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警鈴毫無征兆地撕裂了震耳欲聾的音樂,如同冰冷的鋼針刺入耳膜。瞬間,炫目的鐳射燈球停止了旋轉,被刺眼的、瘋狂閃爍的紅色應急燈取代。整個空間被染上一種不祥的血色。
“火警!是火警!”不知是誰先尖聲喊了出來。
死寂隻持續了不到半秒,隨即被洶湧的恐慌徹底淹沒,刺鼻的、帶著一股煙塵味的濃煙不知從哪個通風口猛烈地湧出,迅速在舞池上方彌漫開來,遮蔽了視線。
“跑啊!”
“出口在哪?!”
人群像被驚擾的蟻群,瞬間炸開。酒杯碎裂聲、桌椅翻倒聲、女人的尖叫、男人的咒罵混雜成一片絕望的噪音洪流。人們本能地朝著記憶中的主入口方向推搡、衝撞,場麵徹底失控。
就在這片混亂的核心,上杉宗雪巍然不動,在靈視之中,他輕鬆地看到了整個酒吧的全貌,如同激流中的礁石,目標明確,注視向吧台後方的員工通道。
通道厚重的防火門此刻被猛地推開!三名穿著深色西裝、體格魁梧的保鏢如同人肉盾牌,將一個被嚴密保護在中間的身影粗暴地推了出來,那身影穿著剪裁極其考究的深灰色羊絨大衣,即使在倉惶中,也透著一股與這混亂環境格格不入的矜貴。他戴著低簷的鴨舌帽,帽簷壓得很低,看不清臉,但那份被保護的優先級和舉手投足間不自覺流露的、屬於特權階層的緊繃感,昭然若揭。
他就是酒吧那個深色西裝男口中的!
上杉宗雪隻看到他的嘴唇,還待再看,發現保鏢們極其專業,兩人在前用身體強硬開路,撞開任何擋路的驚慌客人,毫不留情,另一人則緊貼在身後,一手護住他的後心,另一隻手警惕地按在腰間鼓起的槍套位置,銳利的眼神不斷掃視著混亂的四周,尤其是那些試圖靠近的非工作人員。
有槍??
上杉宗雪麵色一變,立即轉換了思路。
“讓開!不想死的都他媽讓開!”開路保鏢粗暴地吼叫著,聲音在警報和尖叫中依然清晰有力。
被推搡著,腳步踉蹌但速度極快,鴨舌帽下緊抿的嘴唇透露出強忍的驚怒,他們顯然對這建築的結構了如指掌,目標明確地衝向員工通道深處。
看來還有另外的緊急出口。
上杉宗雪此時也失去了再觀察的機會,隨著警報奏響,他和柏木仁、杉下右京等人不得不隨著人流被直接擠了出去,一時之間,主入口全被人群塞滿了,而那群保護著客人的保鏢們也已經消失在了員工通道的防火門背後,不見蹤影。
弘中真理子嘗試著用手拉那道門,但是沒有用,這裡也不是台場大樓,弘中真理子沒有輕鬆穿牆的能力,上杉宗雪思考了一會兒就立即讓她回來。
煙霧的時間是有極限的,隨著宮原徹吐了幾分鐘,他不得不搖動那個急救吸入裝置以恢複力量補充魄力,而此時上杉宗雪的目的已經達到,他和柏木仁、杉下右京在店外彙合,三人注視著緊急疏散burng酒吧,看著裡麵噴出的濃煙,柏木仁的臉上是掩飾不住的失望,他本以為自己這一趟搜查絕對可以有所收獲,沒想到居然會變成這樣!
“哎呀,看來我們來得不巧,這下burng酒吧真的burng了。”搜查一課長杉下右京麵色鎮定自若:“不過,這間酒吧確實有古怪,你們沒有發現麼?上杉君,柏木君,就在剛才,似乎那幾個保鏢掩護著什麼人逃走了。”
“這類酒吧裡有高級客人存在另外的逃生通道也是很正常的事嘛。”柏木仁看向上杉宗雪,埋怨道:“怎麼你到哪裡,哪裡就出事啊?這下我們要怎麼辦?毫無收獲而且還被注意到了。”
“並非毫無收獲。”上杉宗雪拿起了手中用紙巾包裹住的手機:“看看我不小心拿到了什麼?”
