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山家主承讓了。”
豐川清告道。
“我曾經有幸被昂熱校長邀請喝過一次下午茶,那次他指點了一下我的言靈發力技巧。”
他手中的木劍挽了一個劍花,然後收劍,定住腳步。
兩人躬身行禮。
雙腳並攏,雙手扶劍,腰腹彎折至恰到好處的位置。
這是劍道中最正式的禮法,禮畢後,兩人才彼此抬頭。
犬山賀身穿一襲青色和服,看著麵前的豐川清告,微笑道:
“我果然沒有猜錯,剛才那一招裡,我看到了昂熱校長的影子。”
“清告君能將這一招錘煉到這種程度,背後一定也少不了苦修。”
“犬山家主,您的‘刹那’水準比我更……”
豐川清告話還沒有說完,便被犬山賀打斷了:
“不必謙虛,你的刹那水準已經很高,看得出來也是經過血與火的磨礪,才能走到這一步。”
“我最後劍意收放的那一瞬,其實是靠活得久的優勢,才一點一點積累起來的。”
“清告君這麼年輕,未來在這一方麵的造詣必然遠勝於我。”
犬山賀顯得非常豪爽。
作為蛇岐八家外五家‘犬山家’的家主,曾任卡塞爾學院日本分部第一任分部長的他,言靈同樣也是‘刹那’。
他是昂熱的‘學生’,被昂熱不知道教育了多少次,自然能從中看出一些技巧上的影子。
他走到屋子的角落,將這柄練習用的木劍放下。
“說起來,這一次大家長讓你過來,還是有關家族的事情。”
“大家長?”豐川清告想起了那個名字,“大家長找我有什麼事嗎?”
“有兩件。”
犬山賀的神情嚴肅起來,剛才切磋之中那帶有的灑脫消失了,神情重新恢複到了家主的樣子。
“第一件事。”
他從角落裡抽出一件信封,將信封撕開之後,是一張寫滿了字的紙片。
“你可以看一下。”
豐川清告上前,雙手接過這一張紙,低頭看去。
這就是一張普普通通的白紙,看上去是辦公專用,
上麵寫著的是他第一次為蛇岐八家出手,奪得‘鑰匙’之後的戰報總結。
密密麻麻的文字裡,寫滿了這一次行動之中的收獲,戰果,以及一些可能的後續影響以及下一步戰略的預測……
上麵的內容很多,因而字體就顯得格外之小,以至於豐川清告還得集中注意力,防止看串了行。
“這是……”豐川清告有些不解,“這是家族的行動報告?”
“這種文件,不應該由執行局的專員處理好之後,秘密儲存起來嗎?為什麼大家長要特意交給我一份。”
豐川清告問道。
“清告君忘了看背麵了。”
犬山賀笑了笑。
聽到這句話,豐川清告這才想起了紙張背麵還有一些文字,
剛才他下意識的以為背麵同樣是報告類的文本,於是就沒來得及翻頁,
現如今聽犬山家主的話,似乎是很重要的一些東西?
一邊這麼想著,他一邊解釋道:
“前麵的字太多太密,把注意力都吸走了,所以忘掉了。”
豐川清告看向反麵,
與正麵不同的是,反麵上的字數很少,隻有那麼簡簡單單的三行。
並且,與前麵打印出來的印刷字體不同,這三行字是手寫上去的,文字磅礴大氣,看上去一氣嗬成:
【犬山家主,從猛鬼眾手中奪得‘鑰匙’,豐川家的清告功不可沒】
【用金錢來獎賞家族的勇士也太庸俗了,請代我將那柄我收藏已久的戰刀交給他】
【橘政宗】
犬山賀看到豐川清告一直盯著上麵的文字,笑道:
“清告君替家族立下了功勞,家族自然不會虧待有功之人。”
“每一次任務結束之後,家族都會有相應的獎勵,這是大家長叮囑我一定要交給你的刀,務必收下。”
他如同變魔術一般,從站定的位置端出了一個木箱。
“這是……刹那!”
豐川清告心中一驚,即使同為刹那言靈的擁有者,他這才知道剛才犬山賀在跟他切磋的時候留手了多少。
犬山賀將木箱打開,裡麵靜靜躺著一把刀。
他雙手托起那把漆黑的刀鞘,刀鞘素麵無華,但刀柄卻纏著一層深藍與灰白交錯的絹布,一看就是舊物,卻保養得極好。
刀鞘末端,有一道細如發絲的紅線纏繞,看上去像是故意留下的痕跡。
他走到豐川清告麵前,輕聲道:
“此刀名為——‘折月’。”
他說完,將刀緩緩抽出。
刀身上刀光一閃,像是湖麵上的月光被突然折斷。
整把刀偏細長,刃麵乾淨利落,脊線帶著些許彎度,不像傳統打鬥用刀。
犬山賀道:
“這刀,原本叫‘鏡月’。但第一個持刀者在一場暗殺任務中意外失手,導致刀斷一寸,任務失敗,悲憤之下,他在重新將斷刀給焊接起來後,便將其改名為了‘折月’。”
犬山賀說著,目光微沉。
“最後,不知道過了多久,這柄‘折月’落到了我們蛇岐八家手中,”
“大家長特意將這把刀重新鍛造了一遍,讓它能夠發揮出舊時的威力。”
他將刀送到豐川清告麵前,緩緩道:
“大家長讓我轉述說:潛龍豈可久伏於淵藪,困於泥淖?”
“清告,你於家族有功,這刀,給你剛好。”
豐川清告接過刀,低頭看著那如水般的刃光,心中莫名有些沉靜下來。
本來,他下意識的就想要拒絕蛇岐八家的獎勵,
之前那一次替家族出手奪得‘鑰匙’,而且還與猛鬼眾的‘龍王’打了一架,已經偏離了他的生活軌跡,
但是……這把刀,與他在卡塞爾學院的那次任務之後,折斷的那柄太像了。
以至於他下意識的回憶起了一些他不願提及的往事,自然也就沒有拒絕將這柄‘折月’拿入手中。
而既然已經拿入手中,意思自然就是收下了家族的獎勵。
“唉……”
豐川清告歎了口氣,
本來,他已經不再想接觸混血種社會之間的爭端,寧可當一名家庭煮夫,可是這種事情哪能說是說收手就收手了。
於是,豐川清告隻好躬身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