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先後經曆了覆雪騎追擊、匪寇侵擾的禦牛化及,此刻他的臉色難看到了極致。
“有誰能告訴我這漠北一地,怎會突然出現一支匪寇而且這匪寇還他娘的訓練有素,衝殺起來跟那炎陽兵卒無差!”
其實從戰損結果來看,禦牛化及就已經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了。
躲在西京皇城裡的那個小王八蛋,想要來漠北收尾了就是不知對於那寒川王,他是什麼態度。
若是全力支持謝乾,那小王八蛋就是一頭徹頭徹尾的蠢豬,往後被謝乾取而代之不過是遲早的事情。
麵對此刻怒意不減的禦牛化及,在其身邊的焚骨三山將領皆是噤若寒蟬,誰也不敢做那出頭鳥。
“算了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你們覺得往後這場仗,該怎麼打?”
死裡逃生的鐵戈裡木,抱拳出聲。
“回稟王爺往後戰事與那覆雪騎基本贏麵不大,末將以為退守焚骨三山,才是上上之策。”
禦牛化及原本低垂的眼簾,突然看向鐵戈裡木,在場所有人都以為他死定了,結果禦牛化及居然讚同了他的提議。
“說得沒錯,經此一役我軍必須要有一個修整的機會,待到撤回焚骨三山我們全力回防,漠北戰線拉得如此之長,讓那些享受著太平日子的部族多出一些力,也該到他們回報我們的時候了!”
隻要謝乾在漠北的補給線被打斷,任憑他那支覆雪騎攻勢再猛,也需要撤回後方恢複補給,而後才會有更多的時間,與自己死磕到底。
而他禦牛化及要做的就是儘可能地養精蓄銳,在找尋到一絲破綻的時候,便給予謝乾致命一擊。
時至今日,還有翻盤的可能!我還沒有輸!
“諸位無需擔憂焚骨三山就在眼前,不用耽擱太多時間,我們便能以天險而拒來犯之人,謝乾帶著的那支覆雪騎成不了什麼氣候!”
“我等聽命王爺安排!”
可就在禦牛化及給在場眾人喂下定心丸的時候,意外就發生了!
有道是事與願違,不順本心啊!
焚骨三山主力的右側,以及後方幾乎同時傳來了衝殺聲。
殺啊——殺——
先前被禦牛化及派出去的斥候,也在此時策馬趕回車輦附近。
“回稟王爺有一支覆雪騎從那烏爾巴林舊址殺來,為首的是是那寒謝乾!”
什麼?
“先前一直追在我們後方的覆雪騎,不是謝乾親自領兵的嘛!”
禦牛化及轉身看向兩名將領,他們先前所率領的軍團,已經在半柱香前先後被覆雪騎剿滅。
他們每個人都說,是謝乾親自帶兵追擊,所以才會潰敗得如此迅速。
就連此刻吊在北行隊伍末端的軍團,剛剛傳回的消息也是在說謝乾親自帶兵追擊,恐怕成不了多久,就會被謝乾帶人吞掉。
“有人能跟我解釋一下那謝乾是有一分為二的本事嘛?”
禦牛化及臉色陰沉到了極點,鐵戈裡木趁此機會趕忙出聲解釋。
“王爺末將以為,定是那謝乾從中使詐,指派了一名將領扮成他的模樣,以此消磨我軍士氣的同時,攪亂戰局!”
其實實際情況,在場眾人都是心知肚明。
無非就是後方的軍團節節敗退,為了不被禦牛化及問責兵敗之事,都說是謝乾親自帶兵追趕。
此刻為焚骨三山主力斷後的兵團,為了稍後敗亡逃竄有個好名聲,自然也跟著一起說是謝乾親臨。
如此一來,北逃隊伍的後方就真的有一個“謝乾”坐鎮了。
如今鐵戈裡木願意出來當這隻出頭鳥,也是有他的一些小心思的,畢竟如今的他已經是一個孤家寡人了。
雖有將領之稱,卻無兵力在後。
隻有替這兩個同病相憐的人開脫一番,後者才會對他感恩戴德,往後也可從他們手中借些兵馬。
禦牛化及強忍著心中怒火,言語出聲。
“既是如此可有人願帶兵出戰,將那右側襲來的覆雪騎兵卒攔截在此,好讓主力軍團有更多的時間,返回焚骨三山!”
此刻正是用人之際,鐵戈裡木給了由頭,禦牛化及也隻好就坡下驢,讓眼前幾人多活些時日。
鐵戈裡木見那兩人沒有絲毫動作,心中不免有些不悅
戴罪立功的機會都不爭取,真以為王爺安逸之後,還能把你們兩人的兵權留下?
