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霧中。
黃炎躲在某處僻靜角落裡修煉。
海島上生靈塗炭,不管是動物還是植物,都被死氣侵蝕殆儘,生靈屍化後逸散出的死氣幾乎凝成了實質。
在這種外在條件下。
他修煉《枯榮經》,靈竅內的死氣真元幾乎是肉眼可見的精進。
聽到那黑霧中隱約傳出的淒嚎,看到那遮天蔽日覆蓋一整個荒島的法陣,黃炎心中不免湧現些異樣的感受。
這就是煉虛後期的手段?
這就是魔道修士的心機?
這就是人榜九百多名的實力?
雖說是在陣法的加持下,是在占據天時地利的情況下,殷芸娘才能以煉虛後期修為對上四位假丹。
但不可否認,陣法也是其實力的一部分。
在清虛洞天時。
因修為大跌,無論是青藤子、季歡梅,還是沈妙涵、顏惜月,所展現出的實力都難有眼前這一幕來的震撼!
來的直觀!
人榜九百多名在謀劃下都有這般表現,那人榜的前百、金丹真人、乃至化境真君,他們又是何等風采?
黃炎目光灼灼,心中不禁又想到了清虛洞天內曾如流星般轉瞬即逝的天縱之才。
陳道祖啊陳道祖,你還真是早生了三百年!
此間風采,我替你領略!
另一邊。
石子瞻與邱羽豐各自祭煉出法寶,轟擊著籠罩在荒島上空的幽光。
特彆是黑霧中傳出鄭秋霜的聲聲淒嚎,以及那聒噪的屍鳥啼鳴,如同催命符一般在他們耳畔回響。
更是讓他們汗流浹背,幾欲發狂。
可他們本就在陣法內部,外界又有靈氣潮汐,有靈氣源源不斷的為陣法充能,饒是他們拚儘全身法力,也難以撼動陣法分毫!
忽地。
鄭秋霜的淒嚎聲消弭…
石子瞻與邱羽豐對視一眼,便是呼吸都為之一滯。
因為他們都知道,這淒嚎聲消弭定然是代表鄭秋霜已經死了!
而屈雲遠與之伉儷情深,又是一起墜下黑霧的,卻沒有半點動靜傳出,其下場多半也已經好不到哪去。
他們回頭望去。
卻見遠處的黑霧中,一團由屍鳥組成的黑雲漸漸升起,黑雲中夾雜著聒噪的啼鳴,朝著自己這邊緩緩飛來。
“石子瞻,你不是了解陰屍洞嗎?”
邱羽豐見狀已是肝膽俱裂,轉身看向一旁的石子瞻,眼珠中血絲密布的催促道:“你不是懂陣法嗎?快想想辦法啊!!”
“我……”
石子瞻看到那緩緩飛來的黑雲,亦是麵皮一抽的說道:“事已至此,我能有什麼辦法?”
“都他媽怪你!”
在生死麵前,邱羽豐早已沒了假丹境的風度,氣的破口大罵:“要是之前我們一起下去救屈雲遠夫婦,也不至於被那魔女逐個擊破!”
“現在說這些有用嗎?”
石子瞻額頭青筋都爆了起來,嗬斥道:“奮力一搏還有機會,現在內訌,隻有死路一條!”
“奮力一搏…奮力一搏…”
邱羽豐嘴裡呢喃著‘奮力一搏’,眼神陰晴不定的說道:“你說的對,奮力一搏還有機會!”
他向來怕死,如今即便身陷絕境,也依舊在思量著求生之道。
石子瞻見他恢複了幾分理智,沉聲交代道:“那魔女必然藏在黑雲之後,我們左右夾擊,尋求出路!”
“好!”
邱羽豐目露狠色的點點頭。
而石子瞻見狀也沒再多說什麼,當即便要祭出法寶上前迎敵,為自己謀求一線生機。
可就在他祭出法寶準備上前之時,一把飛劍的劍尖卻突兀自他胸前貫出。
“都怪你!!”
邱羽豐自他背後一劍刺穿了他的心口,隨即又是一掌拍在他的後腦,神色癲狂的叱罵道:“若非你出的主意,我又豈會陷入此境?”
“……”
石子瞻心口被刺穿,後腦又挨了一擊,當即七竅溢血,如秋風落葉一般自半空中跌落。
他空洞的眼神中滿是不解,看著邱羽豐,似乎到死都想問一句‘為什麼’。
飛來的黑雲似乎也沒料會是這般。
顯然了愣了一會兒。
見石子瞻已經聲息全無的跌落到黑霧中不見蹤跡,邱羽豐像是變臉似的,覥著老臉跪在半空:“殷小姐,我幫你除了這銜月樓的禍害!還請饒我性命!”
