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快看,那是什麼?!”
就在聞妙眯著眼睛,靜靜沉醉於悠揚的簫聲時。
身旁的商天齊突然跳了出來,指著夜幕一角,難以置信地大叫道:
“我靠,不得了啊!天上一下子多了好多會發光的魚!”
什麼?
魚!
是宋代的魚燈來了嗎?!
聞妙連忙回過神,麵露喜色,迫不及待地順著商天齊手指的方向看去。
此刻。
不遠處的天幕處,一隻隻色彩斑斕的巨大魚燈瞪著圓溜溜的眼珠子,靈活地穿梭遊戈於天際。
不是在水中,更似在水中!
擺尾遊動間,這群魚燈在短短幾秒內就遊到了聞妙身前。
魚燈體內散發出的溫黃柔光,無聲無息地照亮了聞妙的臉龐。
不知為何,聞妙的心中陡然湧現一股極為複雜的情緒,無法形容。
好像此刻照亮她的不僅僅是一束光,更是一種…
流在血脈裡的傳承。
聞妙眨巴眼,情不自禁伸出手,指尖輕輕碰了碰魚燈的眼睛。
唰!
下一刻——
魚燈突然擁有了生命!
原本呆板的眼珠子霎那間充滿了機靈,在神都洛陽這片天空之上,魚群不斷升騰下潛,悠然自得。
即便無人支撐,它們也能隨風舞動!自己發光!
一隻、兩隻、三隻…
這些從宋代千裡迢迢而來的魚燈在聞妙的一一撫摸下,全都脫胎換骨,義無反顧地向年獸的腿遊去。
遠遠眺望,就像是由魚燈組成的蜿蜒長龍,延綿不絕!
看到這一幕,有一些神眷者目瞪口呆地說道:
“媽呀,我沒看錯吧,這些魚燈居然真的變成魚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它們怎麼往年獸那個方向去了!”
“聞妙,你該不會是打算用這些魚燈來打年獸吧?臥槽,咱們能不能彆開玩笑!”
“就是!這麼脆弱的魚燈,就算我如今神力儘失,也能用一根手指把它戳破!”
“讓它們去對付年獸,跟飛蛾撲火有什麼區彆?!”
聞妙沉默不語,眼角注意到天幕深處繼續飛來的東西後,嘴角不禁微微一揚。
飛蛾撲火嗎?
這可不一定。
就在這時,不知從何處傳來一陣激動人心的鑼鼓聲和鞭炮聲!
“咚咚咚——!”
“劈裡啪啦——!”
一時間,熱鬨得震耳欲聾。
隨著一陣陣越來越急促的敲鑼打鼓聲,一條條威風凜凜的巨龍赫然出現在眾人的視角!
真正的龍…
來了!!!
聞妙的臉上頓時露出難以抑製的興奮,視線火熱地盯著離她越來越近的龍燈。
飛來的每一頭龍燈都高昂著頭,龍須隨風飄動,炯炯有神的龍眼不染塵埃,昭示著它們的威嚴!
翩若驚鴻,婉若遊龍!
聞妙忙不迭的攤開掌心,將自己體內的神力揮向天上盤旋的龍燈,好讓這些龍燈像剛才那些魚燈一樣脫胎換骨,煥發生機。
“去吧!”
“嘩!”
一陣裹挾著神力的清風吹過龍群。
緊接著,龍燈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僵硬呆板,頓時金光大綻,一力衝破天際!
“轟——!”
巨龍們一個大甩尾,猛地越過飛在它們前麵的魚燈,猶如魚躍龍門般,氣勢恢宏地向年獸的腦袋俯衝而去!
那洶湧澎湃的氣場,令在場的神眷者紛紛屏住呼吸,不敢直視!
逆天啊!
那些魚和龍,真的是由燈變成的東西嗎?!
明明是那麼脆的材質,為什麼骨子裡會如此剛硬!
“不好,要撞上了!”
商天齊的音量陡然拔高,眼珠子幾乎快瞪出眼眶了。
隻見魚兒和巨龍交錯舞動,最後由龍領著魚群前行,在鑼鼓聲中將年獸團團包圍!
