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誌剛:“怎麼實現?”
程時:“最簡單的辦法就是用液氮。”
他打了個電話,叫於大東幫他弄了一罐液氮來,然後把那兩個零件,泡在液氮裡二十分鐘,用鉗子把那兩個零件夾出來,一下就裝回去了。
李誌剛:“果然。我完全沒想到。”
程時:“不怪你,有時候技術就是一層窗戶紙,捅破了就知道了。”
其實霓虹機床手工刮研平麵提高精度,也是層窗戶紙。
搞明白原理,就很簡單了。
中國巧手的人多得去了。
李誌剛欲言又止。
程時知道他想問什麼,說:“她很好,彆惦記了。既然都分了,就乾乾脆脆地放下往前走吧。日子總是要過下去的。”
李誌剛以前雖然也是天天跟機械打交道,但是隻要跟程娟見麵就會把自己打理得乾乾淨淨清清爽爽。
現在似乎徹底放飛自己了。
一看就是連吃飯睡覺這種保命的事都沒按時做,更彆說打扮自己了。
所以現在他頭發淩亂,滿臉胡子,眼窩深陷,臉上手上全是機油,像個叫花子。
二十五六歲的年紀,看著像三十五六歲。
程時愛惜他是個機械方麵的人才,關鍵還舍得花功夫琢磨,所以不忍心看他這麼衰下去。
李誌剛失神的微微點頭,說:“放心,我隻是這幾天被這個發動機的事情弄得心煩。”
程時回去。剛好程娟也下班回來。
她今天大概是又去鄉下了,所以風塵仆仆的。
程時想了想,說:“你要不跟我一起去考駕照吧。以後我要不用車的時候,你開著下鄉也方便。”
說來也巧,沒過幾天,張國華也想叫程時過去幫忙解決問題。
他還怕程時沒空理他,叫張自強不管是求也好賴也好,一定要把程時帶過去。
程時被張自強磨得煩了,隻能抽時間。
進了車間,他看地上擺了一地的零件,心裡就明白了幾分。
這多半又是個拆了彆人的東西裝不回去的。
明年東北和海城汽車廠都要跟德意誌搞合資生產線。
很多人都在罵這是賣國行徑。
讓外國人進來,用中國的土地,資源和人力生產,再把產品賣給中國人,這不就是空手套白狼,赤裸裸的剝削嗎?
可是張國華這些業內人士卻知道,這是現在能想到的,提高和學習技術的最快途徑了。
所謂“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其實他去年也向國家申請過合資項目,卻被擱置。
不單單是他,穗城和川省也提了相似的項目,可都被上麵拒絕了。
上麵給出的理由是:摸石頭過河,一步一步來。
等海城和東北檢驗過這個模式可行,再考慮更多項目。
張國華有些著急,畢竟技術一被甩開,再想追上就難了。
以後向東汽車廠很長一段時間都要被海城和東北汽車廠壓著打。
他想起程時拆解德意誌機床自研發機床的事情,所以最近在拆解霓虹汽車公司的一款最受歡迎的車。想要搞逆向拆解,模仿。
他們也拆過德意誌的,發現裝回去就沒那麼好用了。
而且發現拆了也沒有用,畢竟鑄造工藝和材料加工工藝水平限製了。
沒想到,霓虹的車連拆都拆不開。
大家都很氣餒。
張國華隻能把程時請來看。
程時問:“是哪個零件拆不開。”
“變速箱軸承都拆不開。”張國華指著軸承說,“你看。連工藝卡槽都沒有,壓根無從下手拆卸。”
程時有些好笑:“哦,這個,他們的緊定結構不是用螺絲緊固,所以不需要卡槽。”
這會兒國內汽車的軸承結構都是采用螺絲,沒見過熱加工或者液壓緊套工藝。
所以張國華他們會迷惑也很正常。
“那它怎麼安裝、拆卸和調節。”張國華指著另外一堆,“都是橡膠和塑料的,一拆就碎了。”
程時輕歎:“這就是霓虹人的奸詐了,特地把關鍵零件做得沒法拆。其實就算是不拆,客戶買了以後也要不停地修。因為耐久性不行。不然像德意誌生產的車那樣,一台車用十年甚至二十年不出大問題,霓虹就沒法持續賺零配件和維修的錢了,客戶也不會年就換個新車。”
張國華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之前汽車廠都是學大鵝的工藝,哪裡想得到小霓虹的套路。
程時:“你還要接著拆嗎?”
張國華:“都拆到這一步了。索性全部拆開看看呢。”
“好。要專門做個小液壓設備來。”程時指著軸承說,“這是個緊定套,上麵這個小孔就是用來拆卸的。液壓設備往這個小孔裡麵加壓注入機油,把緊定套撐大,就能拿出來了。”
隻是注入機油,所以這個液壓設備精度要求不高,程時一說他們就知道了,然後去加工了。
汽車廠本來就有小型液壓設備,隻要加工個注入的嘴套在小液壓設備上就行。
工程師把機油從那個小孔裡一點點壓進軸承。
大家都屏住呼吸。
整個車間隻能聽到液壓泵的“嘶嘶”聲。
軸承沒有任何反應。
工程師不敢動了。
程時說:“繼續。”
工程師才敢接著加壓。
然後聽到“哢噠”一聲,外麵的緊定套鬆了。
張國華拿著兩個看著幾乎一樣大小的內圈和外圈,感歎:“小霓虹的精度還真是高。怎麼裝進去的。”
程時:“嗯,要麼把內圈冷凍,套上外圈。要麼就是把外圈加熱,塞進內圈。或者跟我們剛才一樣,用液壓油把外圈撐大。這個工藝可以減少機械損傷風險,提升安裝效率,還能提高軸承適應高溫、重載等嚴苛工況的能力。一般用在汽車和高速火車的變速箱軸承,軋機軸承、盾構機大型軸承。還有一些半導體設備中的高精度軸承上。”
“不過呢,也不是隨隨便便加熱和冷卻就能達到工藝效果。需精確計算膨脹量,來設計加熱溫度,而且要精密控製。”
張國華:“我們能做嗎?”
程時:“也不是說完全不能,暫時有點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