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也是如此。
“哇”。
廂房裡栓貴的哭聲響徹雲天，趙家大院的厚牆壁到了栓貴的哭聲之下，隻能說是一張薄紙。
趙長茂夏天生的兒子，起名叫栓貴，都說他好命，托生的是時候。
他們全家住在大伯趙長年家裡，青磚大院大瓦房，每天都有肉吃，能吃飽飯，栓貴在這個時間段裡出生。
可能馮丫頭懷胎時吃的好，栓貴一哭，驚天動地。
安秀醒來，入目就是趙長年端坐身影，在打開窗戶透進來的半明亮裡，像一座年代久遠的鐘鼎。
不等安秀發問，又一個哭聲響起，喜妞被吵醒，她一麵哇的沒有眼淚，一麵手指外麵：“吃，弟弟吃，喜妞吃。”
馮丫頭的奶，水，足，栓貴吃不了，剛好給沒吃過母乳的喜妞補上，喜妞有一周歲了，可對吃來者不拒。
安秀抱起她哄著：“彆急啊，等弟弟吃完，就輪到你吃。”
窗戶外麵傳來輕輕呼聲：“哥，大哥，喜妞該吃了。”這是趙長茂的聲音。
趙長年回應著，打開兩道房門，安秀抱出喜妞，趙長茂接在手裡抱回廂房。
等著喜妞回來，安秀問了一聲：“半夜不睡，是傷處又不痛快了嗎？”
趙長年這一年裡睡的飽吃的好，他認為自己恢複的挺好，流露出歸隊的想法，又和安秀說隨，軍的事情，安秀“體貼”的勸他先去醫院檢查一下，檢查結果好的話，母女就和他一起上路。
結果，想當然還要養著。服務生為此花了一個補丁，用在趙長年身上，專門讓他隔一段時間虛弱一次。
這個補丁可以稱為時間補丁，服務生可以掌控虛弱的時間點。比如換季，趙長年覺得累。比如趙長年頻頻上山，他覺得累。在今年總共出現三次左右，弄得趙長年自己都沒法張口說身體康複。
他接到兩封信和三個電話，都如實說明自己還需要休養，在這一點上安秀格外滿意，實話實說的人值得欽佩。
安秀這麼一問，趙長年有點心塞，他的身體怎麼就和他的想像不匹配了呢，換成以前他認為自己身體好能勝任工作，他就能辦到。可能這一次受的傷實在重吧，他竟然左右不了。
趙長年老老實實回答：“不是身體。”
安秀眸光微明：“那為什麼你睡不著？”
趙長年沉默一下，道：“處處缺糧，我心裡難受，堵的慌。”
安秀嗔他：“彆說你還養著操不了太多心，就算你歸隊了，你又能顧得上幾處？要是隻為周圍幾個村子，爹說了，他那裡還能幫忙買到糧食，不是也說好三天以後咱們去縣城再搬回來一批，至少得林叔手下的村子吃糧食，這是足夠的了。”
“又是十萬斤糧，還都是細糧，嶽父就這樣給了我們，我們為了村子給他找太多麻煩。把糧食給大家發下去，今年可以這樣過去，明年呢，要是明年還是不下雨，該怎麼辦？”
趙長年愁容上來。
有句話他沒有說，他用電話往外麵聯係過，缺糧雖然不是大部分的情況，可是受災區域像是不少，安新國弄來十萬斤糧，不會影響到一些小範圍的區域吧。
糧食非再弄來一些不可，可是不能總指望嶽父安新國。
安秀懶得猜他的想法，反正要糧食她有的是。
家裡賣中藥的錢給她，她轉手給“大姨”，“大姨”給“安新國”彙去，“大姨”又從火車站聯係貨運，把糧食卸到車站附近的樹林裡，安秀帶著車隊去取，把錢其實收到她的空間裡。
糧食是她拿出來不假，服務生也可以再去山上找山貨，多繞了一個過程。就是不願意在賣糧食上吃虧，白送糧食。
其實找到山貨賣錢，她拿走錢送來糧食，和白送一模一樣，隻是服務生的規矩就是如此，她收下錢，在方便的時候購買一些本任務世界裡的物品，方便她在下一個任務裡使用。
這是她的私人規定，全天班09對此不屑一顧，不止一次說她多此一舉。
任務家庭和周邊要是缺糧食，安秀有的是，她就沒有心情探討趙長年的心情。
“明年怎麼辦？明年我們也要努力上山找山貨，從山裡多找錢回來，請大姨幫忙轉給爹，讓爹再送糧食來。周邊的村子也還是這樣，今天得林叔也上山去了，他說下嶴村後麵三裡地的井水村沒找到好山貨，他不願意總讓你拿工資先墊上，他說去找找大貨，要是找到就可以再給井水村多分點糧食。”
趙長年笑的三分苦：“我的工資也墊不出來多少糧食，一百多塊錢，去年可以買一千斤糧食，自打春天糧價沒下來，在縣城隻能購買幾百斤，隻夠一個人的一年口糧。”
安秀抿唇輕笑：“你一個月的工資換一年的口糧，你應該高興才是。”
趙長年配合的笑上一笑，繼續神情裡有點苦。
他還是擔心明年也不下雨，這個謠言如風一樣的越刮越烈，已經在大黑山附近散開來。
他的工資、營養費、拿回家的錢，再加上安秀的好山運，錢都貼在今年買糧上麵，明年也這樣過嗎？
他先是為大家裡缺糧擔心，再就考慮自己是丈夫，他不能把家底子掏的這麼空。
不過他一直沒想出什麼好主意。
趙長茂送喜妞回來以後，趙長年下定決心的道：“等這一批糧食運回來，我和你再去山上轉轉，托你山運的福，再弄點東西到手就好了。”
安秀的收錄任務還有沒有完成的，路程很遠，要在山裡過夜不止一天兩天，她聽見這樣說，自然一口答應：“好，到時候你陪我去。”
喜妞在輕拍中睡著，安秀也睡了，如她過年時猜想的，她為趙長年不止一次購買夫妻藥劑，服務生有點窮，趕快睡著省加分。
趙長年完全沒有招惹妻子的心，他又獨自坐了會兒，這才去睡。
三天後，十幾輛的馬車、驢車和牛車在清晨時分走下山道，下嶴村那裡已經有幾十輛馬車驢車牛車等著，趙得林檢查一下人數和車輛，把手一揮，車隊對著窪城縣城駛去。
窪城不通火車，就沒有車站，到窪城不進去，往臨水市反方向的路上走去，兩百裡以外還有一座城市。
臨水市有魚市，冬捕遠近有名。這座城市則有山貨市場，山貨在這個城市裡的價格比較公道。有時候山貨商人去窪城進貨，那價格就給的不怎麼地道。
加起來兩百五十裡出去，馬車也要第二天到達，牛車速度更慢，往往要在路上走兩天，按安秀說的約定時間，第三天的夜裡到達火車站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