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站在原地，很久沒動。
眼前的孩子，不過那麼小小一個。
就是她的境界在這片天地間，都顯得那麼渺小。
可她還是來了。
裴玄說不出心中的情緒，比眼前的岩漿滾燙，又比眼前的靈力狂暴，可他的眉眼卻一點點柔和下來，他應了聲，“好。”
兩人對坐，一個坐在冰封天地，一個坐在赤色火海。
共同運轉煉神訣。
口訣刻在了心間，那相互交彙的冰火之力，擁有著清晰的邊界線，但坐在冰火之中的師徒兩人。
卻宛若陰陽魚眼。
在他們身後，是不同屬性卻同源的法相。
隻是葉綰綰的小了很多很多。
像個寶寶相。
可它拚命地、努力地操控著金丹，幫助修補著眼前的大人，裴玄的法相高大且壯闊，宛若能頂天，能撐地，隨著葉綰綰的修補，慢慢變得凝實。
在這一份可靠之後，它也替葉綰綰擋住了漫天風雪。
兩師徒在這片天地間，相互依靠。
相互守護。
青璃跟徐陽子、雲眠看得出神。
這就是師徒嗎？
“不。”青璃低聲說，“這是羈絆。”
是師徒的羈絆。
葉綰綰的五行金丹能夠完美融合任何屬性，她就這麼小心一點點地修補著、梳理著裴玄的力量。
助他平複。
大家麵麵相覷。
青璃斟酌片刻，出聲道：“兩位道友……”
徐陽子瞪了青璃一眼，“你就是叫聲師兄也不過分。”
青璃道：“護法不？”
雲眠：“護。”
徐陽子：“……護。”
高空聲音響起，還有另一個。
玄道子說：“我會儘力撐住這片空間不散的。”
“可。”
四人護法，陪同葉綰綰一起，幫助裴玄一同梳理空間的力量，不過他們試了一會，放棄了。
“草，這就不是人能乾的。”
“他的力量為什麼那麼狂暴！”
“凍死鋼鐵女人般的我了！”
雲眠跟徐陽子：“……”
你可以安靜一點嗎？
七天後。
葉綰綰還在。
她的身體形成了肉身記憶，不斷地運轉金丹，梳理靈力，這動作像是已經成了刻在骨子裡的本能。
即便元神之力已經枯竭，可凝魄珠會在關鍵時候嗬護著她。
即便靈力已經透支，可經脈在星澤湖的靈液灌輸下，又恢複了生機。
葉綰綰就不停地在透支，又恢複，再透支，再恢複之中循環，她沒有喊一聲累，便是那麼一天坐下來，她能影響的力量不過那麼一小片。
可她沒有任何氣餒。
二十五顆金丹，擁有著二十五倍的速度。
隻要一顆金丹快上那麼一點，那就是快二十五倍。
她可以慢慢來。
就是青璃都在葉綰綰的影響下，開始平心靜氣。
四位煉虛強者相助，天地間的力量慢慢地平複，時間轉眼來到了一個月後，在這日，葉綰綰的力量被推了出去。
力量不強勢，很溫和。
但還是拒絕了葉綰綰。
葉綰綰動作一頓，抬起頭。
就見那穩坐冰封之地的男子，輕聲說：“師父不用了。”
葉綰綰清醒過來，環視一圈，就見天地間的元素已經穩定，她笑了起來，笑彎了眉眼，笑出了眼淚。
“太好了。”
可她已經沒有力氣再站起來了。
隨之襲來的強烈眩暈，葉綰綰頭一栽，就要倒下，但青璃衝了過去，抱住了她。
“我來。”青璃衝裴玄喊，“你不用動。”
裴玄又坐了下來。
“我沒動。”
青璃：“……”信你才有鬼。
青璃檢查了一遍，“沒有大礙，就是力竭，養上一些日子就能好。”說話間，青璃給葉綰綰推了一把經脈。
靈力流轉一圈，叫少女的麵色好轉了許多。
青璃輕歎，“一個月啊，她居然能堅持下來，你這個徒弟……”青璃哀怨地盯上了裴玄，“讓人嫉妒。”
裴玄頷首，“嗯，我命好。”
青璃：“……”
你倒是一點都不客氣啊！
“你要渡劫嗎？”青璃又問，“如果要的話，可能還要另擇一個地方，首陽山這附近的山脈太多，可能撐不住。”
“不用。”
“嗯，你說什麼？”
裴玄淡聲道：“不用。”
青璃詫異，“為什麼不用，你已經到了這個境界。”
裴玄看了她一眼，“誰說到了這個境界就一定要渡劫？”
青璃：“……”
裴玄撣了撣袖子，“真如此，我有渡不完的劫，哦，如果有我打不過的，放出雷劫，也能把人劈死不少。”
青璃：“……”
徐陽子：“……”
雲眠：“……”
青璃抹了一把臉，“我請問，有你打不過的嗎？”
裴玄目視遠方，似乎在回想，半晌，搖頭道：“沒有。”
青璃咆哮，“那不就成了！”
“你憋著雷劫乾什麼！”
裴玄思索道：“好玩吧，以前在家時，他們藏著不給我渡，久而久之就習慣了，這劫有時就給忘記了。”
“不是什麼值得在意的事。”
每個字都很正常，但聽著就是叫人生氣。
青璃也沒什麼好說的，“那你還要多久？”
“兩天。”
青璃深吸口氣，“給個正常時間，彆趕。”
裴玄淡聲道：“那就一天。”
青璃：“……”
讓你正常你還更不正常了。
裴玄聲音很平靜，“對我來說，一天便夠，但若要穩住空間戰場，還需要半日。”
青璃意外，“那還有半日呢？”
裴玄托腮目視前方，“我洗個澡。”
青璃：“……”
這就不是正常人！
青璃很想把葉綰綰搖醒，讓她看看，瞧瞧這就是你師父，你師父，看到沒？
青璃一頓。
哦，她也要告訴自己，這就是裴道尊。
這就是裴道尊！
這哪裡是道尊，明明還是個幼稚小朋友！
然而空間出口已經打開。
裴玄已經恢複了往日的漠然，“你先把她送出去吧，這裡的環境不適合養傷。”
青璃倒是沒拒絕，她也覺得要換個地方。
但在她抱起葉綰綰時，聽到身後傳來一聲。
“拜托了。”
青璃回頭，但見裴玄雙眼緊閉，像是沒說過這個話，可青璃知道，是他說的。
這個人……
好似沒她想象的那麼難以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