“……嗬嗬哈哈哈哈~”
黑霧之中傳出殷芸娘的笑聲。
她似乎也被邱羽豐的這幅做派逗笑了,揶揄的聲音自黑霧中傳出:“邱長老還真是惜命啊?”
“是極是極。”
邱羽豐被人打趣,可臉上卻絲毫不見惱意,反而覥著老臉恭維道:“人都是越老越怕死的,殷小姐慧眼如炬,老奴佩服,佩服!”
“老奴?”
黑霧之中,傳出殷芸娘的嬉笑聲:“我何時說過要收你為奴了?”
“殷小姐大人大量。”
邱羽豐這會兒像是完全放開了,直言道:“我與殷小姐並無深仇大怨,此番來星火島伏擊,全是受那石子瞻的攛掇。”
“隻要殷小姐肯饒我性命,我願起道心誓,這輩子為奴為仆,當殷小姐手下的一條狗!”
“殷小姐要是實在不放心,也可以在我體內種下禁製!”
他說著似是想到了什麼,眼睛一亮的提議道:“殷小姐,咱們陰屍洞現在不是缺人少才嗎?”
“我可以當殷小姐的內應!”
“對,我當內應!”
“我是紫陽門的傳功長老,紫陽門的弟子我都熟悉,我可以將他們都引薦到咱們陰屍洞,讓他們棄暗投明!”
“……”
殷芸娘的身影自黑霧之中走出,笑嘻嘻的說道:“邱長老願意起道心誓為奴為仆?還願意當我陰屍洞的內應?”
“願意!願意!!”
邱羽豐見她走出黑霧,麵色不禁一喜,似是生怕對方反悔似的,當即舉手起誓:“我邱羽豐以道心立誓,隻要殷小姐饒我性命,我願尊殷小姐為主,此生為奴為仆,絕無怨言!”
“誰知道你是什麼道心?”
殷芸娘撇撇嘴,滿臉懷疑的說道:“要是你當初立的本就是坑蒙拐騙之類的道心,那我豈不受你欺騙了?”
“這……”
邱羽豐聞言呼吸一滯,明明心計被人戳穿,麵上卻還是訕訕的說道:“殷小姐說笑了,修行之人誰會立那種道心。”
“這可說不準。”
殷芸娘說著似是有了主意,目光微動說道:“這樣,隻要你放開心神,讓我在你體內種下一種禁製,我便考慮你歸降之事,如何?”
“……”
邱羽豐聞言心神一動,暗想左右不過是一種禁製而已,隻要眼下能活命,以後有的是機會破解禁製。
“老奴自是真心實意的歸降,殷小姐有何禁製,儘可施展。”
他為了表現出自己歸降的誠意,甚至主動將本命法寶及儲物袋丟了出去,放空了心神。
而殷芸娘見狀也是失笑,隨即手掐靈訣的走到其麵前,壓著嗓音笑道:“相比你這種敗類的歸降,我更想在人榜上多爬幾名!”
說罷,在邱羽豐驚恐的目光中,她竟是麵露狠色的一指點在了邱羽豐的眉心。
黑色的勁氣自其眉心貫入,又從後腦竄出。
邱羽豐臉上驚恐之色瞬間定格。
隨著鼻竅中流出黃白之物,他的眼神漸漸渙散,最終也如方才的石子瞻那般,身形如秋風落葉跌落進下方的黑霧之中。
做完這一切…
殷芸娘的麵色也隨之發白。
她為了引敵來此,在星火島上以身做餌,是確確實實的受了傷的。
後來雖用丹藥壓下了傷勢,但並沒有時間調息養傷,便再次接管了陣法,禦使煉屍對敵,消耗真元鬥法。
如今四個假丹修士儘除。
她心神鬆懈之下,被丹藥壓下的傷勢便再次浮現,竟是嘴角溢出鮮血的自半空跌落。
遠處的黑霧之中。
黃炎見狀麵色微變,當即禦使天行舟飛掠而去。
在那嬌小的身軀離地還有十餘丈時,他踏著船頭縱身飛躍,淩空將下墜的殷芸娘接住,穩穩的落在了地麵。
結果落地他才發現,懷中的那小魔女正齜著小虎牙傻樂:“就知道二叔最疼我了。”
“……”
黃炎沒有回話,而是眉頭緊蹙的看向了黑霧之中的某一處。
就在方才…
他縱身飛躍接住殷芸娘時,似乎在那黑霧之中察覺到了股異樣的氣息。
殷芸娘見他沒有回話,而是眉頭緊蹙的看向黑霧,也是似突然發現了什麼,麵色頓時一僵。
在那黑霧之中。
卻見一道模糊不清的身影慢慢走出。
那身影每邁出一步,周邊的黑霧便往兩邊分開幾分,仿佛這陣法中的黑霧也受他控製一般。
“當真精彩啊,師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