年獸被嚇得連連後退,渾身皮毛一下子全部豎起來。
魚群和龍的火光,分明比不上宿南釋放的神火威力大,但其中蘊含的東西,卻讓它不敢直麵。
那是一種比火更熾熱的存在。
然而——
魚群和龍的出現雖然令年獸不敢輕舉妄動,但是僅憑它們,想把這頭年獸徹底驅趕,仍然有些勢單力薄。
聞妙雙手高舉,再次運起幻境之力,腦中想到什麼,便會立即以幻象的形式出現!
既然舞龍舞燈的有了…
聞妙微微一笑。
那麼,接下來就來一群舞獅和驅邪納福的鬼神吧!
剛想到這!
一群威武的獅隊和神秘莫測的儺戲儀仗就緊隨其後,分彆從遙遠的明代和宋代緩緩而來!
“吼吼吼吼!”
“嗚嗚嗡嗡…”
恍惚間,聞妙好像聽到了一道自遠古而來的古笙聲。
像是歌頌,像是低吟。
這自商周起便存在的鬼戲,一路傳承至宋,帶著神秘而厚重的莊嚴感撲麵而來。
這是!
聞妙心頭一跳,猛地扭頭一看,就見一群身披彩衣,頭戴鬼神麵具的人正起舞著,舞步狂放而瘋狂,一舉一動極具力量感!
見儺戲,萬鬼避!
一儺衝百鬼,一願了千神,可納四方福!
這方儺儀方陣並沒有特意針對年獸,而是一路向北,漸漸遠離。
但年獸卻驚恐不已地退避三舍。
天光乍現間,一群威武雄獅伴隨著悠遠的古笙聲,從天南海北奔騰而至。
一時間,群獅集合!
沒過一會兒,獅群就主動加入魚群和龍,齊齊包圍住年獸。
撕咬、纏繞、扭動!
饒是年獸的皮肉足夠堅韌,刀槍不入,此刻也被它們咬得支離破碎,皮毛飛揚著落了一地。
“年!”
年獸嘴裡發出痛呼,拚命甩頭,想把身上的魚群全部甩掉,雙目充血的模樣看上去格外可怖。
看到這一幕,神都洛陽城裡的大唐百姓們仿佛忘記了害怕,全都不受控製地離開了坊間。
他們從自己的屋裡拿出花燈。
這些花燈本來是他們準備在元宵節放的。
隻不過…
看著麵前的熱鬨場景,這些大唐百姓也說不出是什麼原因。
總覺得…天上的那些輝煌景象,應該有屬於他們大唐的顏色!
一個小女孩捧著一個兔子花燈,緊張地抬高雙手,仿佛是想讓這花燈飛得跟天上的魚龍燈一樣高。
然而,下一刻——
“阿娘你看,我們家的燈飛起來了!”
小女孩拉著阿娘的手臂,興高采烈地指著天上越飛越高的兔子花燈。
婦女笑著點頭,眼角含淚地望著花燈默默許願。
希望今年,平平安安。
眼角的餘光注意到天上的魚群時,婦女宛然一笑,又許了一個全華夏過年都會有的保留節目——
年年有魚,年年有餘。
這種文明傳承,已經不是簡單的記憶或習俗的延續了。
而是一種深入骨髓的熱愛,一種融入血液的信仰!
縱使朝代更迭,這些文明傳承帶來的熾熱也能流傳至今,代代不斷!
這些來自大唐的花燈猶如魚躍大海一般,彙聚成一條條‘花燈龍’,鋪天蓋地的籠罩在神都上空。
沒過一會兒,大唐的花燈就在來自宋、明、清的魚龍燈和獅群的帶領下,朝著年獸緩緩進發!
恰在此時,儺儀方陣也正好行到年獸的頭頂。
一切,蓄勢待發!
望著眼前由各朝各代凝聚成的魚龍遊舞、花燈漫天、儺戲儀仗的熱鬨。
宿南張了張嘴,震驚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薑鬱怔在原地,心跳不知為何變得劇烈。
他突然覺得,眼前這些脆弱的東西凝聚在一起真的擁有打破一切的力量。
這就是辛棄疾筆下的一夜魚龍舞。
這一刻,聞妙隻感覺有一股暖流湧遍全身。
也許是同根而生。
聞妙體會到了和大唐百姓同樣的感受。
她閉上眼,默默回想穿越前見過的煙花。
這場新春盛宴,也應該有來自現代的顏色。
這章標題也是我想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