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密謀再起(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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鬆針砸在林風肩頭時,他後頸的寒毛跟著豎了起來。

那聲從地底擠出來的咆哮裹著腐臭,直往喉嚨裡鑽,像有無數細針在刮他的耳膜。

殘玉在掌心燙得發紅,燙得他想起三天前在破廟見到的王雄私兵——那些被抽乾魂魄的士兵,屍體上也纏著這樣的黑繩,銅鈴輕響時,他們的眼珠子會突然轉起來。

"所有人靠攏!"他反手拽住最近的影衛,那影衛肋下的傷還在滲血,被他拉得踉蹌兩步,腰間的刀鞘磕在他小腿上。

蘇婉兒的玄鐵劍"唰"地掃過他身側,劍風帶起一縷黑繩——那繩子竟像活物般蜷起,擦著蘇婉兒的手腕掠過,在她鎧甲上劃開道白痕。

"他娘的!"蘇婉兒甩了甩發麻的手腕,另一隻手已經按上腰間的短刃。

她額角的血珠順著下巴滴在護心鏡上,摔成兩瓣,"林兄弟,這些玩意兒比之前的邪乎!"

柳如煙突然嗆咳起來。

她原本癱在青岩上,此刻卻撐著石麵跪坐起來,紅筆在掌心攥得發白:"怨氣怨氣在凝形。"她的聲音發顫,指尖往鬆林深處指,"你們看那些黑血——"

林風順著她的手指望去。

滿地屍體的黑血不知何時聚成了溪流,正順著山石縫隙往鬆林最深處淌,像條爬向地獄的蛇。

鬆濤聲裡多了種黏膩的摩擦聲,像是有無數條濕皮鞭在樹乾上抽來抽去。

影衛隊長突然踉蹌兩步,捂著嘴蹲下,再抬頭時,嘴角掛著黑血:"林公子卑職方才查看那大家夥的屍體,它的心臟位置有塊青黑色的玉。"

"玉?"楚瑤正給雲裳包紮的手頓住了。

她是太醫院的小醫女,此刻發繩散了半縷,額前碎發沾著血汙,"像像我師父說過的陰魂引?"

雲裳的手在抖。

她是楚瑤的貼身侍女,平時連殺雞都要閉眼睛,此刻卻攥著把從怪物身上拔下來的短刀,刀身還滴著黑血:"小姐,您上次說陰魂引能能把活人魂魄當燈油點。"

林風的殘玉突然燙得他幾乎握不住。

他想起三天前在王雄私宅地窖裡找到的《養鬼錄》殘頁,上麵畫著的正是這種黑繩銅鈴——以活人魂魄為引,用陰玉鎮住怨氣,養到七七四十九天,就能成一支"不死軍"。

王雄要這東西做什麼?

清剿邊境叛軍?

還是

"退!"他突然拔高聲音,軟劍"唰"地收回劍鞘。

這是他和影衛約定的撤退暗號,話音未落,幾個影衛已經架起重傷的同伴往後跑。

蘇婉兒抄起柳如煙的腰就往肩上扛,柳如煙的紅筆"啪"地掉在地上,她急得去抓,卻隻抓到蘇婉兒的鎧甲:"我的筆!"

"筆重要還是命重要?"蘇婉兒跑得跌跌撞撞,玄鐵劍在腰間撞得叮當響,"林兄弟,往哪撤?"

"西邊山坳有個山洞!"影衛隊長抹了把嘴角的黑血,踉蹌著往前帶,"卑職三天前巡邏時見過,洞口被藤條遮住,容得下咱們十幾號人!"

林風拽著楚瑤的手腕往山坳跑。

楚瑤的繡鞋踩在碎石上,好幾次差點摔倒,他能感覺到她的手心裡全是冷汗。

雲裳跟在後邊,短刀在身側亂揮,嘴裡念叨著"彆過來彆過來",倒真把幾縷湊過來的黑繩嚇退了。

鬆針砸得更密了。

林風眼角瞥見黑影裡的黑繩突然繃直,每根都像被抽了筋的蛇,直挺挺指向他們。

銅鈴的聲音變了,不再是"叮鈴",而是"嗡——嗡——",像古寺裡的大鐘被敲裂了,震得人太陽穴突突跳。

殘玉的熱度順著掌心往胳膊竄,他突然想起《乾坤訣》裡的一句話:"玉暖則煞近,玉燙則煞成形。"

