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時猛然想起今天答應要去接莫曉溪的,看了看表,已經四點了,開車過去最快也要半小時。
匆匆說了一句:“回來再說,我要辦點急事。”
然後拿了車鑰匙匆匆而去。
蔣瑾瑜指著程時的背影:“他去乾嘛?好少見他這麼急匆匆的。”
孫敏之說:“可能是去接莫曉溪。”
蔣瑾瑜:“哦,他喜歡莫曉溪?”
孫敏之沒有正麵回答,卻說:“那女孩挺可憐的。”
言外之意,程時對莫曉溪隻是憐憫。
可是程時每次看到孫敏之,程時就頭疼,可是去見莫曉溪的時候,卻滿心雀躍。
自己都講不清楚為什麼。
今天因為高三的要清退宿舍,所以家長都可以進來。
彆人都是爸爸哥哥來,隻有莫曉溪一個人孤零零站在站在宿舍樓下。
身邊擺著一小堆行李,涼席被子塑料桶什麼的。
程時有些微微心疼,上去說:“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莫曉溪:“啊,時哥。沒關係。我也才下來。”
程時:“塑料桶子涼席這些彆要了。反正你去上大學,我也會給你買新的。”
莫曉溪笑眯眯回答:“好的。”
程時回頭笑著問她:“這麼開心,估分應該很不錯吧。”
莫曉溪:“還行,看到你,我就開心。”
莫曉溪笑起來,兩個眼睛像半個月亮。
像是夏日裡的冰西瓜甜絲絲,又像冬天裡的熱可可。
兩個人有說有笑上了車。
程時:“誌願打算填什麼?”
莫曉溪:“我還在想。時哥有什麼建議嗎?”
程時搖頭:“不不不。這是你的人生大事。”
孫敏之不管學什麼,如果不喜歡,隨時可以回頭,如果喜歡,不管多麼冷門的專業都能找到好工作。試錯的成本很低。因為有個強大的家族幫她兜底。
莫曉溪卻不同,誌願卻可能決定了她下半輩子人生走向和生活質量。
莫曉溪:“我想去學核物理,可是又不放心我媽,也舍不得你。”
程時的心猛然一抖。猛然明白為什麼重生前,這個女孩子在去上大學之後就杳無音信了。
原來是去學核物理了。
這個年代學核物理,如果學得好,最後很有可能就是隱姓埋名幾十年,甚至死後才會被人知曉。
程時勉強笑了笑:“好啊。挺好的。不過之前你不是說要學機械嗎?”
他不是想乾涉莫曉溪。
隻是想知道她忽然改變想法的原因,怕她一時衝動,做重要決定,很快就會後悔。
莫曉溪:“我媽總說我爸爸是個不負責任的人,所以才不要我們母女了。我不相信。我懷疑爸爸隻是去做一項需要保密而且很重要的工作。不能告訴我們,也不能回來找我們。”
程時不忍心告訴她,一個殘酷事實:很多被父親拋棄的孩子都會用這種幻想來安慰自己。
但其實就是有這麼不負責任的男人。
可是他又怕自己不提醒他,她真的選了這個不喜歡的專業,才發現真相,後悔終身,還還把自己的一輩子也搭進去了。
雖然他不喜歡莫老師,卻也覺得莫老師可憐。
可是她年輕的時候都在在等那個男人回來,難道要她再用下半輩子來等女兒回來嗎。
她應該是最了解那個男人的,所以才會那麼恨他,想把他的一切痕跡從自己生命裡抹去。
就連女兒,都是跟自己姓。
程時說:“你好好想想,不著急。不管你選什麼,我都支持你。”
程時把莫曉溪送到家,把東西搬到門口就走了。
他不是害怕莫老師。隻是不想她們母女又因為她發生衝突。
晚上程娟倒完垃圾上來,說莫老師來了,在樓下等程時。
程時有些驚訝。
莫老師活得像個修女,除了上班和買菜基本上不出門,也沒見過她跟任何鄰居聊天打招呼。
當然隔著門罵程時不算。
他們原來做樓上樓下鄰居這麼多年,都沒串過門。
所以就連蔡愛萍都很驚恐,問程時:“崽,你乾什麼了?讓莫老師都找上門了。”
程時一臉茫然:“沒乾什麼啊。”
程娟:“趕緊下去吧。以後丈母娘輪番上門,看你怎麼辦。”
莫老師臉頰尖瘦,眉眼清秀,還能依稀看出年輕時是個美人。
她明顯哭過,眼睛還紅腫著。
程時當沒看見,把她帶到茶室坐下,給她泡了一杯茶,就默默等她說話。
莫老師有些局促,說:“不好意思,程時同誌,這麼晚還來打攪你。”
程時聽她這句話暗暗鬆了一口氣:至少不是來找麻煩的。
其實他也擔心是莫曉溪出了什麼事。
“曉溪那孩子偏要報什麼核物理。我實在是勸不動她。你幫我勸勸她。我真的不想”莫老師皺眉,說著又紅了眼眶,深吸了一口氣,才聲音發抖地接著說,“這孩子太倔了,真是一點都不體諒父母。今天我說了她幾句,她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死活都不出來,也不理我。”
程時輕歎:“她吧,是頭順毛驢,吃軟不吃硬。你越是不準,她越是要跟你對著乾。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她自己決定。”
莫老師:“這些我也知道。可是我這脾氣,看到她擰巴,我就來氣。要是彆的事情還好。這個可是人生大事。”
程時點頭:“關心則亂,可以理解的。不過您先彆急。也不要表現出來。晾幾天,她就想通了。其實今天回來的路上,她也跟我說舍不得您。選核物理,隻是想有機會找到父親問個清楚。”
莫老師一愣,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她覺得自己被男人拋棄的事情是家醜,現在被程時提及,自然是越發覺得丟臉。
程時:“這事,本來我不該多嘴,可是又怕我不說,你們解不開誤會,以後追悔莫及。”
莫老師苦笑:“還找什麼。他要想回來,早就回來了。他又不是不知道我娘家在哪裡。哪用我們去找他。再說,那個男人壓根就不是學核物理的。而是學機械的。”
可能也就是因為那個男人是學機械的,所以她心裡對所有學機械專業的男人都帶著敵意。
包括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