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京城風雲(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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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風的馬蹄在離京城三裡的土坡上打了個旋兒。

蘇婉兒的玄鐵劍鞘磕在他後腰,帶起一陣刺痛——這是她慣常的提醒方式,像小時候在演武場,他偷溜去買糖人時,她總用劍穗掃他後頸。

"到了。"柳如煙的聲音從左側林子裡飄出來。

她倚著棵老槐樹,月白鬥篷被夜露浸得發沉,發間銀簪卻依舊利落,"張嬸子的磨坊,她兒子在城門當差,後牆有狗洞能鑽。"

林風翻身下馬,掌心的殘玉還在發燙。

他摸了摸腰間楚瑤送的軟甲,甲片間繡的並蒂蓮蹭得手背發癢——那是她熬夜繡的,說"比金線結實"。

蘇婉兒已經把馬拴在樹樁上,玄鐵劍"嗡"地出鞘半寸,在月光下劃出冷光:"我先進去探路。"

"彆急。"柳如煙從鬥篷裡摸出個油紙包,打開是三個烤紅薯,"張嬸子塞的,說林大人最愛吃蜜薯。"她遞過去時,指尖掃過林風染血的繃帶,"情報剛到——王雄的人把倉庫設在西直門外的破染坊,守夜的有三十個,分三撥輪崗,子時換班。"

林風咬了口紅薯,甜糯的蜜漿燙得舌尖發顫。

他望著染坊方向的幾點星火,喉嚨發緊:"楚瑤在承明殿,王雄餘黨要拿她做人質逼我現身。"他把紅薯皮揣進懷裡,"我去染坊,你們在外圍截退路。"

蘇婉兒的劍"當"地插在地上:"你身上有傷!"她扯開他的衣袖,繃帶下的刀傷還在滲血,"昨夜在江邊擋那三刀,換作旁人早暈了——"

"所以他們才要我這條命。"林風按住她的手腕,她的脈搏跳得急,像當年在演武場比劍時,"你帶暗衛守東牆,如煙守西牆,等我敲三聲梆子就衝進來。"他摸出懷裡的名單,是柳如煙用密信抄來的餘黨名冊,"若我出事,把這名單送進皇宮,交給楚瑤的大宮女春桃。"

柳如煙突然抓住他的後領。

她的指甲掐進他肩骨,力道大得驚人:"林大人,染坊地下有密道。"她從袖中抖出張皺巴巴的地圖,墨跡被汗水暈開,"我線人說,王雄當年藏私銀的地道,出口在"她的聲音突然低下去,"在承明殿偏殿的香爐底下。"

林風的呼吸陡然一滯。

殘玉在掌心燙得幾乎要燒穿皮膚,他想起楚瑤昨夜在窗前摸金簪的動作——鶴頂紅在簪尖泛著幽藍,像極了地道入口的青石板。"原來如此。"他輕聲說,喉結滾動,"他們要劫楚瑤,從地道走。"

蘇婉兒的玄鐵劍突然轉向染坊方向。

她的耳朵動了動,像小時候在鎮北王府聽戰馬嘶鳴:"子時到了。"

林風把地圖塞進懷裡,摸出腰間的匕首。

刀鞘是楚瑤用他舊衣改製的,邊角還留著她的針腳。

他衝兩人笑了笑,眼尾的紅還沒褪儘:"等我救了她,帶你們去城南吃酒釀圓子。"

染坊的木門吱呀一聲開了條縫。

林風貼著牆根溜進去,黴味混著染布的堿水味直鑽鼻腔。

前院堆著幾摞爛木架,兩個守衛靠在柱子上打盹,腰間的刀墜子是王雄私印的虎紋——和當年在吏部大堂,王雄拍案時震落的鎮紙紋路一模一樣。

他屏息運起《乾坤訣》,內力順著奇經八脈遊走。

眼前的景象漸漸模糊,守衛的鼾聲變得遙遠。

穿過前院,繞過堆著黴布的偏房,後堂的門虛掩著,透出昏黃的燈光。

"大人,林狗今夜必來。"是王雄的親衛頭目張九的聲音,沙啞得像破風箱,"等他進了染坊,咱們就"

"住口。"另一個聲音響起,帶著京官特有的尖細,"林大人現在是皇上跟前的紅人,你們莫要壞了大事。"

林風的腳步頓住。

這聲音他太熟了——是戶部侍郎陳德安,上個月還在朝上替他說話,說"農稅改革利國利民"。

他貼著門縫望去,燭光下的人影晃動,除了張九,還有個穿緋色官服的身影,腰間玉佩在晃動,是禮部尚書的雲紋玉。

後堂的炭盆突然爆了個火星。

林風的殘玉在掌心灼痛,他聽見陳德安冷笑:"等林狗進了地道,咱們把出口封死——到時候,楚美人在承明殿,林狗在地道裡,皇上要保誰?"