鐵戈裡木立即向前跨出一步,走到了眾人最前方。
“王爺!末將願跟兩位將軍一起,前去迎擊右側的覆雪騎兵卒,為王爺返回焚骨三山爭取時間!”
此話一出,剛剛還保持沉默打了兩名將領,現在想死的心都有了。
一直咬住後方,追著他們不放的“謝乾”,是他們兩個杜撰出來的。
如今從烏爾巴林舊址襲來,輕率覆雪騎出擊的謝乾,那隻能是真的啊!
你鐵戈裡木,從那謝乾手中留得一條性命的代價,是自己親兵全軍覆沒如今還要跟那謝乾硬碰硬,我們可不願意!
其中一人剛想言語出聲,就被轉身看過來的鐵戈裡木瞪了一眼。
“兩位將軍時不我待,還在糾結什麼呢?”
“王爺,我等願前往一戰!”
“好——願三位將軍凱旋而歸!”
禦牛化及大手一揮,便讓三人調遣人馬前去阻截謝乾及其所率的覆雪騎。
等到鐵戈裡木三人帶兵與焚骨三山主力分開,在其身後的兩人才敢言語出聲。
“鐵戈裡木!你自己清楚那謝乾有多難對付,如今還要拉著我們二人一起去送死到底是何居心!”
鐵戈裡木略微側頭,再次看向那名將領。
“你是叫阿史那長梅吧?有沒有搞清楚,我鐵戈裡木是在救你們倆”
阿史那長梅剛要出言反駁,在其身側名為赫連長弓的將領,立刻出聲製止了他。
“鐵戈裡木將軍說的沒錯,如今我們二人都是有罪在身,即便回到了焚骨三山多半也不會再有兵權了,這是我們唯一一次能夠翻身的機會!”
“還是赫連兄弟看得通透,如今我們三人的境遇是一樣的,手底下親兵都打完了如果不靠著這場仗扳回些顏麵,往後肯定被咬其他幾個還有親兵的人啃得渣都不剩!”
阿史那長梅心如死灰,仰天長歎出聲。
“怎會如此我阿史那一族,曾經也是這漠北一地的嘯天之狼如今族人十不存一,還要憑借”
“夠了!有這些憶往昔的本事,先前怎會主動歸順王爺?”
鐵戈裡木言語出聲的同時,怒目圓瞪地看了阿史那長梅一眼,讓其徹底閉嘴了。
就在鐵戈裡木以為,他們終於能夠安靜一段時間,稍後準備與謝乾兩軍對壘一戰時,一道虛幻的身影在白日之下閃動,不一會就靠近了他們三人位置。
鐵戈裡木抽出腰間佩刀,正準備呼喊後方兵卒戒備的時候,有一柄漆黑的刀刃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三位將軍好興致居然還有功夫閒聊啊?”
阿史那長梅和赫連長弓反應過來的時候,鐵戈裡木已經扔下佩刀,將雙手高舉過頭頂了。
“曾聽聞炎陽平定天下時有一絕技起於陸氏”
鐵戈裡木察覺到刀刃又近了幾分,立即停止了套近乎的打算。
陸風白嘴角一扯,抬手在鐵戈裡木的肩膀上拍了拍。
“兩位應該還不知道吧今日焚骨三山需要千裡奔襲北逃,都是得益於咱們的鐵戈裡木將軍啊”
鐵戈裡木此刻哪敢有一絲動彈,更不要說出言製止陸風白了,隻能仍由他隨意言說。
“好好想想,赤陽關外是他分散關外軍團,致使你們錯過了破門時機,諸位北行途中更是他接連讓三個軍團丟了性命,兩位如今還跟與之為伍?”
阿史那長梅聽著陸風白的說辭,不禁開始回想起之前的種種變故,想明白以後立即勒馬停步,臉色鐵青地看向鐵戈裡木。
“鐵戈裡木你到底想做什麼?先後拉了那麼人下水,莫不是想將王爺取而代之!”
蠢材!
鐵戈裡木回瞪了他一眼後,雙眼緊閉不再關心之後的變故。
往後如何,聽天由命!
赫連長弓默不作聲,一直在觀察著鐵戈裡木的神態變化,以及思索陸風白所言之事。
此人來此是何目的?
陣前挑釁?太過托大
挑撥離間?無甚意義
就在赫連長弓盤算著,是否要安排親信通知後方主力的時候,陸風白見目光看向了他。
“想必這位便是赫連老族長吧”
族長之稱,赫連長弓已是太久沒有聽到過了,自從歸順了焚骨三山以後,就連他曾經的族人也被他加以提醒,不得再以族內關係相稱,必須全部按照焚骨三山的規矩來。
“有話直說莫要搞這些彎彎繞繞!”
赫連長弓言語出聲的同時,按住了自己的刀柄,隨時準備出手拿下眼前之人。
陸風白繼續出聲說道:“有人讓我給你帶一句話,眼下時機成熟可以動手了!”
