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馬縣的群山在鉛灰色的天空下顯得格外壓抑,針葉林被積雪壓彎了枝條,呈現出沉甸甸的墨綠與慘白。枯死的落葉喬木隻剩下光禿禿、扭曲的黑色枝乾,像無數伸向天空的鬼爪。林間彌漫著一種死寂的寒冷,連風聲都仿佛被凍住了。
穿過一片稀疏的枯林,眼前豁然出現——或者說,勉強辨認出——黑澤神社的入口。巨大的鳥居原本應是朱紅色,如今隻剩下斑駁的暗紅與腐朽的木頭本色,漆皮大片剝落,露出底下灰黑的木質,積雪堆積在鳥居的橫梁和柱子上,像覆蓋了一層肮臟的裹屍布。鳥居的柱腳處,積雪融化又凍結,形成渾濁的冰殼。
這裡本來應該是沒有任何人在的,然而,上杉宗雪和白川麻衣卻看到了一輛越野車停在了鳥居門口的不遠處。
這是個非常奇怪的情況,上杉宗雪和白川麻衣對視了一眼,立即收起了放鬆遊玩的神色。
是工兵鏟。
上杉宗雪皺著眉頭,示意麻衣學姐注意掛在越野車後麵的那把工兵鏟,理所當然工兵鏟可以用作很多作業用,在野外活動時可以發揮很大的效果。
但是,工兵鏟不僅僅可以用來土木作業,它有時還可以用來鏟……人。
上杉宗雪和白川麻衣都顯得很有耐心,他們這次過來主要是為了取走黑澤神社的《金剛法》傳承,雖說金剛受持和能斷金剛都不是很適合上杉宗雪修煉的法門,但有總比沒有強,而且黑澤女士之前傳承到的內容不全,或許還有其他傳承。
白川麻衣也想看看黑澤神社裡麵有什麼,因為上一代關東裡世界的火並類似於華山劍宗氣宗火並,絕大多數的裡世界強者全部死絕,麻衣學姐又做掉了她的師傅,因此關於裡世界的內容她自己了解得也不算完全,或許黑澤女士的師傅有遺留點什麼東西在神社裡。
可現在怎麼就有人來了?
上杉宗雪和白川麻衣還在觀察,他們的附近突然出現了兩男兩女,四個人年紀應該都不到三十歲,不過1月的群馬很冷,四個人都穿得很厚還戴著口罩,也不太能判斷準確的年齡。
“哎?在這種地方居然還可以遇到人耶!”為首者態度熱情聲音有力而且感覺很可靠,他非常熱情地上來想要跟上杉宗雪打個招呼:“你們是誰?居然回來這種地方?……哎哎哎??這不是上杉鑒證官和麻衣樣麼????!!!!喂,美咲,佐藤!小林!你們快過來!我們遇到上杉宗雪桑和麻衣樣了!!!”
上杉宗雪看到對方認出了自己,眼神微微一眯和麻衣學姐對視了一眼,決定順其自然:“請問你們是?”
“啊,很抱歉沒有介紹我們自己,我們是東洋大學的學生,我叫做高橋健太、這位是中村美咲、佐藤浩介和小林綾子,我們都是離家很遠的留校人,所以新年沒有回家,聽說這裡有廢棄的村落,就過來玩試膽大會了!”
大學生領隊在天寒地凍中努力地露出笑容,看得出來他凍得夠嗆。
上杉宗雪接著打量剩下的三個人。
名叫中村美咲的女人身形修長,裹著時髦但顯然不夠保暖的羽絨服,抱怨著冷。
佐藤浩介穿著一件厚實的衝鋒衣,像座小山,扛著大部分公用裝備,看似憨厚地咧嘴笑。
小林綾子身材和美琴一樣嬌小,身高可能都不到155,眼神很甜,戴著毛茸茸的耳罩,看起來非常無害。
“東洋大學為什麼會到群馬來呢?”上杉宗雪半開玩笑地問道:“而且為什麼要在冬天來試膽啊?不都是夏季試膽大會麼?”
“笨蛋上杉,東洋大學在群馬縣這邊有校區!”麻衣學姐拍了上杉宗雪一下,然後示意:“所以你們到底是怎麼知道這個地方的?”
東洋大學是日本私立大學中相對不錯的那一類,其中有一部分校區確實設立在群馬縣,這點上杉宗雪是不知道的。
“是的,麻衣樣說得對,我們是東洋大學生命科學部的大學生,因為我們離家比較遠,所以新年沒有回去,於是決定出來試膽大會,我們查到這裡曾經有個村子,但是後麵廢棄了,就想來看看早期七八十年代的村莊風貌。”
兩個男大學生也看到了國民女神的麻衣學姐,此時在他們眼中的麻衣學姐全身籠罩在白雪反射的光暈之中,當真是群山裡降臨的繆斯女神,明豔不可直視,他們下意識地移開了目光,紅著臉,為首的高橋有點尷尬地撓頭:“額,請問上杉桑和麻衣樣是因為?”