"快!"他吼了一嗓子,拽著楚瑤往前撲。

山洞的藤條就在眼前了,影衛隊長已經衝過去,用刀砍斷幾根粗藤。

蘇婉兒把柳如煙甩進洞,轉身去接雲裳,玄鐵劍在身側劃出半圓,砍斷兩根纏過來的黑繩。

黑繩斷裂處噴出黑血,濺在蘇婉兒臉上,她罵了句"晦氣",反手抹了把臉。

最後一個影衛剛鑽進洞,黑繩就"啪"地抽在洞外的岩石上,砸出個半寸深的坑。

林風喘著粗氣靠在洞壁上,看著洞外被黑繩抽得亂飛的碎石,突然聽見柳如煙倒抽冷氣的聲音。

"林公子。"柳如煙蹲在洞角,正用紅筆撥弄地上的什麼東西。

她的指尖還在滴血,紅筆杆上沾著黑血,"您看。"

林風湊過去。

地上有塊拇指大的青黑色玉片,表麵刻著歪歪扭扭的符文,正隨著銅鈴的"嗡"聲輕輕震顫。

他摸了摸,入手冰涼,和掌心發燙的殘玉形成鮮明對比——這玉片,和影衛隊長說的"陰玉"一模一樣。

"這是從那大家夥身上掉下來的?"蘇婉兒湊過來看,玄鐵劍在地上敲出火星,"王雄那老匹夫,養這些邪物到底要乾什麼?"

柳如煙沒說話。

她盯著玉片上的符文,突然伸手按住自己的衣襟。

林風看見她領口露出半截泛黃的紙角——是之前在祭壇上搶到的手稿。

她的手指在紙角上輕輕摩挲,眼神卻透過洞外的藤條,望向還在震顫的鬆林。

銅鈴的"嗡"聲還在繼續。

林風摸了摸發燙的殘玉,又看了看柳如煙懷裡的手稿。

他突然意識到,他們剛逃出一個陷阱,又掉進了另一個更大的局裡。

而這個局的中心,可能藏著王雄最見不得人的秘密。

洞外,黑繩抽打的聲音突然變密了。

柳如煙的手指在紙角上掐出個月牙印,輕聲道:"這手稿可能寫著解咒的法子。"

林風望著洞外翻湧的黑霧,又看了看懷裡的殘玉。

他知道,等黑繩消停些,他們必須得弄明白這玉片和手稿的關聯。

但此刻,他隻能先讓所有人喘口氣——畢竟,他們剛剛從鬼門關撿回條命,而真正的麻煩,可能才剛剛開始。

洞內燃起的篝火劈啪作響,火星子撞在洞頂的鐘乳石上,又落回柳如煙攤開的手稿上。

她跪坐在青石板上,發梢還滴著冷汗,指尖卻像被釘死在泛黃的紙頁間——那行被蟲蛀得隻剩半截的小字,正隨著她顫抖的呼吸忽明忽暗:"陰玉引煞,百年一醒,血祭三城,怨氣成軍。"

"柳姑娘?"雲裳端著藥碗湊過來,碗裡的薑湯晃出半盞,"楚小姐讓我給您"

"百年。"柳如煙突然出聲,聲音像被凍住的琴弦,"每隔百年,這邪物就會蘇醒一次。

上一次"她翻到手稿背麵,那裡畫著幅模糊的地圖,三個圈起來的紅點被黑墨塗得斑駁,"是乾元四十二年,漠北三城一夜之間變成死城,史書上寫'瘟疫橫行',可這圖上標著'陰玉碎,煞潮起'。"

蘇婉兒的玄鐵劍"當啷"砸在地上。

她正用布巾擦臉上的黑血,聞言猛地抬頭,布巾滑到腳邊:"王雄養這些玩意兒,莫不是要湊夠百年之數?"

"他要開煞潮。"柳如煙的指甲掐進掌心,"用活人血祭養陰玉,等怨氣凝到臨界點,煞潮就會像洪水一樣衝出去——漠北三城隻是前例,這次他要衝的"她的目光掃過洞外還在震顫的鬆林,"可能是京城。"

洞外突然傳來碎石滾落的聲響。

影衛隊長猛地按住腰間的刀,幾個影衛立刻背靠背站成半圓,刀刃在火光裡泛著冷光。

林風伸手按住影衛隊長的手腕,殘玉的熱度透過掌心傳來,他能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這是三天裡第三次遇襲,王雄的後手遠比他們想得更狠。

"是楚姑娘的信鴿。"雲裳突然指著洞頂。

一隻灰羽信鴿撲棱棱落在楚瑤肩頭,爪間係著的竹筒還沾著泥。

楚瑤解下竹筒時,指節泛白——這是她聯係太醫院張院判的暗號鴿,平時輕易不用。

她抽出信箋掃了兩眼,突然攥緊信紙,指縫裡滲出血:"張院判說,王雄的私兵正在往邊境調集糧草,他安插在兵部的線人看見調兵令"她頓了頓,抬頭時眼底燃著火,"調的是鎮守北疆的玄甲軍。"

"玄甲軍?"蘇婉兒抄起劍站起來,"那是皇上親軍,王雄怎麼調得動?"