柏木仁和杉下右京目光一亮。
“那麼多部手機,你確定這一部有用?”柏木仁還有些遲疑,但毫無疑問上杉宗雪的搜查手段很對他的胃口——警察人員不能盜竊證據,但是碰巧對方遺失在公共區域,而碰巧被我們搜查時得到,又碰巧發現了裡麵的關鍵數據和關鍵內容,也是很合理的吧?
“不試試看怎麼知道呢?”上杉宗雪拿著手機,翻轉過過來展示了聊天記錄。
有一條四天前的聊天記錄
聊天記錄上麵寫得很清楚。
“山本,今晚的情緒不高。之前安排的‘普通款’沒達到預期,需要‘追加’特彆服務,要最高檔次的,立刻!地點不變,頂樓套房,預算不是問題。”
“了解,衛藤桑。現在聯絡‘夜鷹’’,開始選妃, 30分鐘內抵達。費用按s級加倍計算?”
“加倍!隻要能讓那位少爺‘徹底滿意’。記住,要‘絕對專業’和‘安靜’。他的身份你清楚。”
之後便是一段瑜伽室的偷拍攝像頭截屏。
顯然,在挑選對象。
這就是選妃。
“人已確認出發。‘1號’短發,混血感擅長氛圍,‘5號’瑜伽褲在校大學生。費用:每人20萬円,共40萬円。老賬戶(瑞穗15574396)?”
“結束後立刻轉賬。務必確認‘n網滿意度報告’。”
上杉宗雪和柏木仁、杉下右京對視了一眼,再嘗試著朝上翻,所有聊天記錄都已經全部刪除,朝下翻則是今天弘中真理子看到的內容。
“看來,我們已經搞明白為什麼瑜伽室有偷拍攝像頭了。”杉下右京神色嚴肅,點了點頭:“也明白為什麼健身房裡謎團重重了。”
“這……不可原諒!簡直不可原諒!!!”柏木仁憤怒地一拍大腿,低聲吼道:“居然……是招待!性招待!難怪那幾個女孩會說自己喝斷片,還有人失蹤了!”
“沒錯了,所謂的瑜伽室偷拍攝像頭,實際上是給酒吧裡麵的選妃,選擇招待對象,紗倉女教練是牽線人,而她本人是女身男相的健身教練,最容易讓年輕女孩喪失警惕同意一起來喝一杯,麻翻之後進行性招待,但是我有個疑惑,n網是什麼?”
柏木仁和杉下右京都搖頭,顯然他們都一無所知。
“好吧,現在我們應該怎麼辦?對這個酒吧申請搜查令?還是……”上杉宗雪嘗試性地朝著杉下右京問道:“還是等待機會?一網打儘?”
“當然是現在就申請搜查令!上杉,一課長,你們該不會怕了吧?”柏木仁厲聲說道:“這些聊天記錄中已經涉及了具體的當晚在指定地點接受了付費的、有組織的性招待服務,而且提供了資金轉移的賬戶信息,是追查資金來源和定罪的關鍵鐵證,除此之外也有具體的人物名字,這就足夠了!”
“一課長,乾吧!”柏木仁激情四射。
“正常來說,這會是一項漫長的工作,我們應該需要前期準備與身份構建,進入與初期融入,建立聯係與獲取線索,然後尋找突破口,必須要注意時刻安全第一,耐心默契和強悍的心理素質呢。”杉下右京沉默了幾秒鐘,意味深長地看著上杉宗雪:“但是我要說,不愧是上杉鑒證官麼?”
這老家夥似乎發現了什麼,上杉宗雪目光一動,自己那下在吧台出人意料的提問確實有點突兀。
確實,杉下右京有這方麵的疑惑,一課長實際上同樣注意到了那個吧台末端深處的深色西裝男一直在觀察著發送著什麼,但是那麼昏暗的環境,七八米的距離,還有斜著的手機屏幕和非常小的聊天內容,就算是53的視力也看不清啊。
上杉宗雪這小子難不成有白眼寫輪眼?
