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關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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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承璟攥緊了衣擺,垂下目光,閉上了眼。

明淵原本冷峻的眉眼瞬間軟化,唇角帶了笑意,走到她身後,隨手幫她挽起發絲,嗓音清冽,語氣卻比水還要柔和:

“怎麼起這麼早?”

“嘿嘿~,有事當然要早起啦~。”綏安微仰著小臉,嗓音軟糯,帶著剛睡醒的鼻音,尾音不自覺拖長,像撒嬌的小貓。

明淵的心都要化了。

近幾日綏安打算細化啟蒙館的安排,她已經大概想了一些內容,再完善一下,過幾天就可以實行。

小公主清醒後,瞥見涼亭內的衛承璟,她拿了紙張,蹦蹦噠噠跑過去,向他問早。

少女背對著晨光,手背在身後,手上一疊毛邊竹紙,不施粉黛的臉上是比日光更加耀眼的笑。

衛承璟心跳加快,手更加用力的攥緊,仿佛要捏碎指骨。

他儘力壓低了聲音,不暴露此時此刻的心臟悸動:“早。”

綏安撩起裙擺,坐在他一旁的石凳上,將手上的紙攤在桌上。

“我寫的啟蒙館的開辦時間與地址選擇,但我擔心不夠貼近民生,考慮不周。正好,你現在有空,來幫我看看。”

衛承璟喉結滾動,撚起其中一張,雋秀的字跡工整,內容完整的讓他驚訝。

她將啟蒙館設立在縣衙附近,那是整座城的正中心。考慮到城外百姓難得進城且耗費時間,還安排了牛車接送。

上課時間也仔細考慮,孩童選在上午,成年者根據職位分為多種,農民隻在非農忙季節的下午與傍晚,城內商戶攤販則是錯開出攤時間等。

她將可能的開支都記錄清楚,筆墨紙硯的損耗,桌椅板凳的修葺,燈光燭火的支出,對來啟蒙者的獎賞。

一字一句都是精打細算的體貼,沒有一項構思不是對百姓好。

衛承璟拿起最後一頁紙,上麵寫了啟蒙館的財政來源,直接大方的寫出“朱家良田充公,設作學田”。

這是她能決定的嗎?

而且很明顯,後麵還有內容,隻是她沒拿來。

綏安正撐著腦袋欣賞他的側顏,看他動作停頓,於是探頭去看。

糟糕,拿多了!

她心道不好,摸摸鼻尖,略帶尷尬的解釋道:“朱家惡霸肯定要被懲處,財產充公也正常,所以我這麼寫。哈哈。”

衛承璟抬眸,墨黑的眸子落在她臉上,綏安被他盯得心虛,拿起茶杯喝茶。

“為什麼……?”衛承璟輕聲。

綏安一怔:“什麼?”

“當官的子弟都隻貪圖享樂,你一個富商的女兒卻想著興辦教育和保護平民,為什麼?”

為什麼要這樣善良。

如果遇到的所有人都是惡人,那他就可以毫不猶豫的用最惡毒的手段。

綏安蹙眉,想起禦書房深夜仍點著的燈光,父皇認真的模樣,舅舅帶她出城救濟災民時的憂心。

她抿唇:“並不是所有官子弟都是這裡的知縣和朱家模樣,也有為了國家興盛、百姓安康而努力的人。”

“再說了,儘我所能為國家出一份力,和我是富商還是平民有什麼關係?”

“教育權柄向來掌握在權貴手中,你要興辦學堂,就不怕引火燒身嗎?”

“誰說教育隻掌握在權貴手中?科舉取士,寒門亦可登科。我不過是辦個學堂,讓百姓讀書識字,說不定還會發現被埋沒的明珠。”

“明珠蒙塵,尚可保全;若光華外露,終遭碾碎成齏。”衛承璟的目光悲切,手上那最後一頁竹紙被他攥出痕。

綏安指尖一頓,茶盞停在唇邊,她凝視著衛承璟發白的指節,輕聲道:“你是不是經曆過什麼?你可以告訴我,我或許能幫你。”

衛承璟瞳孔微縮,鬆開了手,將紙鋪平放在桌上。

他轉過頭去,語氣不好:“沒有。但我至今也沒遇到過你說的這種人,反而知縣這種比比皆是。”

他這麼一說,綏安可傷心了。

她咬著唇,有些生氣又有些難過道:“國家是生病了,這群蛀蟲啃咬我國的根基,但不代表就沒有好的部分。現在不是有官員來查案,正在慢慢根治嗎?”

“但你們不是已經知道知縣貪汙了賑災糧?為什麼不直接派人捉拿?”

綏安震驚,站起身:“你當用兵是兒戲嗎?先不說我們有沒有證據,就算有,皇上直接出兵捉拿。狗急跳牆,兔子急了咬人,他們發現毫無退路,不會反擊嗎?”

“無論他們實力如何,你怎麼能保證這個過程中平民百姓不受到波及?你怎麼知道,被官兵拿下的人一定有罪?”

“我的…我們的方法是緩慢,但能讓百姓任然安居樂業,生活平穩,這難道不是最好的方法嗎?”

綏安氣的呼吸紊亂,她深吸幾口氣,平複情緒:“你也有冤情,對不對?”

初次見麵絕不是偶遇。

她重新坐下:“我可以幫你。”

衛承璟垂眸,掩去眼底的驚訝,從鼻腔裡發出一聲短促的哼:“你一個富商之女,如何幫我?”

能寫出用充公的良田做學田,她家絕不會是等閒之輩。

對政事侃侃而談,還說“我們的方法”?

她一定是官家小姐,家中有實權,她自己或許也手握強權。

衛承璟緊張起來。如果她家所在的官員一派是他的敵人怎麼辦?

“我…!”綏安頓住,語調一轉:“我家中有人在朝中做高官,他們平日很疼愛我。你有什麼事,我都可以幫到你。”

“什麼官?”衛承璟問。

“涉及我的身份,我不能告訴你。”

衛承璟抿唇:“那你家與禮部官員的關係如何?”

禮部?綏安皺起眉,聯想到剛才討論的啟蒙館。他家的事和科舉有關?

“禮部官員眾多,我不清楚你說的是哪位官員,至於關係……”綏安頓了頓,“表麵客套罷了,算不上親近,但也不至於交惡。”

畢竟,官員和皇帝的關係,再差能差到哪去?

可這話聽在衛承璟耳中,卻像被潑了一盆冰水。

好一個表麵客套,不親近不交惡。

這不是官場勾結的慣用圓滑說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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