"他調不動。"林風摸了摸殘玉,玉麵的溫度已經燙得他發疼,"但他能偽造。"三天前在王雄私宅搜到的虎符拓本突然浮現在眼前,拓本邊緣還沾著朱砂——那是兵部用印的痕跡。

他突然想起皇帝前日批的折子,北疆守將請求增糧的奏疏被壓在禦案最底下,"王雄扣了北疆的軍報,再偽造調令把玄甲軍調出駐地"

"那北疆防線就空了!"影衛隊長的刀嗆啷出鞘半寸,"卑職前日巡邏時看見山腳下有馬隊,還以為是商隊"

"是運陰玉的。"柳如煙將手稿小心收進懷裡,紅筆在掌心轉了兩圈,"陰玉需要活人氣血養著,馬隊裡裝的不是貨物,是被封了啞穴的百姓。"她的聲音突然低下去,"手稿裡還說,煞潮啟動需要'引',是個生辰八字極陰的人"

"小姐!"雲裳突然拽住楚瑤的袖子,手指指向洞外。

一道黑影從藤條外閃進來。

那是個渾身沾著草屑的影衛,右耳缺了半塊——正是林風派去探查王雄殘餘勢力的探子。

他單膝跪地,喉結動了動,聲音像砂紙擦過石板:"林公子,王雄的暗樁在青牛鎮集結了。"他從懷裡掏出半塊染血的令牌,"卑職混進他們的夥房,聽見二當家說,今夜子時要劫"

"劫什麼?"蘇婉兒的劍已經橫在探子頸側。

探子咳了兩聲,黑血順著嘴角滴在青石板上:"劫劫雲州城的糧道。

他們說說煞潮一起,糧道一斷,京城就成了甕中之鱉。"他突然抓住林風的褲腳,指甲幾乎要摳進布帛裡,"卑職還聽見他們提提'引'的名字,是個"

"噗。"

一根黑繩突然穿透探子的後頸。

那繩子細得像根頭發絲,卻帶著穿金裂石的力道,探子的瞳孔瞬間渙散,黑血順著繩孔"滋滋"冒起青煙。

洞外的銅鈴聲驟然拔高,像無數根鋼針紮進眾人耳膜。

柳如煙猛地撲過去拽住林風的胳膊:"煞潮要提前了!

手稿裡說,引魂鈴響破九霄,就是陰玉成型的時候!"

林風的殘玉"哢"地裂開道細紋。

他望著探子逐漸冰冷的屍體,突然想起三天前在破廟看到的王雄私兵——那些被抽乾魂魄的士兵,脖頸上也有這樣的小孔。

王雄的局不是從今天開始的,而是從他貶去邊陲那天,甚至更早。

"蘇姑娘,帶雲裳和楚瑤從後洞撤。"他反手抽出軟劍,劍鞘拍在蘇婉兒掌心,"影衛隊長,你帶兩個人去雲州城報信,就說玄甲軍調令是假的。"

"那你呢?"蘇婉兒攥緊劍鞘,玄鐵劍在她背後映出冷光。

林風摸了摸裂開的殘玉,《乾坤訣》的口訣突然在耳邊炸響:"玉碎則煞至,心定則鋒出。"他望著洞外翻湧的黑霧,那裡有黑繩正像蛇群般攀上藤條,銅鈴的"嗡"聲裡,隱約能聽見無數人在哭號——那是被王雄用來祭陰玉的百姓。

"我去會會這煞潮。"他轉身時,軟劍已經出鞘三寸,"順便,把王雄的'引'找出來。"

洞外的黑繩突然繃直,藤條被扯得"哢嚓"作響。

柳如煙攥緊懷裡的手稿,紅筆在掌心刻出深痕——她知道,林風這一去,不隻是要破煞潮,更是要撕開王雄最見不得人的底牌。

而真正的風暴,才剛剛露出爪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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