開什麼玩笑!
杉下右京下意識地否決了自己的想法,立即說道:“設法將手機所有的資料宣布拷貝一份,然後我們去申請搜查令,注意,這類證據隻能作為合理懷疑但不能作為直接犯罪證據,我們還需要更多更切實的證據!”
“是!”
“還有,拷貝記錄我們要多留一份,上杉君,柏木君,我們這次麵對的,或許並不隻是一個酒吧這麼簡單。”杉下右京抬頭望向天空:“這裡附近又不是沒有警署,一次兩次也就罷了,難道招待了這麼多次,就沒有女孩有勇氣報警麼?”
聞言,柏木仁愕然,而上杉宗雪卻沉重地點頭。
這也正是他這次沒讓繪玲奈美波等人參與的原因。
搜查,越來越深入了。
回到特搜本部,伊達長宗設法將手機中的所有資料複製了一份,然後上杉宗雪安排弘中真理子偷偷地將手機放了回去之後,惠比壽健身房特搜本部果然爆發了一場震天動地的風暴!
這個涉及國會議員的案子,居然牽扯出了一場更黑更深的陰謀?
而前方特搜本部申請搜查令的消息和證據也在第一時間送到了櫻田門!
特搜本部長,警視廳搜查一課長杉下右京,要求警視廳向東京地檢申請搜查令!
然而,警視廳在接到這個消息之後卻沒有任何反應。
恰恰相反的是,就在櫻田門的隔壁,警察廳官房長辦公室,杉下右京的搜查令申請和上杉宗雪收集到的聊天記錄和圖片證據卻第一時間出現在了小野田的案頭。
就在這個時候,官房長秘書突然敲門:“官房長,新任的警備部長到了!”
“請進!”小野田官房長立即起身。
迎麵走進一位年紀大約55歲的中年人,身材高大挺拔,即使年近六旬也保持著軍人的姿態,肩膀寬闊,頭發花白,向後梳得一絲不苟,露出寬闊而布滿深刻皺紋的額頭。鬢角修剪得極為整齊。
麵容嚴肅,輪廓分明如刀削斧鑿。眼神銳利如鷹,仿佛能穿透人心,看透一切謊言。長期身居高位和肩負重任,讓他的眼神中混合著沉重的壓力、深邃的智慧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眼下有濃重的陰影。
這位便是接替工藤剛出任警察廳警備部長,新任日本公安大頭目,神代宗一郎。
“官房長,您找我?”神代部長點頭,神色稍顯恭敬但並不卑微,他出身警察世家,父輩也曾在警界擔任要職並參與過淺間山莊之戰和奧姆真理教案。
年輕時就展現出超凡的能力,在警校以優異成績畢業,早期在公安部門(包括外事反恐)積累了豐富的實戰和情報經驗,曾參與或指揮過多次重大的反恐行動、要人警衛任務以及國際安全合作項目,履曆輝煌,功勳卓著。
“哎,你看看這個,應該說不愧是上杉鑒證官麼?”小野田官房長濃厚的眼袋中閃過一絲畏懼和十分甚至九分肯定:“短短這麼點時間,他居然已經查到這裡了。”
“是那位上杉宗雪麼?”神代部長查看了一下資料,麵色震驚。
“這種能力,不給我們公安用一用,真是可惜了。”小野田官房長起身,背對神代部長背著雙手站在窗戶前:“但,太會查,也不是什麼好事啊。”
神代部長的手指無意識地收緊,陷入了沉默。
仿佛是呼應著小野田的判斷,他桌上的電話突然響了。
“你看,來了吧。”小野田對這個結果絲毫不意外,他示意神代部長不用離開,拿起電話。
“是,是,我是小野田……明白,好的我會吩咐下去的,好,我知道該怎麼做。”小野田簡單地應了幾聲。
緩緩放下聽筒,辦公室陷入一片死寂,小野田靜靜地說道:“去辦吧,要快,我了解杉下右京,如果不快點,他肯定會一直糾纏著不放的,到時候事情會更麻煩。”
“是!!!”神代部長立即起身,深鞠躬,離開了房間。
公安警察開始行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