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大本營的爭吵與命令，如同投入湖麵的石子，激起一圈圈漣漪，迅速擴散到遠在滿洲和高麗的各個戰場。
然而，對於身處風暴眼中的某些人來說，這些來自高層的指令，有時更像是隔靴搔癢，解決不了眼前的實際問題。
遼西走廊，營口。
“轟——轟隆！”
沉悶的炮聲如同夏日午後的雷鳴，在城市上空翻滾。
海麵上，十幾艘晴島海軍的驅逐艦和巡洋艦一字排開，巨大的艦炮不時噴吐出憤怒的火舌，將成噸的鋼鐵和烈焰傾瀉到日軍盤踞的港區和市區陣地。
然而，與之前攻克錦州、葫蘆島時的摧枯拉朽不同，李雲龍的第一軍在營口遇到了硬釘子。
兩個從關東軍腹地抽調出來的乙種師團，外加營口本地的守備部隊和部分武裝起來的鬼子僑民，依托著堅固的工事和複雜的地形，死死地扼守著每一條街道，每一棟建築。
“他娘的！”李雲龍站在臨時指揮部裡，一拳砸在鋪著地圖的桌子上，震得茶杯裡的水都濺了出來：“這幫狗日的小鬼子，跟縮頭烏龜似的，仗著城裡老百姓多，老子這炮就不敢放開了轟！”
他身後，數十輛99式主戰坦克改進型如同鋼鐵巨獸般停在城外，炮口不時指向城內可疑的火力點，進行精準的點名。
更遠處的炮兵陣地上，上百門155毫米自行榴彈炮也嚴陣以待。
如此強大的火力，足以將整個營口犁上幾遍。
但李雲龍不敢。
營口城內，尚有數十萬華夏百姓。
一旦進行無差彆炮火覆蓋，造成的平民傷亡將是天文數字。
儘管之前劉文鋒攻打北平之時，也沒有顧忌平民傷亡，但實際上劉文鋒的心裡也不願傷害自家老百姓。
所以他一直都在儘力的避開這一點，除非萬不得已，否則劉文鋒也不願對自家平民開炮。
而李雲龍，本就是八路出身，對老百姓開炮，這一點他也是萬萬做不到的。
後世李雲龍因為泰山師事件，當時已經是軍長的李雲龍，卻被一群老百姓摁著打，他愣是沒有還手，就足以看出，李雲龍歸根結底，還是認同‘人民子弟兵’那一套說法的。
“報告軍長！”一名作戰參謀跑了進來：“三團在東區推進受阻，小鬼子把重機槍架在了一個學校的樓頂，下麵還有不少老百姓被他們趕出來當人盾！”
“狗日的！”李雲龍眼睛都紅了，額頭上青筋暴起：“命令三團，給老子用火箭筒，把那狗日的機槍點給敲了！注意，彆傷到老百姓！”
“是！”參謀領命而去。
趙剛在一旁看著，眉頭緊鎖。他走到李雲龍身邊，遞上一杯水：“老李，消消氣。小鬼子這是黔驢技窮，想用這種卑劣的手段拖住我們。”
“拖？”李雲龍灌了一口水，粗聲道：“老趙，咱們的任務是儘快打通遼東灣，沿海岸線北上，直插丹東，把關東軍入朝的後路給徹底掐斷！現在倒好，被堵在營口這兒，一天挪不了幾百米，這算哪門子事？”
他指著地圖上的營口位置：“咱們在這兒跟小鬼子磨蹭，就等於給了他們從容調兵遣將的時間！萬一梅津美治郎那老小子反應過來，把主力從北滿調過來，咱們就麻煩了！”
趙剛微微搖頭：“老李，你這話有些偏頗了。總司令的戰略意圖，第一階段是收複沿海出海口，將關東軍封鎖在東北內陸。”
“這一點，我們基本已經做到了。至於第二階段，引誘關東軍主力進入高麗。我們現在在營口吸引了他們兩個師團的兵力，不也正是在執行牽製任務嗎？”
“牽製個屁！”李雲龍一瞪眼：“在營口牽製，和在丹東牽製，那能一樣嗎？在丹東，咱們就卡住了他們的脖子，想什麼時候動手就什麼時候動手，那是主動權！”
“在營口，咱們是被動挨打，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從容布置！”
“你想想，要是咱們現在兵臨丹東城下，梅津美治郎還敢把那三十萬關東軍往高麗送嗎？他不得先顧著自己屁股著火？”
李雲龍越說越激動：“現在倒好，咱們在這兒啃骨頭，總司令那邊在釜山都登陸了，咱們這兒還沒拿下營口，我老李這張臉往哪兒擱？”
趙剛歎了口氣：“老李，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戰爭不是賭氣。營口城內百姓眾多，我們確實不能操之過急。穩紮穩打，逐步壓縮，雖然慢了點，但能最大限度減少我方和平民的傷亡。”
“穩紮穩打？”李雲龍冷笑一聲：“老趙，你這是書生之見！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咱們的戰士在前線流血犧牲，難道就不是命了？”
“小鬼子用老百姓當擋箭牌，咱們就束手束腳，這仗還怎麼打？”
他煩躁地在指揮部裡踱來踱去，煙一根接一根地抽。
窗外，炮聲依舊。
95式自動步槍清脆的點射聲，夾雜著日軍三八大蓋沉悶的槍聲，以及時不時響起的爆炸聲，構成了一幅殘酷的戰爭畫卷。
一名渾身硝煙的營長衝了進來，敬了個禮：“軍長，老趙！我們營嘗試從西側迂回，但小鬼子在民房裡設置了大量的詭雷和交叉火力，弟兄們傷亡不小，進展緩慢！”
李雲龍的臉色更加難看。
“他娘的！”他猛地將煙頭摁滅在煙灰缸裡：“小鬼子這是鐵了心要在營口跟老子耗到底了！”
趙剛沉吟道：“從目前的情況看，日軍的抵抗意誌確實非常頑強。他們似乎接到了死命令，要不惜一切代價守住營口。”
“守住營口？”李雲龍眼中閃過一絲厲色，“他們想得美！老子就不信這個邪！”
他盯著地圖，目光在營口、奉天、丹東之間來回逡巡。突然，他一拍大腿。
“有了！”
趙剛和在場的參謀們都嚇了一跳，齊齊看向他。
“軍長，您有什麼高見？”作戰處長小心翼翼地問道。
李雲龍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被煙熏得微黃的牙齒，眼神裡卻閃爍著狼一般的狡黠光芒：“他娘的，既然小鬼子要在營口跟咱們死磕，那老子就陪他們玩玩！”
他走到地圖前，手指重重地戳在了奉天的位置上：“他們不是要死守營口嗎？好啊！老子主力繼續在這兒跟他們磨，再分出一支精兵，繞開營口，給老子直搗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