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梅手中銜寒梅數次遞出,速度極快,遠處觀望的短衫少年,近乎無法看清這名高大的灰袍男子是如何出劍的。
而其對手,林滿六的師父十一,雙手拖曳起夏鳴蟬,以劍勢儘黃龍攔阻柳梅攻勢。
柳梅、十一二人這般出手,便是要求一個劍術高低之分!風雪大觀樓第一劍,雪中寒!
對陣,鑄劍峰劍勢第一式,儘黃龍!兩人出劍不停,有幾次那風雪大觀樓樓主,手中劍芒險些跨過夏鳴蟬不防之處,便是要將十一重傷當場。
可黑衣女子身形靈動,隻是微微一側身,便將殺招化解,隨後手中那柄無鋒無刃的奇異長兵,便就揮打而出,直指柳梅左肩所在。
這一瞬間的出手,林滿六疑惑不已,此時揮劍而出,便是將整個身形暴露在柳梅劍下了啊師父為何故意顯露出破綻?
不等短衫少年作何深思,柳梅出手了果不其然,正如林滿六所想的那般,提劍欲襲柳梅左肩的十一,先是被其橫攔擋下,隨後又是一劍遞出。
黑衣女子躲避不及,強行拖拽手中兵刃攔阻,但柳梅的劍意豈是這般輕易抵擋,兩兵相撞瞬間,十一整個人便被打的倒飛了出去。
林滿六急忙上前一步,準備出手去扶住自己的師父,卻見黑衣身影在身前五步外停步
“走!”十一輕喝一聲,整個人身形猛然再次暴起,衝向那高大的灰袍男子。
師父先前是為了提醒自己才故意去強接柳梅一劍的嗎
“也算半個長輩已給你留夠交代的時間,之後出劍不會再留手了”柳梅一劍遞出,再次擋下奔襲而來的黑衣身影。
“多謝”十一站穩身形後,朝柳梅應聲說道。短衫少年看了看身後不遠處的一條巷子,又重新轉頭看向了陷入苦戰的師父此時的他,如何能退不可退!
而在三人不遠處,風雪大觀樓眾人聚集所在,那黃舫站在人群的最後方,臉上露出玩味的笑容,似乎正在期待某種情況的發生。
對他們的樓主和這名神秘黑衣女子的比試,人群之中議論紛紛。
“竟不知江湖中,還有這般女俠的存在可惜了,居然與那弈劍山莊同流合汙”。
“原本陸師姐假以時日,定也能成為這樣的女中豪俠都是這些江湖敗類!”。
“看不出來是樓主在讓著那小娘皮?若是樓主動起真格,早就一劍要了他命嘞!那夜回援樓內時,沒見過樓主出手啊!”。
“諸位師兄弟,難道一見樓主出手,何不仔細觀摩,日後說不定還會得樓主青睞,被樓主收作親傳!”先前與黃舫同行的一名風雪大觀樓弟子出來打圓場說道。
“這不是黃舫的那狗腿小跟班嘛?黃舫年紀大,當慣了和事老,小的也要跟著來當了?”先前嘲諷出言的那人,見無人迎合自己想法,立即將矛頭指向了在其後言語的這人。
“王師兄師弟隻是說些心裡話”被突如其來的針對,妄圖圓場的弟子有些驚恐不安,不自覺地看向了黃舫位置。
黃舫注意到了這求助的注視,衝他這位師弟點了點頭。那師弟仿佛像吃了枚定心丸一般,看向那個譏諷自己的王師兄,扯了扯嗓子:“如今風雪大觀樓正當危難之際,我輩更當努力才是,才能繼承言師兄、許師兄遺誌,若是還如曾經一般不思進取,光憑樓主一人,也無法再顯昔日高樓之姿!”。
這番話語的聲響比起先前的議論,要大上太多,全數人都收入了耳中。
華宴安聞聲後,側頭看向爭吵方向被說教的王師兄,麵色鐵青,平日裡除了那幾個親傳弟子,其他人都入不了他眼,怎麼今日這黃舫的狗腿,都敢衝他麵前犬吠了?
