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七七是最後一個出門的。
臨走前,還是把瀟湘館重要的小件東西能收的都收了。
官兵就守在門口,看著她們幾人都出來了,才急吼吼進房抄檢。
黛玉除了身上的穿戴和兩個隨侍丫環,也算一無所有地出了府。
離開瀟湘館也好。
曹雪芹取的瀟湘館本就諧音:“消香館”,暗示了林黛玉香消玉殞的結局。
不過,曹雪芹也不偏心。
同樣諧音的還有梨香院 ,諧音:“離鄉怨”。
怡紅院諧音:遺紅怨。
蘅蕪院就諧音:“恨無緣” ,暗示寶釵和寶玉的情感結局。
榮禧堂的諧音更絕:“榮熄堂”,預示了賈府榮華富貴即將熄滅。
林黛玉僅有不多的財物根本說不清屬於她,還是屬於賈府。
人家查抄官也沒耐心聽她掰扯,能毫發無傷的出來算幸運了。
顧七七看黛玉失魂落魄的樣子也難過:“姑娘,我們先去紫鵑那裡再作打算吧。”
黛玉依舊像隻遊魂一樣不理不睬。
雪雁沒見識過這等場麵,非常害怕,也沒了主意,一切都順著顧七七的意。
顧七七帶著兩人出了巷子,雇傭一輛馬車,報了地址向紫鵑落腳地而去。
其實雍正抄家最主要目的不是為了錢。
更多的是為了整頓吏治,以及對反對新政的利益集團進行清算。
實在是康熙留下一個爛攤子。
曾經就有當代網友調侃雍正:一輩子給老的還債,給小的攢遊江南的路費,活活一個大冤種。
一輩子活成了:上有敗家老、下有敗家小的夾心人。
到了地方,紫鵑最先迎出來。
看著黛玉呆愣愣模樣就是痛哭。
黛玉早就沒有眼淚了。
失了魂一般的站著不動,任由紫鵑抱著她大哭。
看得人心酸不已。
這幾日,顧七七沒少給黛玉偷偷喝靈水,黛玉就是看著瘦弱,實則很健康。
如今,就算再傷心也沒見她咳,更沒病倒。
也不知道算幸或不幸。
顧七七租的這個小院不大,還好配置齊全,黛玉和她們三個丫環住在主屋。
紫鵑父母並兩個弟弟住在倒座房,倒也夠用了。
好在紫鵑娘原來就在灶上幫工,廚藝不錯。
這一屋子人的飯食倒不必擔心。
紫鵑爹姓趙,不知道是不是諧音‘照’。
紫鵑為什麼不叫綠鵑,紅鵑,非叫紫鵑。
因為紫色是紅色的極致:紅得發紫。
杜鵑既是名花,又是善解人意的“親人鳥”,所以紫鵑寓意著黛玉閨中益友。
趙老漢一直是趕車的把式,紫鵑兩個弟弟趙權是府裡跑腿小廝,老二趙錢是府裡照顧花草的,也都大了,得用了。
翌日。
一大早,顧七七就向黛玉請示。
“姑娘,我跟人談好了,今日要去收賣書的錢款。”
黛玉聽到錢,難得打起精神。
顧七七不提,她都忘記這這茬事兒了:“書都賣了?”
顧七七臉不紅,心不跳的撒謊:“是的,好在昨天買家就把東西搬了出來,不然姑娘都沒錢用了。”
黛玉也才想起來後怕,太巧了。
如果這個時候沒錢用,就糟糕了。
“快去吧,拿到錢快點回來”。
“好的,很快。”
顧七七說快,就真的很快。
到外麵轉一圈就回來了。
“賣了多少。”
“不少。”
顧七七邊說著,就掏出兩萬兩銀票遞給黛玉。
“運氣不錯,買家也是極愛書之人,那人頗有家資,不但沒壓價,反而抬了些價格。”
黛玉拿著銀票很傷感。
那些書雖說她都看過了,甚至都能默寫出來,可也是林家的財產啊。
她不孝!
對不起爹爹。
可她真沒彆的辦法了。
“姑娘彆傷心,我知道那人住哪兒,跟他也講明了,以後有機會,我會上門抄書的,以後姑娘不就又能看到這些書了。”
黛玉搖了搖頭:“不必了,再抄也不是原來的了,再說,我就能默寫下來,無需累著你。
算了,早晚都塵歸塵土歸土,身外之物罷了。”
驀地,黛玉像是想起什麼,睜大眼睛:“七七你識字?”
