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桃李滿天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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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垂拱殿前。

此時的朝臣們還未點卯入垂拱殿,幾個諫院、禦史台的官員聚在一處,小聲議論。

諫院從七品官左正言馮敏輕聲說:“文相公致仕,不知這相位會花落誰家。”

諫院右正言梁辰魚低聲說:“我聽說可能是樞密使賈相公。”

察院伶舟鶴權有些不可置信:“這可不興胡言亂語啊,我前段時日見賈相公,請了一大幫泥瓦工匠人大興土木,建的宅邸規模甚大呀。”

梁辰魚附和說:“此事我也略有耳聞,賈相公此舉怕是違製了呀。且他與內臣私交甚密,特開客位以待內臣。”

伶舟鶴權不屑地一哼,“宦官禍政還少嗎,賈相公與宦官有私交,難保他不會勾結宦官擾亂朝綱,我作為察院官員,絕不能置若罔聞。”

諫院左司諫秦嘉聽到幾個同僚議論紛紛,便湊過來聽了幾耳朵,見他們準備上書參賈相公,一想到前一段時間賈相公訓斥他,心中不覺怒火。

他開口置喙:“話雖如此,但賈相公為宦多年,人脈廣布,若無確鑿證據,貿然上奏豈不惹火上身?”

要是他們有證據,他就跟著他們參賈相公,一報訓斥之仇。

伶舟鶴權嫉惡如仇接話:“前些日子,一內臣因矯製之事被查,此本應嚴懲,樞密院卻輕描淡寫置之。”

“我探查一番,才知那內臣與賈相公頗有交情。賈相公徇私枉法,他若為宰執,如何得了。”

馮敏表現得正義凜然:“賈相公如此行事,若他真有代文相公之意,這朝堂之上,豈不亂了套?”

梁辰魚正聲道:“朝堂之事,關乎天下,絕不能讓小人得逞!”

右司諫韓淙聞言,不覺一嗤,這些人三兩言語便給人定下構建逾矩大第、結交內臣、高乾預司法等罪名。

這些人放在州郡做官,怕是以掊克為務,以營競為能。

韓淙轉身上前,微笑著朝伶舟鶴權等幾人作揖。

幾人還未明白韓淙為何要向他們作揖,韓淙已溫聲開口:“有正直有學問者,君子人也。有正直者,不可屈曲;有學問者,必能辨是非。”

韓淙唇畔勾出輕笑:“諸位自詡有不可屈之節,能辨是非之明,而今為言事之官,卻俯仰於高位者,眼明而不辨是非,心亮而不知黑白,是果賢者耶?是真閒也。”

這明晃晃赤裸裸地謾罵,讓幾人橫眉怒目。

馮敏忍不住脾氣:“韓司諫,你怎麼如此折辱同僚?”

韓淙倒是氣定神閒,笑容滿麵地對著馮敏:“馮大人,你我是同僚,我以司諫之位溫聲勸汝,你怎能說我厲聲謾罵你呢?倒是你馮大人身居左正言之位,可做到了正言二字?”

這兩句質問,讓馮敏有些麵上無光。

這個韓淙,仗著少年有才,家世好,壓根看不起他們這些同僚,也不屑與他們往來。

韓淙語音擲地有聲,滿含揶揄諷刺:“阿諛奉承,本末倒置,屍位素餐,倒是做了個優,不若讓紀司業於國子監開個杏壇,聘請幾位到國子監做個直講,屆時桃李滿天下,也算造福千秋萬代。”

忽然被人提到名字,紀知遠一頓,抬眼就看到韓淙,看見幾個綠袍官滿臉惱怒,就知道韓淙又好為人師了。

韓淙什麼都好,就是性子太直,可這也容易得罪人。韓澧雖然讀書不多,但為人處世要比韓淙好多的。

都是一個爹媽生的,怎麼老大就是比老二多個優點,李家也是這樣。

下朝後,紀知遠一想到韓淙,便在宮門外攔下韓淙。

韓淙見攔他者是紀知遠,忙深深作揖:“韓淙見過老師。”

韓淙已經進入仕途,是他的同僚,按理說他再教育韓淙不合適,但韓淙畢竟是他教育過的學生,他豈能見韓淙的罪人而不勸止呢?

紀知遠猶豫再三,還是溫聲說:“你認我作老師,那老師有些話不得不說。”

韓淙語聲溫和,像個聽訓的乖學生,“老師請說。”

紀知遠正色道:“為師曾與你們說過,戰戰栗栗,日慎一日,苟慎其道,天下可有。你如今為官,更該謹言慎行。”

韓淙躬身作揖,侃然正色道:“老師也說過,不勁直,不能矯奸。我為言事之官,擔的便是司諫之責,俯仰默默,隨波逐流,無異眾人,那非學生所願。”

這麼拙誠的學生,紀知遠竟一時不知道說什麼。

他是這麼教過學生,可也教過他們保全自身啊。

夫人之性,剛果懦軟,稟之於天,不可勉,他怎麼教都沒用。

皇城司廨宇。

顧彥作揖通名後,將北玄軍事一一說來。

“一將功成萬骨枯,吾不為也,我相信顧副將說的。”

對於顧彥說的,李持安深信不疑。

聞言,顧彥心稍慰,他擔心李持安與延州知府一樣不信任他。

顧彥躬身作揖請求:“還請李副使將此事趕緊麵呈官家,還劉將軍與北玄軍清白。”

李持安伸手扶起顧彥,語聲溫和,“我會將此事告知官家,但不是現在。”

李持安如是說,顧彥有些氣憤,“李副使不願得罪人,可與顧某直說。”

李持安說:“非也,顧副將。”

韓晚濃也柔聲勸說:“顧副將,您先彆急,我二哥這麼說定是有原因的,您不妨聽一聽。”

顧彥忍下不滿,韓大人護送他平安進京,她說李副使這麼做是有原因的,或許是真的原因,他聽一聽也無妨。

李持安為顧彥解釋。

“證人太少,隻憑劉副將一人的證詞,衛府尹都未必肯信,何況是大理寺、刑部和官家,此為原因一。”

“黃盧二人有太後作為依仗,貿然上奏,未必能將他們一擊即中,此為原因二。”

“我需要時間讓探事司的察子帶回更多的證人,證人越多,對我們越是有利,此為原因三。”

李持安說的,顧彥都明白,可北玄軍和劉將軍冤屈,他如何能等。

見顧彥沉著張臉,韓晚濃便知他對李二哥的做法不滿,可李二哥說的也是現實問題。

證人不夠多,證詞說服力就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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