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地群山的最外圍,一線天。
這裡是一處天塹懸崖,也是被鬼方國視為“禁區”的禁忌之地。
尤其是在“吼天氏疑似死亡”的當下。
幾乎所有知情者都靜默不言,不願提及與那赤發鬼神、與那驚天一劍有關的任何言論。
不過就在今天,這個鬼方國的禁忌被打破了。
隻見一位身穿黑色祭祀長袍,頭紮蛇形發髻的女子來到了這一線天。
單從這打扮就能夠看得出來。
這女子是鬼方國的祭司,而且極有可能還是那種地位極高的貴族。
不過最讓人感到震驚的,還是這女子的手中拎著一顆頭顱。
明明已經失去了身體,明明半截慘白的脊椎暴露在空氣之中……
可那頭顱卻依舊能夠睜眼、能夠說話……
隻有那不停傳出的哀嚎聲,說明了他此刻的痛苦。
“是……這裡……”
眼見這頭顱還在痛苦呻吟,女子微微皺了下眉頭,隨後便以一道巫咒緩解了對方的痛苦。
“這裡就是一線天,是百地群山與鬼方國的交界地。”
在痛苦得到緩解之後,頭顱的話語明顯流暢了許多。
然而不知道是害怕還是恐懼,頭顱說話的聲音依舊十分的微弱。
“你曾經親自被鬼戎氏抓捕,隨後又被女蠻拯救……”
“當那‘欺詐者’指引你前往高村鎮的時候,你卻因不滿小巫祝對糧食的分配而叛逃。”
“雖然你或許是鬼方國內,唯一一個曾經親自穿越過這一線天的人……”
“可是你覺得,你值得我信任嗎?”
女子平靜地述說著頭顱曾經的豐功偉績,就好像是在陳述一段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不,這不能怪我……”
掙紮的蠕動了一下自己的脊椎,頭顱立時提高音量大喊道。
“在那種情況下,誰都知道高村鎮的糧食遲早會有吃完的一天!”
“那小巫祝限製我們吃飽,不就是想在我們死前榨乾我們最後的力氣嗎?”
“開荒、築地、造房、打獵……”
“等我們完成了這些任務之後,就是他們殺死我們的時候!”
“站在這個角度來看,他們其實與你們鬼方國沒有任何的區彆!”
“我不過是在那之前選擇了反抗,而且我沒有傷害任何人,我隻是提前跑了而已。”
嘴角揚起一抹冷然的弧度,女子不屑的笑道。
“隻是提前跑了而已?”
“那些被你鼓動選擇‘反抗’的人呢?他們跑了嗎?”
“不,他們不僅沒有跑,而且還給那個小巫祝造成了不小的麻煩……”
“要不是那赤發鬼神的現身震懾住了他們。”
“你覺得那些‘小麻煩’會不會演變成一場‘大動亂’呢?”
聞言,頭顱瞬間沉默了下來。
他當然知道自己的行為是有多麼的忘恩負義,但那隻是遵循最原始的求生本能罷了。
作為當初那群山民奴隸中少有的有見識之人。
頭顱是第一批聽信訛兔的話,決定前往高村鎮尋求庇護的山民。
可同樣的,頭顱也是最先察覺到糧食短缺問題的存在。
按照他的預計,隨著高村鎮及附近村子接收的山民奴隸越來越多,可糧食卻注定入不敷出。
再這麼持續下去的話,那個天真的小巫祝遲早會害死所有人的。
頭顱不想死,所以他做出了當時他認為最正確的選擇——煽動叛亂、攜糧潛逃。
但是任由頭顱想破腦袋都想不到,在自己即將逃出百地群山的最後時刻,赤發鬼神出現並擊退了五方神。
尤其是眼下的這道天塹,頭顱可是經曆了九死一生才艱難度過的。
“對了,我再和你說一點……”
“你以為高村鎮的糧食遲早會有吃完的那一天,你覺得那小巫祝會在榨乾你們的力氣後將你們殺死。”
“可事實上,就在那小巫祝接收你們的同時,那位‘欺詐者’也正在鬼方國竊取糧食。”
低頭看了一眼不可置信的頭顱,女人臉上的冷笑更加明顯了。
“我不知道那‘欺詐者’到底是怎麼做到這一點的……”
“但他在大鬨崖邑之前,其實就已經給鬼方國造成了巨大的糧食危機。”
“你以為你在鬼方國的遭遇隻是偶然?”
“不,實際上要不是有國主的傾力改革,鬼方國或許在三年前就已經滅國了。”
在提及國主的時候,女人的神色明顯有些不太正常。
好在頭顱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而是一臉恍然的睜大了眼睛。
“原來如此,難怪那群瘋子當初差點把我分食了……”
三年前的那個冬天,是女人將頭顱從一眾饑民中救了出來。
可惜的是,女人是一位典型的鬼方國貴族子嗣。
她之所以願意救頭顱並不是出於什麼善意,而是單純看到了對方身上的潛在價值。
哪怕對方當時隻剩下了半個身體,女人也願意將他養在甕缽之中。
直到不久前,鬼方國再次發生內亂。
知曉了某些真相的女人決定來到這百地群山之中,試圖找到那位傳說中的“欺詐者”。
因為隻要找到了那位“欺詐者”,自己的國家就還有救,自己也才能夠完成神明賦予的使命。
“青蚨祭司,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前往百地群山……”
就在這個時候,從恍然中回過神來的頭顱再次開口了。
“但是我並不建議你繼續前進了,因為前方的危險遠遠超出你的想象。”
“眼前這道‘一線天’曾是神明的戰場,是那位赤發鬼神逼退五方神的見證……”
“除非你會飛,不然就算擁有著神明的庇佑,你也很難度過這裡的。”
說這句話的時候,頭顱的目光緊緊地盯著前方的懸崖,語氣中更是流露出毫不掩飾的恐懼。
那懸崖有幾十米寬,崖下深不見底。
隻能隱隱看到尖銳的地刺橫貫而出,顯得異常恐怖。
更為恐怖的是,那位赤發鬼神殘留在懸崖下的劍氣是如此的犀利,隻是遙望一眼便能夠感受到皮膚生疼。
頭顱簡直不敢想象,萬一那些劍氣被再次激發,究竟會造成怎樣慘烈的後果。
“我的確不會飛,但我必須過去。”
斬釘截鐵的否定了頭顱的退意,青蚨可沒有臨陣退縮的習慣。
“唬!”
將雙指放於嘴中,青蚨通過喉結振動的低頻哨音,發出了類似於野獸般的低吼。
這是一種通過聲音施展的巫術,一種能夠驅使山間野獸的秘法。
“唬!”
哨音響起不到短短一個呼吸的功夫,窸窸窣窣的聲音便從四麵八方傳了出來。
待到頭顱反應過來的時候,無數的蛇類已然在懸崖之上搭起了一條“蛇橋”,靜靜恭候著主人的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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