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惶的人聲沸反盈天,卻依舊壓不住暴烈如火的槍響。
砰!砰!砰!
盒子炮槍口噴出連串急促的槍焰,密集的彈雨徑直朝著馬噲潑灑而去。
木屑橫飛,馬噲渾身身上不斷有猩紅的血花綻開。
在旁人看來,身中如此多槍的馬噲必死無疑,絕無生還的可能。
但開啟了‘屠眸’的沈戎卻發現,對方的體表籠罩著一麵明黃色的旗幟,上麵布滿巴掌大小的雲團,正中鑲嵌著一個碩大的‘薑’字。
飛襲而至的子彈在觸及旗麵的瞬間,如同石子擊中湖麵,蕩開層層漣漪的同時速度驟減,僅僅陷入表層皮肉當中便耗儘了所有威力,並沒有馬噲造成太大的傷害。
這顯然不是仙家庇護,而是某種具備護身功能的命器!
“果然是便宜沒好貨,春曲館送的這些子彈裡加載的氣數實在是太少了,這把盒子炮的威力根本發揮不出來,還是得自己買些空子彈來灌注”
連續幾次與人交手,盒子炮的效用都不儘如人意,沈戎已經逐漸察覺了問題所在。
隻見他反手將打空了子彈的盒子炮收入懷中,沒有拔出太過紮眼的剔骨尖刀,而是徒手朝著馬噲衝去。
突遭襲擊的馬噲此刻驚懼交雜,強忍痛處從地上翻身躍起,嵌在體表的彈頭掉落劈裡啪啦掉落一地。
“你是誰?”
看著那張快速逼近的陌生麵容,馬噲根本想不起自己何時曾經得罪過對方。
沈戎一言不發,身形電射而出,瞬息迫近到馬噲身前,右手五指並攏如刀,體內氣數奔湧,朝著馬噲的麵門劈下。
砰!
馬噲倉促架起雙臂阻擋,卻根本無法抵禦那強悍的力道,腳下站立不穩,向後連退。
沈戎貼身跟進,屠眸全力運轉,周遭雜物模糊褪去,明黃旗幟上的細節變得越發清晰,其中氣數流轉被沈戎看的一清二楚。
馬噲這層‘皮’的薄弱之處,便是在那‘薑’字之上!
沒有片刻猶豫,沈戎手如快刀,直戳而出。
屠道第一刀,破皮!
隨著自身命數的不斷提升,沈戎如今的體魄強度已經遠超常人,再加上對技藝的熟練達到了一定高度,此刻徒手施展屠道刀法,威力已經有了手持剔骨尖刀之時的五成水準。
呲啦
聲如裂帛,沈戎指尖血水迸現,旗麵上也被斬出一條清晰的裂痕。
一擊建功,但沈戎卻沒有感覺半點輕鬆,因為在裂痕出現的瞬間,旗麵周遭的刺繡雲團開始不斷翻湧,快速朝著裂痕的位置彙聚而去,試圖將其填補修複。
這件命器的等級還不低!
錚!
馬噲此刻麵目一片猙獰,沉腰屈膝頂住沈戎拳腳上裹挾的力道,右手從懷中摸出一把奇形武器,朝著沈戎的胸口捅去。
這件命器的外觀看上去普通百姓用來納鞋墊用的錐子一般無二,唯一的特殊之處便是錐身上鐫刻著細密的十字,揮動之中,隱隱傳出禱告的人聲。
這東西千萬不能硬抗!
沈戎心頭警兆湧起,身體猛然向後一傾,拉開距離的瞬間右腳起勢如撩刀,正正劈中馬噲持械的手肘。
命器交織的旗麵雖然能夠保護馬噲免受傷害,但無法儘數消弭襲來的力道。
砰!
隻見馬噲右臂高高揚起,手中的法錐戳進頭頂空氣。
蓄勢一擊如此輕而易舉便被對方破解,馬噲臉上的表情卻不見慌亂,反而變得更加凶狠,腳下步伐交錯,順勢旋身,左手不知何時也扣住了一把法錐,直插沈戎的太陽穴!
這怪模怪樣的命器竟然還是一對兒
馬噲這一手來的突然,但在望氣鏡的窺探下根本就無處遁形,早就被沈戎發現了他身上氣數流動的痕跡。
隱在墨鏡之後的雙眼射出冷冽眸光,沈戎甩出的右腿在空中一折一蕩,陡然變線,如同有人持刀反斬,比法錐更快一步,再次轟在那枚‘薑’字之上。
倏然間,馬噲前撲的身形戛然而止,刺出的法錐懸停在沈戎頭顱邊緣,明明隻差毫厘,卻再無法靠近。
下一刻,整個人便向後橫飛出去。
沈戎沒給對手片刻喘息的機會,再次跟身追上,腳下一踏,縱身跳躍,飛膝撞向馬噲麵門。
砰!
馬噲倒掠出數丈距離,宛如一枚炮彈轟進堂中一根兩人環抱的頂梁柱。
霎時裂紋彌漫,煙塵四起。
“唔”
馬噲喉頭聳動,躬身噴出一口發黑的汙血,隻感覺眼前視線繚亂,頭腦一片昏沉。
可沒等他回神,又有惡風從正麵摔撲而來。
馬噲猛的一咬舌尖,強行振奮精神,在千鈞一發之際奮力撲向側麵,堪堪避對手索命的一刀。
錚!
馬噲眼角餘光倉促所過,隻見自己方才所靠的立柱竟被劈出一條駭人的深痕。
搏殺至此,就算馬噲再笨,也猜到了對方的真實身份。
但是與對手的強悍相比,護身命器的震蕩更是讓他倍感心驚。
再這樣繼續下去,自己遲早要死在沈戎的手裡。
“白爺,救我!”
馬噲忽然轉頭望向場中唯一安坐的兩人,放聲呼喚。
淒慘的喊聲在空蕩蕩的酒樓中回響,下一瞬又被呼嘯的破空聲再次碾碎。
馬噲又被一記鞭腿抽飛出去,庇護身軀的明黃旗幟已經變得黯淡無光,搖搖欲墜。
“符老三,你知不知道你在乾什麼?”
胡白臉色此時鐵青一片,怒視坐在對麵的符離薛。
“你是不是瞎了?我當然是在看戲啊。”符離薛此時心頭暢快無比,朗聲笑道:“這不比剛才台上演的要精彩多了?”
“你們這是在自絕退路,少爺要是知道了,絕不會放過你們。”
“你的少爺現在可不在這裡。”
符離薛抬眼看著對方,神色輕蔑道:“你要是覺得這場戲不好看,你隨時可以叫停,我沒有意見。隻是,你敢嗎?”
“我”
胡白額角青筋跳動,他恨不得一把掀翻麵前的桌子,跟這頭飛揚跋扈的狼家仙一決生死。
可體內堂口的仙家們卻在耳邊不斷警告著自己,此起彼伏的聲音一寸寸壓滅胡白心頭躥升的怒火,那個‘敢’字如鯁在喉,始終無法說出口。
狼家出沒,向來不會是單槍匹馬。
他此時根本不清楚符離薛此行究竟帶了多少堂口弟兄,自己又能不能擋得住群狼的圍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