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房間，李紅秀輕輕推開兒子許澤陽的房門。三歲的陽陽睡得正香，小臉微微泛紅，呼吸均勻。她站在門口，靜靜地看著他，心裡既欣慰又忐忑。
今天是複查的日子。
許澤陽在半年前接受了骨髓移植手術，手術很成功，但醫生說過，急性髓係白血病的複發率高達5060。每一次複查，都像是一場宣判。
“陽陽，該起床了。”李紅秀輕聲喚道，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
許澤陽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到媽媽，立刻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媽媽，早上好！”
“早上好，寶貝。”李紅秀笑著捏了捏他的小臉，“今天要去醫院檢查，記得嗎？”
“記得！”許澤陽乖巧地點點頭，自己爬起來穿衣服。自從生病後，他比同齡的孩子懂事許多，很少哭鬨，甚至還會反過來安慰媽媽。
李紅秀幫他整理好衣服，又檢查了一遍病曆和檢查單，確認沒有遺漏後，才牽著他的手出門。
一路上，許澤陽嘰嘰喳喳地說著幼兒園裡的事情，李紅秀聽著，時不時應幾句，可心裡卻像壓著一塊石頭。
“媽媽，你彆擔心。”許澤陽突然停下腳步，仰起小臉看著她，“我已經好久沒有痛痛了。”
李紅秀鼻子一酸，蹲下身緊緊抱住他：“嗯，陽陽一定會沒事的。”
……
醫院裡彌漫著消毒水的氣味，走廊上人來人往，有神色匆匆的家屬，也有坐在輪椅上安靜等待的病人。
許澤陽的主治醫生餘海榮見到他們，笑著蹲下來和陽陽打招呼：“陽陽，最近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沒有！”許澤陽搖搖頭，“醫生叔叔，我很好！”
餘海榮摸了摸他的頭，對李紅秀說道：“陽陽的狀態比上次好多了，臉色也紅潤了不少。”
李紅秀勉強笑了笑：“是啊，他最近胃口也不錯。”
“那就好。”餘海榮點點頭，“我先帶他去做檢查，結果下午才能出來，您彆太緊張。”
李紅秀點點頭，可手指卻無意識地攥緊了包帶。
檢查結束後，許澤陽拉了拉媽媽的手：“媽媽，我想去看看暖暖。”
向暖暖，是陽陽在醫院認識的一個小女孩，比他大兩歲，同樣患有急性髓係白血病。兩人在病房裡一起畫畫、玩遊戲，成了好朋友。
李紅秀猶豫了一下，還是去找了餘海榮：“餘醫生，暖暖現在怎麼樣了？”
餘海榮神色微凝，歎了口氣：“她的情況……不太樂觀。”
李紅秀心裡一沉。
按照餘海榮給的病房號，她帶著許澤陽找了過去。剛走到門口，就看到一個瘦弱的女人蹲在走廊角落，死死咬著衣服袖子，無聲地哭泣。
那是暖暖的媽媽，陳文茜。
許澤陽鬆開媽媽的手，輕輕走過去，拍了拍陳文茜的肩膀：“陳阿姨，你彆哭，暖暖會好的。”
陳文茜抬起頭，看到是他們，慌忙擦乾眼淚，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陽陽……謝謝你來陪暖暖。”
李紅秀看著她憔悴的臉，心裡一陣酸澀。
陳文茜才不到三十歲，可鬢角已經隱約有了白發。
“我們能進去看看暖暖嗎？”許澤陽問。
“當然可以。”陳文茜站起身，深吸一口氣，努力調整好表情，推開了病房門，“暖暖，你看誰來看你了？”
……
病房裡，暖暖的爸爸向元亮正端著碗，輕聲哄著女兒吃飯。
暖暖靠在床頭，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嘴唇因缺水而微微乾裂。她的身體比上次見麵時更瘦了，寬大的病號服鬆鬆垮垮地掛在身上，襯得她像個易碎的瓷娃娃。
白血病通常會使患者骨髓產生過多的異常白細胞，影響造血功能，導致供血不足、疲勞、食欲不振等症狀。而正在接受化療的向暖暖，副作用更加明顯——惡心、嘔吐、味覺改變，使得她幾乎對任何食物都提不起興趣。可偏偏，她的身體此時最需要營養的支撐，才能對抗病魔。
這也是陳文茜剛才蹲在門口無聲痛哭的原因。
“暖暖，再吃一口，好不好？”向元亮的聲音近乎哀求，勺子裡的粥已經熱了又熱，可暖暖隻是搖頭，連嘴唇都不願意張開。
暖暖看到許澤陽，原本黯淡的眼睛微微亮了一下，病懨懨的小臉上難得浮現出一絲神采。
向元亮見狀，連忙抓住機會哄道：“暖暖，陽陽來看你了，你吃點東西，才有力氣和他玩，好不好？”
暖暖猶豫了一下，終於勉強張開嘴，含住了勺子。
可下一秒，她的眉頭猛地皺起，還沒等咽下去，就“哇”的一聲全吐了出來。
“暖暖！”陳文茜和向元亮同時慌了神，一個趕緊拿紙巾擦拭，另一個拍著她的背，生怕她嗆到。
陳文茜的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卻又怕嚇到女兒，隻能死死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
向元亮連忙按了呼叫鈴，很快，餘海榮匆匆趕來。他檢查了一下暖暖的情況，安撫道：“彆擔心，應該是化療引起的胃腸道反應，暫時吃不下就彆勉強了。”
陳文茜哽咽著點頭，可心裡卻像被刀割一樣——她的女兒已經好幾天沒好好吃過一頓飯了，再這樣下去，身體怎麼扛得住？
就在這時，許澤陽捧著一個透明的保鮮盒，小心翼翼地走到餘海榮和陳文茜麵前，仰著小臉問道：“醫生伯伯，陳阿姨，這個可以給暖暖吃嗎？”
盒子裡是他最喜歡的水果——橘子瓣和獼猴桃塊，全都細心地去了皮、切成了適合入口的小塊，整齊地碼放著，鮮豔的顏色在蒼白的病房裡顯得格外生機勃勃。
餘海榮看了看，點頭道：“可以，暖暖現在吃些水果沒問題。”他轉頭對暖暖溫和地說，“暖暖，你想嘗嘗陽陽帶來的水果嗎？”
所有人都以為暖暖會像之前一樣搖頭拒絕。
可出乎意料的是，暖暖盯著那盒水果看了一會兒，竟然輕輕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