶女,她昨兒上公主府要人了……”

“要人?要嘉月?”

“是,她對外宣稱她才是嘉月郡主的親娘,是駙馬的妾室,想要回郡主。”

“公主她是如何處置那母女的?”

那孩子雖然不討喜,多少也是在姐姐跟前養了三年,不說如從前一般錦衣玉食。

但也不至於要了她的性命。

然而第二日,公主府就傳出了嘉月郡主重傷不愈,沒了。

……

長公主府。

玉清公主睥睨著地上的女子。

曹駙馬的林表妹。

容貌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若非與嘉月長的像,扔到人群中,她都是不會多看一眼的。

那衣著發飾,華貴非常,發髻上有那麼一兩件首飾甚至都是她孝敬曹夫人的。

看來曹家母子對她相當不錯。

不過玉清公主就好奇,這女子是如何舍得讓自己女兒認她人為母的?

她冷冷問道:“你說你想以曹衝妾室的身份認回曹嘉月?”

“是,還請殿下成全,民女會帶走嘉月,不會讓她在公主您跟前礙眼的。”女子跪坐在地,時不時偷瞄一眼玉清公主。

想看看這個眾人口中的傾城絕色,到底有多傾城,讓曹表哥牽腸掛肚,怎麼都不肯接她入府。

隻會拿些金銀首飾打發她。

一抬眼,便對上了玉清公主淩厲的目光。

隻一眼,她便覺得自慚形穢,不敢在看。

她猜到曹表哥為何而死,她也恨玉清公主冷酷無情,她怕……

她怕玉清公主會對嘉月不利。

她們二人雖然做的三年多的母女,可她連曹表哥都殺,不見得會對嘉月手下留情。

所以她才先下手為強,傳出那些流言。

她先前聽曹駙馬說過,太子的身體不大好了,儲君之位極有可能易主。

在這個節骨眼上,她篤定長公主會畏懼人言,會顧及曹家從而留下她們母女。

至於曹表哥的家產。

玉清公主雖然是曹表哥的正妻,同時也是尊貴的公主殿下,讓她如尋常寡婦那般過繼宗親子第養在膝下,恐怕是不可能的。

說不定還會改嫁。

而嘉月是曹表哥唯一的子嗣,家產不留給嘉月,還能留給誰?

然而下一刻,她的希望就破滅了。

聽到上方傳來玉清公主的訕笑和冰冷的聲音。

“你覺得在你傳出那些流言之後,本宮還會大度的放你們母女相認?讓你帶著嘉月去繼承曹衝的家產?”

林氏心思被戳穿,麵色煞白如紙。

但依舊強撐著,“那公主殿下想怎樣,莫非想恃強淩弱,殺了我們孤兒寡母?您不怕禦史彈劾,不怕天下人指摘?”

玉清公主眼眸微沉,眼露寒光,“好大的膽子,這大梁敢如此威脅本宮,算計本宮的,你和曹家母子算第一個。”

林氏直感脊背發涼。

威脅一國長公主,她也是第一次,但人人都說富貴險中求。

她甘願冒這個險。

若非嘉月的容貌與玉清公主實在是差太多,公主一定發現不了嘉月的身世,曹表哥和姨母估計還能繼續騙下去。

可見這位公主也並沒有那麼聰慧。

林氏很誠懇的磕了個頭,“殿下,我知您恨曹駙馬換走你孩兒,可我與嘉月是無辜的,況且嘉月養在你膝下三年,也喊了你三年娘親,她是真把你當親娘的,不看彆的,就念在你們母子情分上,就讓我帶走嘉月吧。”

無辜?

玉清公主嗤笑出聲。

她一想到這些年如珠似玉養著的女兒竟是彆人的,因著曹衝的緣故,她的親生女兒還不知在哪受苦,她就恨不得扒了曹衝的皮。

這女人竟還敢跑到她麵前,跟她講母子情分。

“罷了,曹家的門,你可以入,嘉月你也可以帶走……”

“當真?”

話還沒說完,林氏就打斷了她。

玉清公主話鋒一轉,笑著道:“自然……本宮就準許你帶著嘉月去莊子上小住,正巧曹夫人悲傷過度病得不輕,你就替本宮和駙馬去給她儘孝,終於可以日日夜夜侍奉在曹夫人跟前,你一定高興壞了吧?”

去莊子上?

“為何不是回曹府?”林氏的笑顏瞬間垮了下去。

總覺得公主話裡有話。

玉清公主嘴角微勾,淡淡道:“忘記告訴你了,本宮已對外宣稱,嘉月郡主重傷不愈,隨駙馬而去了,往後再無曹嘉月,隻有林嘉月。”

再無曹嘉月!

林氏隻覺一盆冰水迎頭潑來,頹然坐地,“怎麼可以?”

“你憑什麼奪走嘉月的身份,奪走她的一切?憑什麼?”

玉清公主眸色冷厲,“你覺得憑什麼?憑她偷了本宮女兒的人生,憑她是你的女兒,她就不配擁有現在的一切。”

“帶下去,告訴田莊管事,都給本宮看好了,誰若膽敢將她們放出來,就提頭來見。”

林氏麵色灰敗,她沒料到會是這個結果。

竟將自己也給賠進去了。

話音剛落,就見婢女領了曹嘉月進來。

“嘉月,是你嗎?”林氏激動得一把抱住曹嘉月。

從前她隻敢遠遠的看著,從不敢靠近,如今真真切切的抱在懷裡,卻感覺十分不真實。

自從嘉月被帶去江州後,已經有大半年沒見到她了,她滿眼心疼的看著女兒。

高了,黑了,也瘦了……

“走開,你是誰?”曹嘉月一把推開淚眼婆娑的女人,噠噠朝著玉清長公主奔去。

邊跑邊喊:“娘,阿娘,嘉月好想您……”

她撲了個空。

玉清公主一把甩開她,“林嘉月,本宮不是你娘,下邊那女人才是你娘,去找她吧。”

“不要,她不是我娘,你才是。”曹嘉月坐在地上,眼淚汪汪的看著阿娘,又看著跪在下方的女人。

為什麼?

為什麼阿娘不要她,要讓彆人當她娘。

“嘉月,我真的是你娘。”林氏上前緊緊抱住女兒。

她現在什麼都沒有了,隻有嘉月,若女兒再不認她,她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曹嘉月看著麵前又醜又瘋的女人尖叫出聲,“醜女人,你不是我娘,放開……放開我……”

“阿娘,救命。”

曹嘉月撕心裂肺的哭聲也沒有動搖玉清公主的心。

她問侍女,“景王那邊查得如何了?為何不來稟報?”

“殿下,王爺先是帶人去了彆苑外的鬆柏林,而後又是去了廟裡,聽說在查一個姓陸的女子,那女子是禮部郎中薑大人的發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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