"那楚姑娘"張九的聲音發虛。

"楚姑娘?"禮部尚書的聲音像浸了冰,"她手裡有林狗的把柄,留著也是禍害。

等林狗一死,地道裡的炸藥"

林風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摸出匕首,刀柄上楚瑤繡的並蒂蓮刺得手心發疼。

後堂的守衛換班聲從院外傳來,他深吸一口氣,指尖扣住門閂——

突然,頭頂的房梁發出一聲輕響。

他抬頭,月光透過破瓦照進來,照見梁上掛著的銅鈴,和王雄府裡用來報信的一模一樣。

"有刺客!"張九的暴喝炸響。

林風的隱身術被驚得潰散。

他旋身踢飛腳邊的木凳,撞翻炭盆,火星濺得滿地都是。

後堂的門"轟"地被撞開,張九舉刀衝進來,刀刃映著他發紅的眼尾——和昨夜茶盞裡的倒影,一模一樣。

"林大人,來得正好!"張九的刀劃開風,帶起一陣腥氣,"我家相爺在地下等你呢!"

林風反手抽出匕首,軟甲在胸前抵了一下,是楚瑤繡的並蒂蓮的位置。

他望著後堂深處的地道入口,青石板上刻著的龍紋,和殘玉上的紋路,慢慢連成了完整的環。

遠處傳來梆子聲。一聲,兩聲,第三聲——

蘇婉兒的玄鐵劍劈開前院的木門,劍氣裹著風卷進來。

柳如煙的銀簪擦著林風耳畔飛過,釘住了張九的手腕。

染坊外的暗衛呐喊著衝進來,火把照亮了後堂裡的緋色官服,和那枚雲紋玉佩。

林風擦了擦匕首上的血,望向地道入口。

青石板下傳來細微的響動,像有人在搬動機關。

他摸出殘玉,湊到唇邊輕吻——

"楚瑤,"他輕聲說,聲音混著染坊外的喊殺聲,"我來了。"

地道深處,傳來一聲極輕的銅鈴響。

林風的指節在匕首柄上繃得發白。

陳德安緋色官服上的補子在燭光裡晃得人眼疼——那隻金線繡的錦雞,上個月還在禦花園的賞花宴上,親昵地湊到他跟前說"林大人的均田策,陳某願做馬前卒"。

"好個馬前卒。"他咬著後槽牙,殘玉在掌心燙出個紅印子。

《乾坤訣》的內力順著經脈遊走,將陳德安接下來的話篩得清清楚楚:"張九,等會把林狗的屍首剁成八塊,分彆掛在九門——"

"當啷"一聲。

是院外巡夜更夫的梆子。

林風的瞳孔驟縮——這不是他們約定的信號。

他剛要側身,後堂的窗欞突然"哢"地裂開道縫,冷風裹著鐵鏽味灌進來。

"有援兵!"張九的刀在半空劃出弧光,直奔陳德安咽喉。

林風這才反應過來:這老匹夫根本沒打算讓這些官員活著離開。

"護人!"他低喝一聲,匕首旋身擲出。

淬了《乾坤訣》內力的刀刃擦著陳德安耳尖釘進房梁,震得燭火劇烈搖晃。

張九的刀偏了三寸,在陳德安官服上劃開道血口。

"反了!

反了!"陳德安踉蹌著撞翻炭盆,火星濺上禮部尚書的雲紋玉佩。

那尚書倒是鎮定,反手抽出腰間玉牌砸向張九麵門:"王雄都死了!

你還做他的狗?"

"相爺死了,可相爺的債,總得有人還!"張九的刀又劈過來。

林風這才看清他腰間掛著的不是尋常腰牌——是半塊虎符,和王雄當年調兵用的虎符紋路嚴絲合縫。

"暗樁!"他腦子裡"嗡"地一響。

王雄倒台時抄家沒找到的虎符殘片,竟在這親衛手裡。

院外突然傳來玄鐵劍劈斷門閂的脆響。

蘇婉兒的身影如一道銀光撞進來,劍尖挑飛張九手中刀,反手用劍鞘戳中他後頸大穴。

柳如煙的銀簪緊跟著擦過禮部尚書手腕,釘住他想要摸向袖中短刃的手:"大人這玉牌,刻的是太醫院的製嗎?"她扯出尚書袖中半卷黃絹,"還是說,是給北戎送的密信?"

林風沒看他們。

他的目光黏在張九掉在地上的虎符殘片上。

殘玉在掌心燙得幾乎要穿透皮肉,他突然想起楚瑤昨日說的話:"昨夜翻典籍,發現太祖年間虎符分製的密檔"

"林大人!"蘇婉兒的聲音帶著點喘,她劍尖壓著張九後頸,"這狗東西身上有炸藥引信!"