赫連長弓聽得此言,立即抽刀出鞘。
“休要胡言亂語!兩位將軍切莫中此人的離間之計!”
挑撥離間不是沒有意義,隻是將針對的人對調一下,效果就會變得不一樣了。
相較於鐵戈裡木,又或者阿史那長梅,他們兩個手下的親兵幾乎隻剩一掌之數,自己卻還有一個部族的人數支撐。
自己的族群因為多以畜牧為主,在被焚骨三山招安以後,並沒有直接加入正麵戰場,而是為焚骨三山整備戰馬以及保證糧食供給。
如今被人莫名其妙扣上一個通敵的帽子,不論鐵戈裡木和阿史那長梅信與不信,自己都要落得一身灰。
阿史那長梅言語出聲:“陣前挑撥我等關係?做夢稍後就會讓你們見識一下,什麼才叫真正的漠北天狼!”
陸風白也不管他們之後如何想,身形一閃及逝,根本不給他們任何出手的機會。
感受到身後之人的氣息消失,鐵戈裡木立即大口喘息了起來。
“哈哈兩位將軍切莫相信此人的離間之計,稍後我們與那謝乾對陣之時,也應儘可能地拖住對方即可,隻要後方收到王爺返回焚骨三山的消息,我們等即刻撤離!”
原本鐵戈裡木打算故技重施,等到赫連長弓和阿史那長梅兩人陷陣之時,自己就趁機返回焚骨三山。
屆時,不僅少了兩個競爭對手,自己也能得以保留身後的一些兵力,將其收為己用才能與其他還有兵源的將領掰手腕。
可如今被剛剛那人點破先前法,如今隻能與這兩個蠢材一起合作了
赫連長弓點了點頭,回應出聲。
“隻要我三人同心協力,定能為王爺拖住那謝乾!往後王爺一定會記住我們三人的功績!”
阿史那長梅看兩人說的快穿一條褲子了,他也隻能跟著一起言語。
“嗯,方才那廝不過是想擾亂我等心智,這般拙劣把戲,不過爾爾!”
如此一來,三人就此將剛剛的疑慮消散一空,繼續踏上阻截謝乾及其覆雪騎的套路。
不過赫連長弓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們重新起程的一炷香後,禦牛化及所在的車輦上,就分彆收到了兩封密信。
“有人陣前挑唆,故意提及赫連長弓,時機已到!還請王爺北歸路上,多加留意赫連一族動向!”
“赫連長弓恐已勾結外敵,不得不防王爺可親自審訊赫連一族,將其底細徹底挖出!”
禦牛化及將兩封密信都丟入了火爐之內,此刻他的臉上陰沉得像能滴出水來。
勾結外敵?
真是蠢材
赫連一族皆無實權,謝乾派人陣前挑唆不過是一個幌子此法真正的目的,不光是離間你們三頭豬,還要故意激起本王對於軍中各個勢力的懷疑。
如今最為緊要的是返回焚骨三山,哪裡有功夫在這路上耽擱,去搜尋軍中叛徒?
不對
禦牛化及猛地站了起來,他的腦海中再一次浮現起柳凡情的身影。
依照鐵戈裡木所說,柳凡情恐怕早就跟謝乾有所聯係那麼焚骨三山征討之初,最先歸順的那幾個部族就有可能是叛徒!
因為那些部族的歸順,都是經過柳凡情一手操辦的
“來人啊!”
“王爺有何吩咐!”
“傳令磨陀頡、哥爾讚、哈裡塞爾將這些部族的頭領都帶過來!本王有話要問他們”
“得令!末將這就去辦”
負責傳令的兵卒剛要跳下車輦,就再次被禦牛化及叫住。
“等一下,就先叫一、兩個部族的頭領過來,本王單獨與他們進行問話!”
“遵命!”
禦牛化及安排完以後,這才放下心來讓這些人一起來,恐會引得他們猜忌,先威逼利誘兩人以免打草驚蛇。
在這一瞬間,禦牛化及隻覺自己機智無雙,布局完美!
嗬沒了你柳凡情,我禦牛化及照樣可以當得起這赤戈王!
半柱香過後,還沉浸在自己臆想世界中的禦牛化及,終於察覺到了一絲不對。
為何這麼久還沒有人來見自己?
以及那名負責傳令的兵卒,也沒有重新回到車輦附近
“停一下!”
車輦很快便減緩速度,不一會就停在了原地。
禦牛化及走下車輦,轉頭看向後方。
“為何還不見那磨陀頡、哥爾讚部族的頭領,他們人都哪裡去了?”
