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還不到早上8點。
原本看今天會是一個陰天,但是太陽卻又掙出了雲層,以赫赫金輝將廣袤無垠的大地,還有遠處的山巒都塗上重彩。
地上的人們隔了幾分鐘,才完全回過神來。
他們已經打贏了,“穹廬”行動隊的所有作戰任務都已完成,他們可以撤退回家了!
大家自然驚喜,甚至喜極而泣,或者又哭又笑。
這勝利著實是慘勝。
祁安從那一方簡單至極,卻顯得濃墨重彩的“畫作”上收回目光和心神,再次淨化了陳鉞舟。
也隻淨化了陳鉞舟。
即便林嘉然也不能再淨化下去了,祁安自然也就不能。
所有人都往東南方向撤了近一公裡,進入小河畔的楊樹林裡。
這小河和祁安偵察小隊暫歇小院旁的河是一條,楊樹林沿著河畔一直向南延伸。
進入樹林是為了有水源,為了能離汙染濃度太高,而且火越燒越大的戰場遠一點,也為了隱蔽。
那8千墮蟲大軍還不知道是否另有先鋒隊伍會冒出來,他們已經實在經不起下一輪戰鬥了。
淨化師在祁安的感應能力保障下,原地冥想20分鐘。
所有人按照傷勢、汙染值的輕重程度,被劃分成3個等級。
輕傷者、汙染值還撐得住的人稍微休息後隨於爽去檢查還能開的車輛、搜集所有還能搶救出來的物資,尤其是食物和藥品。
中等傷勢者統計傷損或輔助照看重傷員。
所有藥物和淨化資源都優先供給重傷員,以保證行動隊的最大存活率。
彆的淨化師都是冥想,但是祁安卻直接靠著樹睡了過去。
睡覺真的是她的救命藥。
但吵醒她的除了臨時營地的喧囂、透過樹葉灑下來的光斑,還有林嘉然那張無限湊近的臉!
祁安睜眼就嚇了一跳,忙往後縮:“你乾嘛?”
祁安就靠著樹,伸直腿歪著頭睡的,林嘉然像隻小貓一樣蹲在她身邊,雙臂合攏撐在鬆軟的落葉堆上,一雙彎彎的眼睛一錯不錯盯著她。
“我和林苒的異能不一樣。”林嘉然對祁安說道。
祁安一怔才想到這是她之前問過的問題。
“我的異能是‘情緒感應和控製’,林苒的異能是‘情緒感應’、‘痛覺屏蔽’。”林嘉然有點急切道:
“我回答了你的問題,你說那什麼‘小怪物聯盟’,還有你們去吃飯,你都會叫我的吧!
是我吧!不是彆人,就是我吧!”
她說的有一點點混亂,但是祁安想了想卻明白了她的意思。
“是你。”她點頭:“是林嘉然,跟我們並肩作戰過的淨化師。
就算我以後認識了林苒,我也會對你更親近信任,因為你救過我,這和她沒有一點關係。”祁安的語氣非常堅定、篤定。
林嘉然怔住,眼眸裡湧出一點閃閃的東西,她垂眸片刻後才又盯著祁安問:
“實驗室裡還有很多個‘我’,也和那些‘我’沒有關係吧。
你就隻認識我,隻喜歡我嗎?”
她問出這個問題後,更是屏氣凝神,仿佛這答案將決定她的命運一般。
祁安見此,不知怎麼心頭一酸又一軟,大力點頭道:
“對,和她們也沒有關係。她們也不是你,沒有人是你,你獨一無二!”
“獨一無二”這個詞仿佛戳中了什麼開關一樣,林嘉然本就睜大的眼睛再次圓了一圈兒。
然後霧氣彌漫上她黑白分明,尚自稚嫩的雙眸,她咬了唇,皺起了臉:
“我。”她聲音發顫,說不出下一句話來,但是片刻後身體前撲,差點將祁安撲在落葉地上!
“我獨一無二!她說我獨一無二!
最獨一無二的人承認我的獨一無二!!”林嘉然放開祁安之後又蹦起來,對天嚎了一嗓子。
所有人包括祁安,還有這林子裡的所有鳥都被嚇了一跳,不知道這發的是什麼癲。
但林嘉然已經激動地、雀躍地去淨化傷員了。
她重點幫助尤紫照顧傷員,給秦天爍和孫怡然提供帶有愉悅情緒附加的高質量淨化。
隻是尤紫提前問了,問兩個人是否同意被控製情緒。
秦天爍昏迷無法回答,孫怡然就一個字“要!”
要加量版幸福快樂!
不過更多人其實會糾結。
會想要,卻也會介意這種被控製和侵入的感覺,所以很多人在接受林嘉然淨化前,都期待,但也警惕。
“因為這個,實驗室裡的“爸爸媽媽”們有時會對我好,但有時不開心,會懷疑,會嗬斥我是不是影響他們情緒了。”林嘉然在淨化間隙對祁安道。
絕大多數時候都不是,隻是他們自己有各種各樣的煩心事,要找個發泄的出口,或者找個甩鍋的借口罷了。
人之情緒,人之意誌,人之選擇,人性,實在複雜。
1個小時後陳鉞舟於爽等人回來,祁安看到了從一輛滿是彈孔的車上下來的陳曦。
陳曦是否有林嘉然那樣的“我是誰”的困惑?
似乎沒有,祁安實在沒看出陳曦對陳鉞舟有林嘉然對林苒那種,有些扭曲的嫉妒和向往,也看不出陳曦在陳鉞舟麵前,有自我矮化的跡象。
那麼陳曦和陳鉞舟彼此是怎麼看待對方的?
代號“鳩”。
鳩占鵲巢。
陳鉞舟是終將被替代的那個嗎?
行動隊在楊樹林裡休息了兩個小時。
這一次“穹廬”行動隊共出動12支小隊,總人數102人,死亡30人,重傷22人。
求援而來的子彈也基本耗儘,藥物更是所剩無幾。
修修勉強還能開的車就隻有7輛。
重傷員不能耽誤,因而這7輛車全都用來載他們快速回中原3號基地接受治療。
剩下還有行動能力的人們便得長途跋涉,徒步回基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