“哦,我是跟著麻衣樣來考察的,你們忘了?麻衣樣是關東神社聯盟首座,但是事到如今,很多著名神社都已經廢棄了,她目前正在重新考慮是否重建其中一部分,所以我們今天就來考察此處的黑澤神社了,看起來真的廢棄了很久了呢!”上杉宗雪點頭說道。
“不愧是上杉桑和麻衣樣呢,有名的人就是想得跟我們不一樣。”高橋低聲說道。
“上杉桑,我很喜歡你,我一直都是你的粉絲!”女大學生中村突然說道:“等等可以給我簽個名麼?”
“我也要~”“我也要!”另外兩位佐藤和小林跟著說道,他們兩眼放光,顯然非常興奮,其中一位反複打量著白川麻衣的羽絨服和上杉宗雪的褲子,另一位則是用眼睛搜尋著附近,似乎想要知道他們是怎麼來的。
“這個……還是先算了吧?我們這是私人活動。”上杉宗雪拒絕了。
“那,我們一起參觀一下?”高橋健太接著問道。
上杉宗雪思考了一下,點頭:“可以。”
於是六人組組成,在高橋的帶領之下,正式進入了黑澤神社。
穿過破敗鳥居,站在積雪泥濘、死寂一片的參道上,麵對暮色中如同鬼屋的黑澤神社主體建築。寒風卷著殘雪吹過。
望著眼前陰森破敗的神社,一時間隻有寒風的嗚咽和滴水聲,氣氛降到冰點以下。
尤其是神社內的滴水聲很不正常,1月份的群馬縣是零下,哪來的滴水聲?
高橋搓著手,笑容有點僵:“哇哦……網上照片看著就夠有感覺了,實物更…呃…震撼!對吧,上杉桑?你是華族出身,這地方……專業角度看,夠古老吧?”
上杉宗雪點了點頭:“嗯……從鳥居的樣式和鬥拱的殘存雕刻來看,確實屬於江戶中後期的風格。不過,高橋桑,‘震撼’這個詞……很貼切。這種程度的破敗和……‘未經修繕’,在學術上也是……嗯……非常罕見的樣本。”
中村美咲誇張地跺著腳,聲音尖細地說道:“好冷!冷死人了!這地方比照片上看著破一百倍!健太,你確定這鬼地方能‘試膽’?我看不用鬼出來,我們自己就要凍成冰雕了!啊,麻衣樣,你們神社冬天也這麼冷嗎?”
白川麻衣此時瑟縮了一下,往上杉宗雪身邊靠了半步,聲音帶著點“努力勇敢”的顫抖:“我的神社在…在東京都啊,沒、沒這麼高…也沒這麼…舊。這裡…感覺…不太一樣,好像…特彆安靜?”
“滴水聲,好像是從本殿傳過來的,我們過去看看吧。”後麵的佐藤悶聲說道,他背著一大堆東西,不動聲色地落在了最後麵。
最後身材最嬌小的小林輕笑一聲,聲音溫柔得像羽毛,但眼神沒離開過麻衣學姐:“浩介君真是的,力氣總是這麼大呢,麻衣樣彆怕,安靜才好,對了,麻衣桑,作為首座巫女,你覺得我們該從哪裡開始‘試膽’比較好?要不要…先做個簡單的驅魔儀式?我對這些傳統的東西,真的很感興趣呢!”
“驅魔儀式?”白川麻衣看似不太明白。
“就是你給富士台做的那個啊!”高橋順勢問道:“就是鎮壓前女主播弘中真理子的那個!麻衣樣,你不是做過麼?”
“哎呀,那個東西都是騙人的,不會真的有人覺得能靠驅魔儀式就鎮住冤魂吧?而且現在都什麼年代了,誰還相信鬼怪之類的怪談?”上杉宗雪替麻衣學姐回答了這個問題,他隨口道:“不過是求個心理安慰罷了。”
“就是灑灑水,念念咒,畫點神符貼上去罷了。”麻衣學姐也附和道:“有什麼奇怪的?”
“這樣啊,那就好,那就好。”高橋點頭:“那我們就去……本殿那裡看看?”
“滴水聲,好像就是從那裡傳來的。”
滴答~滴答~
詭異的滴水聲不斷地從本殿深處的某處傳來,引人矚目。
上杉宗雪的心中隱隱傳來不妙的感覺。
因為他的青輝石亮了。
但這次青輝石亮起來的光和以往所有的光都不同,以往死魂契約亮起的都是青色的光芒,而這一次,青輝石亮起來的是血色之光。
裡麵有什麼東西?為什麼這次亮的光芒不同?
於是上杉宗雪和白川麻衣都沒有先一步邁入主殿,而是站在主殿門口猶豫不決,不知道應不應該進去。
而見到這一幕,高橋當機立斷,一把拉下了神社中的注連繩!
空間扭曲,裡世界降臨!
而在注連繩被拉下來的瞬間,鋪天蓋地而來的大暴雨頃刻間傾盆而下!
這就是水聲的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