在其車輦周圍的,多是一些將領的親信,以及一些鎮壓反抗部族俘虜來的壯丁。
在場之人,根本無一人敢出言搭話,禦牛化及心中不悅舉起那柄仿製龍劍就朝一名俘虜身上看去。
很快,就有一名兵卒腳步虛浮地跑到禦牛化及麵前。
“報——回稟王爺後方軍團剛剛有將領帶頭嘩變,恐會波及前方軍團,還請王爺即刻起程放棄車輦!”
兵變?!
怎麼可能明明隻是暗中派人前來問話,怎會突然就有人帶頭嘩變呢?
即便是兩人互相提醒,又或者提醒其他叛變部族,也不應該這麼快才對!
就在禦牛化及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他猛地抬頭看向車輦頂部,那放有火爐的位置。
是先前的那兩封密信
鐵戈裡木和阿史那長梅這兩人的手下在傳遞密信時,定是被人提前知曉了其中內容。
將赫連長弓連同其部族可能叛逃的消息,傳至了整個軍團。
這才是引起軍團嘩變的信號
將這一切都想通的禦牛化及,呼吸瞬間變得急促起來,他將仿製龍劍插入地麵,以此才能勉強站立。
他們謀劃之事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柳凡情!
即便你已經不在焚骨三山,也還能輕而易舉讓我分崩離析是嘛!
啊啊——啊——
禦牛化及仰天長嘯出聲,舉起手中的仿製龍劍,轉身對著車輦就是一劍劈斬!
在其中幫忙運作的十二相殘部,直接被禦牛化及斬殺當場,他將四人後腦位置的黑鷹扯下。
他徒手就將那些黑鷹捏爆,腥臭無比的血液順著他的手臂留下,等到四隻黑鷹全數死絕以後,禦牛化及看著自己全身上下的經脈。
不夠
遠遠不夠
此刻他的經脈已經快要腫脹得爆裂開來,但這依舊不是他想要的!
禁斷之力,是他之後唯一翻盤的希望,他必須讓自己成為那個能夠將長生天扯下來的人。
我禦牛化及,才是漠北的神!
禦牛化及衝出了車輦,他高舉手中的仿製龍劍,將眼前能夠看到的俘虜、將領以及兵卒儘數斬殺!
所有人看著陷入癲狂的禦牛化及,都開始四散而逃,誰也不想死在一個瘋子的劍下!
“你們不是奉我為王嘛!為什麼不願獻出你們的生命!”
“唯有本王掌握了那禁斷之力,才有可能帶領你們打敗謝乾!鎮壓整個漠北!將焚骨三山推到與炎陽分庭抗禮的地位!”
“你們!都給我死——”
禦牛化及將一人一馬強行撞倒在地,提劍就將其梟首當場,緊接著他強行扯動韁繩,將那匹戰馬給拖拽了起來。
他整個人瞬間翻越到了馬背上,已經受到驚嚇的戰馬開始橫衝直撞戰馬向何處衝撞,禦牛化及便向何處出刀!
“都給本王去死——”
禦牛化及的衝殺足足持續了快有半個時辰,車輦附近已經再無一個活口,人馬皆死儘!
而此時此刻的禦牛化及,他的全身肌膚已經變成詭異的血紅色,周身經脈則是變成淤堵的黑紫色。
但他卻覺得如今的他就是那舉世為敵,世間最強之人!
經脈逆行又如何,如今的我便是掌握禁斷之力的神!將長生天踩在腳底的漠北之神!
耳畔傳來的響動,讓已經癲狂的他循聲看去,發現在血海之外駐足有十餘騎人馬
“若是我們來得再晚些是不是都不用動手殺他了?”
“還是要殺的萬一讓他活過來了,豈不是養成了這世間第一個魔頭?”
“也對”
禦牛化及看著為首的一騎,整個人瞬間變得無比狂躁!
“謝乾!都是你逼我的今日你必死於此!”
說罷,禦牛化及提起他那柄仿製龍劍,朝著謝乾所在的位置便大步衝去!
謝乾抽出腰間龍隱的同時,雙腳踩踏馬背飛躍至半空後,整個人也如禦牛化及一般,朝著對方衝去。
“今日應是你死!謝某還不能死在這裡!諸位,請起劍——隨我誅殺此人!”
“起劍!”
其餘幾人紛紛抽劍出鞘,一如謝乾剛剛的模樣,衝向禦牛化及所在。
林滿六,雙手握緊夏鳴蟬衝至謝乾左側!
陸風白,一手持白晝,一手托漆夜衝至謝乾右側!
月寒枝,銜寒梅已然出鞘,行於謝乾左側第二身位!
葉無祈,將秋寂寥緩緩舉過頭頂,行於謝乾右側第二身位!
薛唐,手持嘯白狼!
李延鶴,塵無垢拖槍而走!
天下四劍有三,皆聚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