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哇的那一聲倒不是因為驚訝，幾個月的孩子並不知道他的母親遇到了什麼好事，小娃娃隻是聽到陌生人的聲音，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小娃娃哭了之後，周秀英不好意思的跟楚月說了聲“抱歉”，然後在原地踱步，不停輕輕搖晃後背，哄著孩子趕緊安靜下來。
小娃娃挺乖的，哭了一會很快不哭了，一雙大眼睛含著豆大的淚水，水汪汪的，看起來還怪可愛。
楚月往小娃娃身上多看了幾眼，注意到小娃娃跟周秀英一樣看起來膚色蠟黃。
她出於職業習慣，眸色微微動了動。
周秀英在哄好了孩子之後 ，忙回頭看楚月，臉上是誠惶誠恐的驚訝，輕聲問，“同誌，你剛才說是五件？確定嗎？你一次性要這麼多？”
楚月道，“隻要你的襯衫做得好，遵守我開出來的條件，下回我再要十件，還是找你做。”
“行，我一定行的。同誌，你儘管放心交給我，我肯定用心做到最好。做襯衫的時候，我把鋪子門關起來，不接彆的活，保準不讓其他人看到你襯衫的樣式。”周秀英激動的看著楚月，認真承諾。
楚月對周秀英說的話很滿意，很快拿出了她早準備好的相近布料，細節到塑料紐扣都跟普通襯衫的不一樣，也是楚月從靈寶空間裡找了相似的拿出來。
“這些是布料和紐扣，你收好，我給你十五天時間，十五天之後我來取貨。另外先付你五塊錢定金，剩下的尾款最後付給你。你有意見嗎？“
“沒有沒有，我沒有意見，都聽你的。”周秀英喜出望外，特彆是從楚月手裡接過五塊錢的時候。
按照他們裁縫鋪子一般的規矩，裁縫收了布料，算是一種押金，手工費不用費定金，等來取衣服的時候一次性付清就行。
可是她實在是太缺錢了，有了這五塊錢，她就能給孩子買奶粉，還能買米糊。隨著孩子月份大了，胃口也越來越大，可是她的奶水越來越少，已經完全不夠吃，孩子經常餓得哇哇大哭，她隻能讓孩子吸丨吮著解解饞。
每當孩子用饑餓眼神看著她的時候，周秀英心裡特彆難受。
現在她有了錢，先是五塊，半個月後又有五塊，下個月再做十件，那就是二十塊，到時候彆說奶粉，說不定還能吃上肉。
周秀英看著楚月時候，就跟看著救命恩人一樣。
而楚月願意付五塊錢定金，就是因為看出了周秀英生活窘迫，五塊錢對楚月來說不算什麼，足夠周秀英解燃眉之急。
兩人商定好了一切細節，周秀英做事仔細 ，寫了憑證給楚月，還寫上了她家的住址，以便讓楚月更加放心，不用擔心她帶著這麼多布料跑路。
楚月在離開時，跟周秀英閒談了一句，“你最近是不是吃很多胡蘿卜？”
“……啊？”周秀英愣了愣，胡蘿卜跟做衣服有什麼關係？
這個話題跳躍的有點大了。
楚月不等周秀英回答，看著她說道，“胡蘿卜裡麵有很多胡蘿卜素，胡蘿卜素是人體需要的維生素，有保護視力和增加免疫力的作用。就是吃多了，加之身體代謝不好，胡蘿卜素留在體內，會讓人膚色蠟黃。
如果是哺乳期孕婦的話，胡蘿卜素會隨著奶水喂給小孩子，很可能誘發哺乳性黃疸。”
黃疸，是嬰兒時期經常發生的病症，最直接的生理特征是孩子通體發黃，尤其是臉上、眼睛上，一圈一圈發黃。
新生兒時期的黃疸一般沒什麼傷害性，可是一直不處理，很可能變成病理性黃疸，會對孩子身體造成影響。
剛才楚月看向周秀英背後孩子的時候，仔細觀察了孩子的眼白，已經有些微微發黃。
周秀英慌得厲害，因為一切都被楚月說中了，最近家裡沒糧食了，她的口糧是土豆和胡蘿卜，餓得受不了就洗一根胡蘿卜生啃。
周圍鄰居見了，都說她看起來好像變黑了。
她給孩子洗澡的時候，有發現孩子變黃，但是沒想到是奶水的影響，是因為她吃了太多的胡蘿卜。
“……同誌，我該怎麼辦？你教教我，求求你教教我。”周秀英緊張的跟楚月求助。
楚月言簡意賅，“你想照顧好孩子，先要照顧好你自己。”
周秀英聽著這句話，驚恐擔憂的瞳孔裡，浮現一抹疑惑。
七十年代的女人都是孩子第一，丈夫第二，婆婆第三，……中間可以塞各種親戚鄰居，就是輪不到她自己。
永遠把自己放在最後一位。
“去買塊肉，買條魚，你一個人吃。你吃了肉和魚，身體有了油水，也就能有奶水喂孩子，這才是對你和孩子最好的。”
楚月留下這句話後，走出裁縫鋪子，騎上她的自行車揚長而去。
周秀英還是愣在原地，呆愣愣的看著楚月離開的背影，腦海裡全是“買塊肉，買條魚，你一個人吃”。
這樣……真的行嗎？
……
副食品店鋪。
楚月把先前烤土豆用的小煤爐子又拿了出來，八仙桌拆下來的木頭隻燒了一個桌腿，木柴還有剩很多。
漸漸地，她已經學會怎麼點火生煤爐子了，不用葉招娣再幫忙。
上次賣的六婆辣椒麵，在土豆塊試吃的作用下，已經遠近聞名。
有些客人一開始不吃辣，吃了幾次之後發現又香又脆，就那樣被征服了，那味道跟長在心尖尖上了一樣，一周不吃一次都覺得渾身難受。
葉招娣聽好幾個客人說，專門為了買辣椒麵才來她們店鋪，因為這個辣椒麵供銷社裡沒有，他們全城獨一家。
葉招娣一看楚月在那裡倒騰煤爐子，就知道她是要弄好吃的，湊近過去問道，“阿月姐，今天又要賣什麼？”
楚月道，“先不賣，我們自個兒吃。”
在楚月點火之後，葉招娣在一旁幫忙煽風，燒了一會兒後木材變成了炭火，能燒烤了。
楚月拿出了杜鵑專門剩給她的艾草麻糍，拿出一塊放在碳火的鐵架上。
葉招娣一個土生土長的本地人，沒見過艾草麻糍，大大的眼睛裡滿是好奇，“這是什麼東西？聞起來好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