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白聽著這你來我往，一個直接銳利，一個綿裡藏針，感覺自己的太陽穴又開始隱隱作痛。
他現在隻想趕緊結束這場門口的對峙。
“好了。”他開口打斷了可能出現的下一輪交鋒，“都彆在門口站著了。”
他一手提著食盒，另一隻手伸向院門，準備開鎖。
“我這裡地方不大，剛回來也確實很累，可能沒什麼精力好好招待。”他的目光平靜地掃過兩人，“你們要是不介意，就一起進來坐坐。要是不習慣，我也不強求。”
這種略帶疏離卻又掌握著主導權的姿態，反而讓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微微一滯。
陸若泠看著蘇白準備開門的背影，咬了咬唇。
她當然不喜歡蘇白這種“愛進不進”的態度，但讓她現在轉身離開，把蘇白和方詩涵單獨留在這裡？
她更不甘心！
方詩涵則是微微一笑，早就料到會是這樣。
她安靜地站在一旁，等著蘇白開門，姿態嫻靜，並不在意蘇白那句“沒什麼精力好好招待”。
蘇白不再看她們，徑直用鑰匙打開了院門那把有些年頭的舊鎖，“哢噠”一聲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
他推開門，露出了裡麵雖然不大卻還算整潔的小院。
“進來吧。”他說著，率先邁步走進了院子。
夜風吹過，卷起幾片落葉。
陸若泠和方詩涵對視了一眼，空氣中還有無聲的電光在閃爍。
最終，陸若泠哼了一聲，推了推眼鏡，像是為了掩飾剛才那一瞬間的猶豫，也跟著邁步走了進去。
方詩涵則落後半步，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不緊不慢地跟上，順手輕輕帶上了院門。
小院不大，地麵是夯實的泥土，角落裡隨意種著幾株不知名的花草，此刻在夜色下隻有模糊的輪廓。
蘇白提著保溫食盒，正準備往屋裡走，眼角的餘光卻瞥見了院子角落裡，靠近牆根的地方，堆放著一些東西？
那是幾個大小不一的包裹和箱子，用粗布或者簡單的繩索捆紮著，在朦朧的月光下顯得有些突兀。
“嗯？”蘇白停下腳步，微微皺眉，“這是什麼？”
他可以肯定，自己離開的時候，院子裡絕對是乾乾淨淨的。
陸若泠跟在他身後，也注意到了那堆東西。她推了推眼鏡，目光掃過：“你的快遞？看著不像是什麼高級貨色。”
方詩涵這時也走了進來，順手帶上院門，發出輕微的“吱呀”聲。
她看到蘇白和陸若泠都盯著那堆東西，臉上露出了然的神色，輕聲開口解釋道：
“哦，這個呀。是今天早上送來的。”
“早上？”蘇白回頭看她，有些疑惑，“誰送來的？”
他並不記得自己訂了什麼東西，更彆說是指明送到這個舊地址了。
“我早上過來看你回來沒有的時候，剛好碰到了，”方詩涵回憶著，輕柔地敘述，“是一夥人，看著風塵仆仆的，好像是從彆的城逃難到星明城來的。他們說是來找你的。”
“找我？”蘇白更愣了。
逃難來的？
方詩涵點點頭，繼續說道：“嗯。他們說，好像是在來星明城的路上，遇到了危險，被你順手救了。所以特地湊了點東西，想來感謝你。”
“結果你不在家，他們看院門好像能從外麵推開一點縫，就把東西直接從門縫或者牆頭那邊丟進來了。然後就急匆匆地走了，說是要去難民安置點報道。”
聽完方詩涵的解釋，蘇白先是怔了怔，隨即腦海中靈光一閃，終於想起來了。
是了，好像是還沒到高山城地界之前，路上確實遇到過一支被低階異獸圍困的小隊。
也就是當時所說的，是因為在高山城支持蘇白，而被趕出來的那夥人。
當時他趕時間，也沒多想，就是隨手清剿了異獸，給他們指了指路，然後就離開了，連話都沒多說幾句。
沒想到他們來到星明城後，居然摸到了自己這個幾乎沒怎麼住過的院子。
蘇白看著那堆東西，一時之間，真是有點哭笑不得。
原來是那夥人。
陸若泠在一旁聽著，對蘇白“順手救人”這種事倒不意外。
她隻是對那些禮物更好奇了。
“救命之恩，就送這些？”她走上前幾步，借著不算明亮的星光打量著那些包裹。
蘇白也走了過去，蹲下身，解開其中一個用繩子捆得最緊的包裹。
裡麵露出來的，是一些壓縮餅乾、幾小袋密封的穀物，還有兩罐看起來有些年頭的肉罐頭。
他又翻了翻旁邊的箱子，裡麵是一些疊得還算整齊的舊衣物，幾卷繃帶和一些基礎的藥品，最上麵還放著一封用普通紙張寫的信。
蘇白拿起那封信，展開看了看。
字跡不算工整，但言辭懇切，像是個小女孩寫的。
看完信，蘇白將它小心折好，放回箱子裡。
剩下的東西，確實如陸若泠所見，全都是些基礎的生存物資，可能對那些逃難者來說已經是他們能拿出的最好的東西了，但對於蘇白和陸若泠這種級彆的人而言，確實算不上什麼好東西。
陸若泠看著那些物資，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就這啊也沒什麼特彆的嘛。”
她話音剛落，旁邊的方詩涵便輕聲開口了：“陸小姐，人家都是從彆的城市一路逃難過來的幸存者了，家當恐怕都丟在了路上，能有什麼特彆的好東西呢？這些，說不定已經是他們省下來，或者僅剩的全部了。”
蘇白點點頭，表示讚同：“確實是。”
對於那些掙紮在生死線上的人來說，食物、藥品、衣物，就是最珍貴的。
這份心意，比任何華麗的禮物都更實在。
陸若泠聽到方詩涵的話，再看看蘇白讚同的表情，微微一怔。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那句話有些不妥，顯得過於何不食肉糜了。
想想那些人在路上可能經曆的艱險，再想想這份沉甸甸的、用僅有物資表達的感謝，她感覺自己的臉頰似乎有點微微發燙，第一次在方詩涵麵前，顯露出幾分不太好意思的神情。
她抿了抿嘴，沒再說什麼，默默地退後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