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蘭陵(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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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乃高潔之士!吾定當將此金銖儘數用與黎庶,不敢有負所托!”縣公連連應下,隻將乾糧送給了殷靈毓。

乾糧殷靈毓還是收下了。

一來他也不是貧苦到出不起診金,二來自己身後也有著四五個人要吃飯。

她得負責。

也算是當上主公了,雖然是這幾位門客主動的。

楚地有著豐富的巫文化,神話體係,以及與中原的理性截然不同的思想,即便在戰國末年已經與百家思想接軌混雜,也依舊殘留著很多奇詭之談,如果隻是當故事聽,很是不錯。

隻可惜,這裡會實打實的祭祀。

這不可避免的拖慢了殷靈毓的腳步。

一路行來,殷靈毓最終停止在一個漁村裡。

這裡離海邊很近,按理來說已經是殷靈毓行程的最後一站,但看著大海,遙想對岸那片載著金銀的小島,殷靈毓略有些遺憾。

這次可真是……太早了呀。

付綢就是在此刻找了過來:“主君,飯菜好了。”

在海邊自然是吃海味,在殷靈毓的指揮下,他們抓了一些螺貝蝦蟹,清清淡淡用水一煮,吃進嘴裡就是化不開的鮮甜。

“主君,這蟹煮了實在沒什麼肉可吃,唯有這鹹鮮滋味尚可入口。”付綢一邊拆蟹一邊點評著,嘴上是嫌棄,可手上動作也絲毫不慢,很快將一隻蟹掏空,然後滿足的幾大口吃下,再去給殷靈毓剝。

“是極。”連帛就沒這個耐心,手口並用的往嘴裡麵啃著吃,但也注意了吃相,並不狼狽失禮:“主君,我等已至海岸,接下來,欲往何處?”

林雀不說話,隻捧著碗喝蜆子湯,扒拉著碗裡的麵,而任勞任怨的祝好在繼續往鍋裡扔下一批海鮮。

“去蘭陵。”殷靈毓輕笑道:“我也該返程,預備著履約了。”

夕陽西下,正潮汐,遠遠的看去,一輪火紅的火球正墜入金燦燦起伏的海洋。

付綢祝好都有各自的故事,連帛是心隨自在的遊俠,隻有林雀是山野間不諳世事的“野人”,乖巧應和道:“主君去哪裡,我都跟著。”

“你是離不得我和主君的手藝吧?”祝好氣的牙癢癢,這傻大個兒,他剛下了一鍋,又沒了一半!

他身邊的蝦蟹殼都堆成小山包了!

林雀誠實點頭:“祝師弟,好吃。”

“是我下廚做飯好吃!師弟不能吃!”祝好對著林雀那清澈誠懇的模樣,無可奈何的又給他添了一勺麵片兒。

吃吧吃吧,能吃是福。

“我也要。”連帛把碗一遞,但他有著很敏銳圓滑的直覺,趕在祝好開口之前就討好道:“我吃飽了再去給你撿兩隻大螃蟹來。”

祝好沒了脾氣,轉眼一看付綢也很從心的安靜遞碗,歎了口氣,悶頭又添了一瓢水,揉麵。

“好了,我知道了,我再煮一鍋就是了,收斂些,主君才吃了幾口呢。”

殷靈毓就夾起一隻蝦來,道:“無妨,何須太顧及這些,難得吃這樣新鮮的海味,大家都吃飽吃好最要緊。”

“那我再去抓一點。”連帛拉起林雀和付綢,祝好頭也不抬:“多抓些蝦來,我煮進麵裡應當是好滋味。”

仨人走出去好幾步了,遠遠喊了聲好。

殷靈毓則是從一邊的馬背上摘了行囊,找出茱萸細細磨,幫著祝好準備下一鍋的海鮮麵。

餘暉映照風習習,天色漸晚浪聲聲。

月牙兒悄悄升。

月色朦朧,涼風悠悠,吹動嬴政的碎發,他在月下難能可貴的發呆放空。

他還未加冠,更未親政,雖然暗地裡有了積蓄的力量,到底還是名不正言不順,楚係外戚,嬴子楚的遺產,都是需要慢慢解決和理順收服的東西。

他自然也聽聞過“隱世玉玨”,他知道那是誰,知道她和自己同在一片月光下,同沐一縷清風中。

但他還算不得合格的秦王。

她的軌跡也離秦國越來越遠,並未見折返。

他也漸漸明白,在他們分彆很久之後,後知後覺。

以她的品格思想,影響了自己也不是什麼難事,但她沒有。

所以,她希望他成為嬴政。

那麼,他也會努力,然後,赴約。

天上一彎月,朗照千萬家。

次日殷靈毓一行人便踏上了去往蘭陵的方向,隻留下病好的漁民找不見他們,提著乾海貨心有不甘。

怎麼報答的機會都不給呢?

真是的,好的讓人心疼,不累嗎?值得嗎?

他們不過是些低微小民罷了。

蘭陵。

這裡曾經是荀子為官的地方,也是現在他養老的地方。

荀子老了,他在這裡整理著自己的言論,著書立言,培養弟子。

他有一個弟子已經遠遊去了秦國,也不知是否諸事順遂。

這樣想著,荀子不由得揉了揉眼睛,人老了,年紀大了,難免精力不濟。

“老師!老師!”新收的小弟子跌跌撞撞跑進來,上氣不接下氣,見到荀子又立刻整理了一下外表,然後喘息著道:“老師!有人來蘭陵…來蘭陵,設了會友論學!”

荀子微微抬眼,手中的竹簡輕輕擱在案幾上,目光蒼老卻清明。

“哦?是何人?”

“是您說想一見的殷玨!”弟子終於喘勻了氣,恭敬又替老師高興。

荀子已然年邁,不便遠行,殷玨又行蹤不定,輕車簡從,荀子也就一直未曾得見這玉玨一般的少年,然而的確念過兩次,弟子倒是上心。

“他的論辯,是為何物?”荀子撐著桌案起身,弟子連忙上前來扶。

“此事,弟子便不知了。”

“也罷。”荀子就著他的力氣站穩,隨後拿起靠在牆上的手杖:“開壇會友,向來是盛世,我自當去湊一湊熱鬨才是。”

荀子原本的確是這樣想的,到了他這個年歲,這個地位,親自下場論辯,其實有以大欺小的嫌疑,雖然對方似乎也來頭不小,但到底是少年人,閱曆,思想都不足。

但等到了殷靈毓等人暫居的院子,荀子就改變了想法,

“與其說人性本惡,我更認可人性本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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