林風這才注意到張九腰間纏著的粗麻線,線頭正滋滋冒著火星。

他撲過去扯斷引信的瞬間,後堂角落的木架突然"吱呀"一聲——不是風動,是有人踩了機關。

"密室!"柳如煙的銀簪"叮"地敲在牆根青石板上,"這裡的磚縫比彆處淺三分。"她蹲下身,指尖順著磚縫摸索,"當年王雄在揚州建的私庫,我聽線人說過,機關是"

"龍銜珠。"林風摸出殘玉,對著月光。

青石板上若隱若現的紋路突然清晰起來——兩條盤龍交纏,龍首各銜半顆明珠,正好和殘玉上的刻痕吻合。

"是楚瑤給的殘玉!"蘇婉兒的眼睛亮起來,"她上個月在慈寧宮抄經,說撿到塊碎玉"

"噓。"林風將殘玉按進龍首的凹陷處。

青石板發出沉悶的轉動聲,牆根露出個半人高的洞口,黴味混著鐵鏽味撲麵而來。

洞壁上插著半截火把,火光照見洞底鋪著的青磚,每塊磚上都刻著"雄"字——王雄的私印。

"裡麵有動靜。"柳如煙的耳朵動了動。

她從發間取下另一根銀簪,沾了沾唾沫伸進去,"濕氣重,應該是條長地道。"

蘇婉兒的玄鐵劍已經出鞘三寸:"我先進。"

"等等。"林風按住她的手腕。

他望著洞底若隱若現的血漬,想起楚瑤簪尖的鶴頂紅,"王雄餘黨能藏虎符,就能藏毒。"他解下腰間軟甲遞給柳如煙,"你守著洞口,若有異動就敲三聲銅盆——"

"林大人!"柳如煙突然拽住他的衣角,"地道方向"她指著洞壁的刻痕,"和承明殿的地磚紋路,是同一塊玉料刻的。"

林風的呼吸陡然一滯。

他想起楚瑤昨夜在禦花園說的話:"今晨給太後奉茶,看見偏殿香爐底下有塊磚鬆動"

洞底傳來細微的腳步聲,像有人拖著什麼重物。

蘇婉兒的劍尖突然顫了顫——那是她從小練劍時,感知到危險的本能反應。

"走。"林風摸出匕首,刀柄上楚瑤繡的並蒂蓮刺得手心發疼。

他率先鑽進地道,蘇婉兒緊跟在後,玄鐵劍的冷光劃破黑暗。

柳如煙蹲在洞口,將銀簪插在青石板縫隙裡,指尖輕輕搭在簪尾——這是她和江湖線人約定的警報方式,隻要簪子晃動,二十裡外的暗樁都會收到消息。

地道裡的黴味越來越重。

林風的殘玉在掌心發燙,照見洞壁上新鮮的抓痕——是指甲摳出來的,帶著血。

他突然停住腳步。

前方傳來布料摩擦的聲音,混著若有若無的女子低吟。

"楚瑤?"他脫口而出。

回應他的,是鐵器碰撞的脆響。

蘇婉兒的劍"當"地挑開一支淬毒短箭,火星濺在洞壁上,映出前方三個黑衣人身影。

為首者的麵巾被火星燎著,露出半張臉——左頰有道刀疤,和王雄當年處死的死士臉上的疤痕,一模一樣。

"拿命來!"刀疤男的刀帶著風聲劈來。

林風旋身避開,匕首反手劃開對方手腕。

蘇婉兒的劍已經纏住另外兩人的兵器,玄鐵劍特有的嗡鳴在地道裡回蕩,震得洞壁落灰簌簌往下掉。

柳如煙在洞口聽見打鬥聲,指尖猛地收緊。

她摸出懷裡的信鴿,剛要拔尾羽,突然看見洞底滲出暗紅的液體——不是水,是血。

"林大人!"她對著地道喊,"血!地道裡有血!"

林風的匕首正抵在刀疤男咽喉。

他低頭,看見暗紅的血順著磚縫漫過來,帶著濃重的鐵鏽味。

蘇婉兒踢開最後一個敵人,劍尖挑起對方腰間的布包——裡麵是半塊虎符,和張九的那半塊嚴絲合縫。

"合了。"蘇婉兒將兩塊虎符拚在一起,"這是調北境邊軍的虎符。"

林風的殘玉突然劇烈發燙。

他順著血跡往前看,洞壁的火把照見前方青石板上刻著的字——"承明殿偏殿,香爐下三尺"。

血就是從那裡滲過來的,帶著淡淡的龍涎香,和楚瑤常用的香粉一個味道。

蘇婉兒的劍尖突然指向更深處:"那邊有光。"

地道儘頭,一道門縫漏出昏黃的光。

門縫裡飄出龍涎香,混著若有若無的女子咳嗽聲。

林風的指尖在門板上停頓了一瞬,殘玉的熱度透過掌心傳來,像楚瑤每次握他手時的溫度。

"瑤兒。"他輕聲說,聲音撞在地道牆上,蕩起細微的回響。

門板後,傳來金屬機關轉動的輕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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