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裡麵待的太久了是這樣的。”
“當年聖賢傳話說讀萬卷書,行萬裡路,書他們倒是讀了不少,路是一步也不想走。”
劍客聽著道人的譏諷,忽然精神抖擻了一下:
“我忽然開始有信心了。”
道人眯著眼道:
“齊北還有一個大麻煩,記得拖住他。”
“參天殿內的人看上去固然愚蠢,但實力卻是實實在在擺在那裡,我們的機會稍縱即逝,不可有半分疏忽。”
劍客道:
“他走不了。”
“劍閣九峰,一千八百名劍客,正常情況下能擋十萬軍。”
“而這股力量一旦在戰場上釋放,可就遠遠不止十萬軍了。”
道人微微點頭。
“你我去祭拜一下古之聖賢吧,畢竟此地是他的道場,永安曆五百餘年沒有大的戰事,天下能平和這麼長時間,他們功不可沒。”
“隻是可惜……世上沒有「永安」一說。”
“這五百多年的平靜,終究是要破了。”
…
王宮內,法慧立於一處破舊小院中,靜靜凝視著寒月之下的那株槐樹,微濕的夜風吹過耳畔,他雙手合十放於胸前,似乎想到了很久遠的過去。
聞潮生不知何時來到這裡,身上散發著酒味與潑油辣子的味道。
“法慧,今夜怎麼不在你自己的小院子裡待著?”
法慧頭也不回,平靜道:
“小僧明日要回去了。”
聞潮生微微一怔:
“回陳國?”
法慧點頭。
“嗯。”
“這麼快?”
“無所謂快慢,小僧此次趁著這個機會來到齊國,原本就是為了進入紫金閣與諸位前輩們學習,而今紫金閣內的大部分典籍小僧皆已涉獵,一些或尚未琢磨透徹,回去之後可以慢慢明悟。”
“不與陳國來的大部隊一同回去麼?”
“不了。”
法慧微微一笑。
“況且,小僧這副模樣,在外麵也未必會受待見。”
聞潮生:
“好吧,既然你已決定了,下次來齊國做客,可以找我……如果我還在的話。”
法慧偏頭凝視著聞潮生,似乎從他的語氣中讀到了什麼,但是也沒有詢問。
沉默了短暫的時間,法慧忽然將手伸到了自己的袖兜裡,從裡麵摸出了一個熟悉的東西交給了聞潮生。
“這是……”
“小僧的佛牌。”
“啊?”
望著手裡的佛牌,聞潮生心頭一頓,他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是在王宮外,那夜下著大雨,他說可以帶小和尚進入王宮內,但要小和尚拿出一些財物作為回饋,法慧當時便將這張金色的佛牌給了聞潮生。
那時聞潮生以為這張佛牌是純金之物,不過小和尚卻告訴他,佛牌裡麵是石頭做的。
此時從法慧的手中接過佛牌之後,聞潮生立刻覺得入掌溫涼,此刻借著明燦燦的月光,聞潮生才終於發現了一件事,那便是佛牌並非石頭鍍金,而原本就是石頭雕刻的。
至於佛牌為何會發出淡淡的金色光輝,聞潮生也沒明白。
“這幾日多虧了聞施主的引路與照顧,小僧方能順利地完成此行目標,這塊佛牌,算是小僧對於聞施主的回饋,日後憑此佛牌,聞施主可來「青燈寺」落腳,小僧必然梳塵相迎。”
聞潮生將佛牌收入了自己的囊中,目光瞥向了一旁的那棵槐樹,問道:
“法慧,你為何忽然來這裡?”
法慧感慨道:
“小僧想到了從前的一些事……”
頓了頓,法慧似乎有什麼想對聞潮生講,但話到了嘴邊卻變成了複雜的目光。
他最後仍是沒有講。
法慧走後,聞潮生仍舊立於此地,他也看著那棵槐樹,目光同樣複雜。
清冷的星月之輝灑在了他的側臉上,聞潮生忽然從身上摸出了一塊特殊的竹簡,竹簡被黑色的布帶紮緊,背麵反射著淡淡油光,昭示著這竹簡經曆的歲月悠長。
這塊竹簡是從平山王的府中帶出,說是先王留下的東西,平山王與聞潮生講,四國會武結束之後,他可以將這塊竹簡燒掉,也可以交給齊王,由他自己選擇。
而竹簡上記載的內容,聞潮生已經看過,那些東西……隻怕會對齊王的內心造成莫大的衝擊。
平山王不確定這東西是否應該給如今的齊王看,於是將這個做決定的機會交給了聞潮生。
…
“……你曾說本王不該隱瞞,他們都有知道真相的權利,那現在,本王將這些都交予你,你來替本王做抉擇。”
“當你麵對張長弓的父親,麵對齊王的時候,你就會明白本王的難處。”
“我講過,我理解你,所以你也會理解我……但理解我的過程絕不會好受,所以你要有心理準備。”
…
平山王的話曆曆在目,聞潮生握著竹簡立於原地許久,突然覺得果然還是修行更為簡單些。
他的手心已經微微滲出了汗水,他終於還是沒有將這竹簡燒毀,揣回了兜裡,離開了王宮,回到了書院。
他再一次回到了思過崖,這裡仍舊沒有徐一知的身影。
但聞潮生見到了王鹿。
聞潮生不太理解王鹿為何會在這個時候出現於思過崖,正欲開口,卻見王鹿揚起麵容,露出了一個笑容:
“潮生師弟,那個……”
他似乎有些難以啟齒,但最後還是說道:
“我要退學了。”
聞潮生聞言也是一怔,意外道:
“書院又有人欺負你了?”
王鹿微微搖頭。
“那倒沒有。”
“我想了很長時間,我這樣的人大概是真的不適合修行,繼續呆在這裡純粹就是浪費時間。”
“而且……四國會武不是要到了麼?”
“我尋思我這樣的廢物如果繼續留在書院裡,隻會給書院丟人,不如趁早退學,對我對書院都好。”
聞潮生來到他的麵前。
“院長怎麼說?”
王鹿:
“她說,她尊重我的決定,讓我想清楚了就去找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