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世子或許有事也說不定。”虞夫人安慰薑夫人,現在兩家是一體,要是謝羨予看薑家不順眼,連帶著他們虞家也會遭殃。
明昭也很疑惑。
他們先前說好的計劃中沒有這一環。
謝羨予登門造訪做什麼?
薑夫人才出房門,謝羨予的轎攆就由人抬了進來。
轎攆上的紗簾隨著步行顛簸幽幽晃動,黑金蟒袍的紋路在日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輝,隔著紗簾並看不清來人的麵貌,可就這樣的架勢,足以讓人知曉他是怎樣一個囂張肆意的人。
薑勤義匆匆趕到,攔在了轎攆前頭,攀聲問:“世子今日怎麼有空到訪,府上正設宴待客,不想怠慢了世子,還請見諒!”
謝羨予長舒口氣,冷調的語意盈出些許笑意,聽著令人有種不真切的溫和感。
“府上二小姐死裡逃生,薑大人竟還有心情設宴招待賓客?設宴待客也就罷了,卻不宴請我這位救命恩人,薑大人是何用意?”
“可是,瞧不起本世子?”
好嘛,二話不說就扣下了一頂帽子,把擅闖他們府邸說的這樣光明正大。
“怎麼會,謝世子日理萬機,本官怎敢叨擾,不過世子既來了,何不去前廳坐一坐,這是女眷後院,世子莫不是走錯了路。”薑勤義直抹額頭滲出的汗珠。
“前廳人多,本世子喜靜,今日閒來無事,特意來瞧瞧我救下的倒黴蛋。”
倒黴蛋明昭:“……”
“明昭正在屋中養傷,世子放心,前前後後有人照顧,不會出事。”
薑勤義既心驚謝羨予對明昭的關心,又疑惑他這份關心的緣由。
要說謝羨予發善心,薑勤義寧願信太陽打西邊出來。
謝羨予並不同他多說,抬著轎攆的人會意,徑直往裡頭去。
攔都攔不住。
薑勤義想罵人,生生給忍住了。
此刻薑夫人和虞夫人站在廊廡下,就這麼看著謝羨予被抬進來,不禁咂舌。
真不愧是天子近臣,仗著陛下的信任如此目中無人。
下了轎攆,謝羨予微微蒼白的臉上泛著笑意,微微點頭,就算是和兩位夫人打過招呼。
按理來說,外男進後院,肯定是要攔的。
偏偏是謝羨予。
床榻上,明昭渾身上下裹了不少紗布,臉上還都是紅褐色的傷藥,拋開觸目驚心不談,這樣的場麵是滑稽的。
謝羨予毫不掩飾自己的笑意,“怎麼裹成了粽子。”
明昭:“……”
“謝世子怎麼有空過來?”
“特意來看看你,飛鴿傳書已經送到京城,陛下有意封賞你這個功臣,你若出了事,陛下豈不是要怪我辦事不力?”
明昭扯了下唇,實在笑不出來。
“去瞧瞧吧。”
謝羨予發了話,外頭的一名婦人提著藥箱進屋。
見他帶了個女大夫過來,薑勤義有些難堪,這病秧子莫不是怕他們薑家謀害親女不成,還特意帶個自己人過來。
“世子,薑家府上有大夫,明昭的傷勢亦有好轉的跡象,如何能勞動世子的人這般麻煩。”
這番話是也是客氣,他沒做虧心事,不怕謝羨予帶來的人去給明昭診脈。
謝羨予淡淡瞥了他一眼,“那些大夫怎能與本世子的人比。”
死病秧子想說的不是大夫,是他吧。
緊握的拳頭鬆了鬆,又握緊,薑勤義深吸口氣,乾脆不說話了。
大夫診了脈,看完傷口,對謝羨予搖了搖頭:“姑娘的傷有好轉的跡象沒錯,可這藥,卻不對。”
一句話驚呆了薑勤義夫婦和虞夫人。
明昭同樣覺得不可思議。
“哪裡不對?”謝羨予依舊在笑。
“藥方是沒問題的,可屬下在其中聞到了銀杏和白柳皮的味道,這兩味藥有延緩傷口愈合的效果,白柳皮更是會加重流膿發炎的風險。”
“也幸而這兩味藥材用的不久,發現的及時,否則,明昭姑娘要遭大罪了。”
謝羨予的視線自明昭錯愕的花臉上掠過,隨後看向薑勤義,淺淺笑意下冷萃凝結,一字一句迫人:“薑尚書,你好大的膽子啊。”
“世子,你這是什麼話?”薑勤義頓感不妙,視線自薑夫人身上掠過,帶著疑惑的眼神十分明確,是在問她,藥材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薑夫人也懵著。
這是她的親生女兒,就算再不喜,她也不可能用這種下作手段來害自己的親生女兒的。
眼下虞夫人還在,薑夫人心中有氣也不好說什麼,無論謝羨予想乾什麼,明昭的藥幾又被添了什麼,是誰添的,總不好將事情扯到外人麵前去。
正所謂,家醜不可外揚。
何況還是未來的親家,鬨出這樣的幺蛾子,未必不會影響蘭君的親事。
薑夫人擔心的也正是薑勤義所擔心的。
“虞夫人,前廳還有諸位夫人等著我們,還是不要在這裡打擾世子爺商量事情了。”
虞夫人心中有千般好奇,卻明白這個場合不是自己能摻和的,轉頭就要跟薑夫人離開。
謝羨予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不容拒絕的冷意:“事情未查清楚之前誰也不許走。”
“世子這話是什麼意思?”如了自己的願,虞夫人反而覺得有些不對。
午亥等人已經帶領金林鐵衛將院子門口圍了起來。
謝羨予微微一笑,漂亮的桃花眼裡戾氣隱隱:“明昭是剿匪功臣,莫名在薑家受到迫害,本世子理應替她查明真相。”
“世子既要查案,又與我們這些賓客有什麼關係,難不成這凶手一天未抓到我們這些賓客就一天走不了?”虞夫人微怒。
“夫人聰慧。”
虞夫人一噎,當即更怒:“世子真是好大的威風,這裡是薑家,薑明昭是薑家女,世子不顧世俗風氣強闖女子閨閣不算,現在還要扣押我們這些朝廷命婦,世子是要造反不成!”
虞夫人素來是大氣性的,在虞家甚至虞將軍有的時候也要聽她的話。
拿慣了權勢的人,陡然矮了一截,又被這樣威脅如何能忍得下去。
薑夫人生怕事情鬨大,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住口。
謝羨予可不是什麼好得罪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