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澤的眉頭皺起,緊接著場景又是一轉,來到了軍營之中。
剛剛密謀的一個武將,坐在軍營的點將台上,點將台下則是一個赤膊上身的壯漢,他被兩邊的親兵押著跪在地上,怒目看向點將台上的武將。
然後就是這個壯漢被投入監牢,場景又轉到了村莊中,一群手持武器的村民聚集在一起,揮舞著武器衝出了村子。
整個畫冊惟妙惟肖,下麵的場景就是牢房中的壯漢被村民救出,他滿身是傷的看著營救他的村民,無奈的也揮舞起了武器。
不用說,這個壯漢應該就是這次大同兵變的主角趙大柱了。
果然和自己的猜想的沒錯,大同兵變是有心人策劃下的陰謀,趙大柱就是在這些陰謀操縱下兵變的。
畫冊接著就是趙大柱領著村民,擊敗了前來圍剿的官軍,畫冊描繪的十分傳神,前來平叛的官軍隻是做做樣子,甚至有的直接將武器扔在地上就跑了。
然後就是一群人密謀的場景,其中有剛剛出現的士人,武將,蘇澤還看到了一個身穿藩王服飾的人,以及一些身穿士紳衣服的人在各自密謀著。
看到這裡,蘇澤徹底放下心來。
趙大柱兵變,是一場官逼民反的陰謀,而這些背後主使者,也沒有膽子將兵變鬨的太大。
這倒是也正常,隆慶時代不是明末,朝廷對九邊還是很有控製力的,這些陰謀家也不可能讓整個大同叛亂。
所以趙大柱兵變,隻是這麼一群人密謀豎起來的靶子,目的還是要攻擊自己上奏的《平戎策》。
這不就是明末常用的手段嗎?用民變、兵變來裹挾民眾,對抗官府的政策。
布局者應該就是畫冊開頭的兩人了,隻能說這個布局十分的巧妙,利用了大同邊軍和地方豪強抵觸南兵北上的心理,利用他們做局製造了這場兵變。
蘇澤又想到了前些日子,都察院上奏清軍清田的事情,這應該也是陰謀的一環,利用清軍清田製造輿論,給大同的地方勢力一種壓力,讓他們跳出來作亂。
而圖上那個身穿藩王服飾的人,這應該就是就封在大同的代王吧?
已經通過了【事後畫冊】了解到了前因後果,蘇澤反而安心下來。
對於陰謀者來說,趙大柱叛亂隻是個引子,接下來才是致命的攻擊。
但是對於蘇澤來說,他擔心的是邊關叛亂,他反倒是不怕這些言官的攻擊。
看著係統的【模擬次數+1】,這個月又多了一次上疏的機會。
但是蘇澤並不準備現在上疏,他需要等待那個最有分量的人跳出來再揮拳還擊!
等到了那個時候,說不定能一舉解決大同的問題。
蘇澤安下心來,接下來就是看這些陰謀家表演了。
果不其然,九月二十日,大同衛所集體上書,請朝廷罷南兵,結清積欠的邊餉,就能“賊兵自退,邊關得安”。
緊接著,包括大同知府在內,在職和本地致仕官員三十二人也一同上書,請求朝廷“慎議邊務”。
這些奏疏送到京師,閣部緊急取消了這一次旬中的休假,緊接著六科十三道帶領下,言官開始對《平戎策》進行了瘋狂的攻擊。
首先是監察禦史雒遵上書,將這次趙大柱叛亂歸結於蘇澤“擅改國策、釀成邊亂”,上書朝廷懲罰蘇澤。
雒遵又稱南兵北調不合祖製,請求皇帝廢止《平戎策》,並且說隻要將積欠宣大的三十萬兩銀錢賞銀發下去,就能“邊關自寧”。
六科十三道又有多名言官上書附和,對蘇澤喊打喊殺的聲音遍布朝野。
沈一貫一大早就衝進了史館,看到蘇澤正在悠閒的臨摹畫像,他衝過去說道:
“子霖兄,朝野都在攻擊你的《平戎策》,你還有心思在這裡畫畫?”
蘇澤放下畫筆說道:
“怎麼能說是我的《平戎策》?《平戎策》是陛下禦批,閣部公議的,朝野不隻是攻擊我,這是在攻擊閣部的公議。”
沈一貫愣了一下,又說道:
“若是閣部頂不住壓力,最後還是會影響到子霖兄的。”
蘇澤不在意的搖頭,他拉著沈一貫說道:
“肩吾兄你交遊廣,你認識此人嗎?”
沈一貫看著蘇澤臨摹的畫像,點頭說道:
“這不就是帶頭上書彈劾你的監察禦史雒遵嗎?”
果然,奸臣就是會自己跳出來的!雒遵是一個!
蘇澤將這個名字記在心裡,這就是【事後畫冊】上最早密謀的兩人。
蘇澤又將另外一個臨摹的人像給沈一貫看,沈一貫立刻說道:
“蘇兄你不記得了?這是我們同年沈思孝啊。也對,你不參加新科進士聚會,對他沒印象也是正常的。”
提起了名字,蘇澤才記起來,原來是沈思孝啊!
蘇澤記下這個名字,這場陰謀的密謀者都已經清楚了,也不枉費自己用掉了一次【事後畫冊】的機會。
見到蘇澤還是這幅淡然的樣子,沈一貫也隻好離開史館,繼續關注朝堂的動態。
果不其然,閣部首先出手了。
前薊遼總督,現兵部侍郎曹邦輔抵達宣府,會合宣大總督王崇古,很快調查清楚了事情。
叛亂的趙大柱因為走私被百戶趙成逮捕,趙大柱的鄉民氣不過劫了獄,趙大柱在大同底層戍卒中很有威望,於是大家就推舉他起兵造反。
但是趙大柱也清楚事不可為,打退了一次圍剿官軍後,就領著隊伍逃遁草原。
曹邦輔上書,大同局勢沒有那麼嚴重,就算是趙大柱叛亂擴大,宣府也可以領兵鎮壓。
而內閣也強硬表態,四名閣老都在言官奏疏中票擬,《平戎策》是經過閣部共議的國策,豈能因為這點小問題就廢止?
閣部出手,言官消停了一些。
就在沈一貫以為這場風波就要過去的時候,大同代王上書送到了通政司。
代王朱廷埼上書哭慘,又說因為《平戎策》而九邊不安。
因為是藩王,所以朱廷埼沒有議政,而是以宗親身份請求皇帝,看在宗族親情的份上,將大同的代王藩內遷。
代王這封上書,再次打破了原本的均衡,這一次言官不僅僅彈劾蘇澤,將矛頭直接指向了內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