“我的好師弟啊看來是樓內平日裡疏於管教做師兄的便好好讓你知道下,什麼叫長幼有序”王師兄說著便一拳遞出,準備捶打在其胸口位置。
可還不等他手中長拳遞出,就被一物擊中手肘。這名王師兄定睛看去,是華長老”華長老
“他驚恐出聲。
“胡鬨!”華宴安輕喝一聲,正要扭頭重新觀察戰局。躲過一劫的那名弟子,不知是不是覺得如今有了長老庇護,可以做那狐假虎威之勢,破口大罵到:“王重!窩裡橫在行,你怎麼不出劍上去啊!殺了許師兄的人就在那裡,你敢去嗎!我敢去!”。
這名師弟說著就要拔劍出鞘,朝林滿六位置奔襲而去。
“不可”華宴安再次出聲喝道。突然的言語,像是震懾到了這名弟子,可持續沒多久,他又繼續嘶吼出聲:“為什麼!華長老平日裡就是你最為照顧欣賞許師兄,可如今殺他的凶手在眼前,你卻要攔我!!!我不甘心,為什麼!”。
華宴安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可還沒等身後那名弟子再作何言語,這位華長老突然先前走出一步
“報仇輪不到你們這些小輩出手”華宴安側頭看向身後的這些弟子,眼神之中充斥起了對於那血海深仇的憤怒。
人群最後方的黃舫,像是見到了他預想之中的景象,緩緩呼出一氣,一種身心愉悅的滿足感,傳至全身對就是這樣在這些風雪大觀樓弟子議論的時間裡,十一已經與柳梅互換十六劍,左臂和右肩處已有血痕,揮動夏鳴蟬的力道,也遠不如先前。
正當黑衣女子再一次提劍衝向那高大的灰袍身影,就在此時,那華宴安大步前掠,衝向三人所在位置!
“小子,納命來!”這位華長老,手中長劍直指短衫少年背後脖頸。是那華長老?
林滿六聽得聲響的第一時間,揮動春窗蝶想要向後攔阻,進而閃身躲過這一記偷襲,卻不料,華宴安速度實在太快,以少年的速度恐是躲避不及風雪大觀樓第二劍,驟雨寒。
便是以一種滂沱驟雨之勢,將手中劍全力擊出,此劍,林滿六擋不住!
緊張!緊張!!緊張!!!就在這時一道黑光從空中筆直而落,一刹那,轟砸至林滿六和華宴安正中,更巧的是,這位華長老像是來不及收劍,手中長劍已然沒入黑光之中。
緊隨其後的,便就是黑衣身影一腳踩踏在那黑光之上,隨著身形一轉。
“哢嚓”一聲,像是扭動了奇怪的物事,華宴安的劍就被黑光吞沒,任其如何用力,都無法將長劍從那黑光之中抽出!
這位華長老立即將長劍脫手,身形向後掠去。待眾人看清之時,是那黑衣女子和她先前手中的奇異長兵。
這有著闊劍模樣,但卻無鞘無鋒的古怪兵刃,竟然將華宴安的長劍吸入其中令一眾風雪大觀樓弟子不解,這是什麼東西?
“既然不走,那便幫師父掠陣真不愧是風雪大觀樓竟能做出偷襲後輩之事”十一像是有些換氣不暢,斷斷續續地言語出聲。
整個人身形從劍柄之上,重新飄落地麵,轉身看向了柳梅所在。聽得師父言語的林滿六,雙劍齊齊出鞘,看向了那些風雪大觀樓弟子,隻要再有向先前華宴安那般,想要偷襲出手之人,便出劍將其攔阻。
“之後我必會向其問責,若還是執迷不悟便隻能送你這後輩,去見司兄了”柳梅沉聲說道。
“你也配”十一惱怒出聲,右手一探先前插入泥地中的夏鳴蟬,立即抽出地麵,向柳梅揮砍而去。
柳梅歎氣一聲,接著做出一個怪異的動作,他緩緩將銜寒梅立於麵前,劍身遮擋住了他的麵龐。
可就是這樣,看似極為遲緩的動作,在十一前衝之際,已經完成雪中寒梅,淩寒獨開。
十一手中兵刃即將揮砍而至,柳梅持劍動作,又有了變化,他將手中銜寒梅向前輕輕一點,指向黑衣女子身形。
頃刻間,原本毫無劍招、劍勢可言的輕輕揮劍,突然變得猶如大雪寒天之勢!
狂風、怒雪、極寒,全數從這一劍之中傾瀉而出!這便是江湖之中的劍道魁首,天下第一展現出的劍意浩然!