顧七七立馬昂起小腦袋臭屁地嘚瑟:“上次救姑娘的時候突然覺醒,再活過來就識字了。”
黛玉不知道真假,反正《紅樓夢》這本書裡從未提過顧七七這個名字,也許真有什麼來曆也說不準。
於是,隻是替七七高興,欣喜非常。
顧七七也偷偷鬆了一口氣,識字的事情總算過了明路。
“七七,這錢你先收著安排吧。”
說著遞過來一千兩銀票。
如今事事都要仰仗七七,黛玉直接把錢交到了七七手中,想著她用著方便些。
顧七七沒客氣,直接拿了。
轉身找到紫鵑給了她三百兩。
“先去買些需要的日用品先用著,多買些吃的,再買一輛馬車用著方便些。”
紫鵑不敢多問,拿著錢就找爹娘安排去了。
顧七七再進屋,發現黛玉又在神傷地發呆。
隻好給黛玉又喂了半杯靈水,才開始規勸。
“姑娘彆傷心了,還是想想以後吧,那麼多人等著我們救呢。”
黛玉想到那些女孩兒的結局,強打起精神。
“七七,我好難受。”
顧七七安慰地拍拍黛玉的手:“我知道,這算是我們對命運的第一次試探,成功了不是嗎?我們應該能救下更多人了,爭取不要讓你的姐妹們淪落風塵。”
黛玉一聽風塵臉都嚇白了。
立馬用力反握住顧七七手:“不會吧。”
顧七七撇撇嘴:“遠的不說,妙玉和巧姐?”
巧姐雖說最後被劉姥姥救了回來,可到底經曆了淪落風塵的悲慘命運。
巧姐生於七月初七,乞巧節。
小名還是劉姥姥取的。
命運早早就被安排好了。
黛玉再也顧不得傷心了:“你說的對,我是得打起精神救她們,我還有重任在身。”
“對,你要堅強些,園子裡女孩兒們的命運都係在姑娘身上呢。”
“七七,你闖實些,現在就去打聽打聽吧,我們好儘早做打算。”
“好的,姑娘,彆擔心,一有消息我就馬上回來稟報。”
黛玉如今隻能指望顧七七了。
遂反複叮囑:“好,你注意安全,早點回來,我也安心。”
顧七七也不願待在房裡,她喜歡外麵。
溜達著出了院子,就直奔小飯館。
叫了一個包房,大吃特吃一頓才又雇了一輛馬車趕往賈府附近守著。
果然,除了抬棺出去的男人,一些統計好的女眷和下人已經開始分批關進獄中了。
這些人都要挨個審理,才能定案,沒那麼快出結果。
顧七七在外麵晃蕩了一天,吃過晚飯才慢悠悠地回到了小院。
黛玉顯然等急了,見到顧七七就焦急詢問。
“如何了。”
“今天女眷和下人都被收監了,男人們明天也該收監了。審問、判決還要時間,流程很複雜,沒那快有結果。不過下人應該會最先被發賣。”
黛玉點點頭,她猜到了。
顧七七也覺著黛玉經曆變故長進不少。
“姑娘這樣想就對了,好好地過好下輩子就是對老爺、夫人最好的報答。”
雪雁也跟著附和:“是呀,老爺最疼姑娘,肯定不放心,隻要姑娘過得快樂,老爺泉下有知也安心些。”
黛玉聽勸,想到父親,神色就有所鬆動,顧七七也放心了。
不想惹黛玉思慮太多,忙轉移話題:“你們吃過晚飯沒有?”
“吃過了,還給你留了飯。”雪雁嘴快。
“以後不用給我留飯,我在外麵隨便吃個饅頭就行。”
紫鵑早被雪雁科普過府中這幾日發生之事的原委。
一陣後怕。
所以更感激顧七七。
聽說顧七七吃得如此對付,立馬反對:“這怎麼行,我娘給你留飯又不費事,快去吃吧。”
她也不跟大家爭辯,洗了手去灶房又吃了一頓晚飯。
從此,顧七七天天打著打探消息的旗號,在外麵四處溜達,慢慢地對京城熟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