在所有人看來,包括十一在內,這一劍過後,她隻會殞命當場,絕無任何反抗可能可就在她手中的夏鳴蟬與銜寒梅點出的劍意相撞時,一道黃衫身影從道路旁的屋簷位置閃出,突然出現在黑衣女子身側。
隻見那黃衫身影環抱住黑衣女子後,先是一把握住夏鳴蟬後半劍柄,向前揮出一劍提前揮砍在那劍意之上。
緊接著右手急速一拍腰間,一柄尋常佩劍被擊打出鞘,倒提在了黃衫衣袖手中。
又是一劍揮出!這柄尋常佩劍在柳梅的劍意之下,瞬間崩碎,就連那黃衫身影的整條右臂衣袖,也跟著碎裂開來。
黃衫身影的整隻右手,也在劍意之下,遍布血痕。雖是如此慘狀,也已足夠了!
足夠兩人脫離險境!在眾人的注視之下,黑黃兩色身影落於地麵,依舊保持著先前的環抱姿勢。
林滿六定睛看去,是他!是老騙子!十一看著來人的模樣,有些邋遢又有些好笑你這般模樣,那有什麼英雄救美的風範她默默地注視這個滿臉胡須,不修邊幅的邋遢漢子,沒有出聲葉當聽從十一手中接過夏鳴蟬,抬眼看向柳梅,緩緩向前走去。
“很不錯”柳梅看著這名黃衫男子,言語出聲。
“那煩請柳樓主再與我這俗人比上幾劍”葉當聽平淡出聲。
兩人互相看著彼此,都握緊了手中兵刃,隨時準備出劍。可就在此時,道路兩旁的屋舍之上,閃身出現越來越多的人,以問劍湖宗主明兮為首的天地盟各派領隊在一側,另一側,則是先前消失了蹤跡的弈劍山莊眾人。
陸風白持刀看向明兮等人,並沒有去看兩側人群正中的葉當聽和柳梅。
這一舉動讓明兮大為不解,他立即出聲言道:“還望柳樓主和弈劍山莊諸位三思!如今不是處理恩仇舊怨之時,當務之急,還是解救參星觀,剿滅屠惡門賊子!”。
葉當聽身形停滯,再次看向柳梅,這位風雪大觀樓的樓主,率先收劍入鞘,朝自己門下弟子方向行去。
黃衫老騙子也是一轉身,拖曳著夏鳴蟬朝十一和林滿六方向行去。
“明某在此多謝諸位!”明兮見兩人不再爭鬥,再次出聲說道。弈劍山莊眾人從屋簷之下飛躍而下,以十一和葉當聽、林滿六三人為中心彙聚,先前在天地盟那一側的弈劍山莊弟子,在墨無言的帶領下也走了過來。
“為何會來這裡”十一看向眼前這名邋遢漢子。
“今日收到消息時,便向鳳城趕來,碰巧遇上了趕出城外的季汀他們”葉當聽笑言出聲說道。
看著其右臂的慘狀,十一深吸一口氣笑了笑,不再言語。
“得滿六與我和墨先生一同商議下之後的事情,其餘弟子先做修整!”陸風白開始安排之後事宜,說著便朝一處院牆下走去。
林滿六先是朝其行了一禮,而後轉身看向墨無言,又開始憨笑著撓頭,這一招,在墨先生麵前,比起那些恭敬要有用的多。
“複盤過後,我自會向風白、當聽言說些你小子的英勇事跡”墨無言雙手隆袖,紫袍之上的麵容,笑的極為滲人。
看著這番笑容,短衫少年不禁打了個寒顫。葉當聽和十一二人,看著少年這般模樣,又互看了一眼,都不自覺地笑了起來。
看得清情況的弈劍山莊弟子,都去找許久未見的師兄弟門敘舊去了,隻有那崇嬰像是沒著調一般,眼見葉當聽剛吃了癟。
正要大搖大擺地上前,準備出言損幾句葉當聽,可還沒走幾步,便被蕭瀟揪住了耳朵。
“沒個眼力見是不是!”周粥在一旁輕喝出聲。
“我跟葉哥誰跟誰啊!啊彆拽了在拽沒耳朵了啊”崇嬰一邊吃痛一邊叫喚出聲。
如此,行入南疆的弈劍山莊,才算是真正的會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