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溪長老跪在六芒星陣下麵,雙手舉著血旗。
我盯著他脖子上那塊紅斑,看著它像活過來似的突然發亮。
那些鋸齒狀的邊緣,分明在啃食四周的黑氣。
“不死祭壇,聖火焚天,總壇借焰,血契為船!”
“稅蟲噬乾,壽數作箋,萬靈同殫,永墮稅淵!”
玉溪長老口中念不死祭壇陣歌訣。
血旗重重插在陣眼中央!
刹那間,血旗之上,黑氣彌漫,豬圈地麵裂開蛛網紋。
大地震顫,與城內塵微台的蜂鳴聲此起彼伏。
養殖場內的公雞忽然打起了鳴!雞冠上亮起了紅色稅紋異常顯眼!
豬圈地麵崩裂,牛蹄踏碎青磚,碎渣擦著我耳畔飛過。
血旗封印的金邊節節碎裂,無數封在血旗內的冤魂,仿佛找到了出口,以陣眼為中心,向外蔓延開來。
六芒星陣眼處,血旗的邊緣,不死真氣聚攏,漸漸凝聚成一個塔狀的實體。
我手握劍柄,望著在豬圈內作法的玉溪長老,“那就是不死祭壇?”
李長風警覺地觀察著四周,口中道:“隻是陣基,真正祭壇要祭煉千名弟子血肉!”
我心中嘀咕,幸虧用了不死軍團,不然那些不死宗弟子,今夜全都成了祭壇的墊腳石。
玉溪的肥肉在陣光中顫動。
地麵裂痕蛇形竄到我腳下。
玉溪雙手行聖火禮,口中尖叫道:“不死祭壇,啟!”
陣眼中央,忽然迸出血紅色光芒!
天空中遍布金黃色,天道大陣上的金色真氣,瞬間向養殖場聚攏。
天道大陣真氣、劣質晶石的注水真氣,混雜在一起!
經由不死軍團的稅紋,變成了黑色不死真氣,源源不斷注入祭壇陣基之上。
雞鴨鵝發出嘶鳴聲,豬牛羊在柵欄內橫衝直撞。
不死陣基忽明忽暗。
“不對,這些真氣……”
玉溪脖子上的紅斑"啵"地炸開,血點子濺到祭壇上滋滋作響。
半張臉已經爬滿黑紋,他扭頭吼我,“江舵主,過來護法!”
李長風在陰影裡豎起三根手指,這是我們約好的信號:三劍封喉,奪旗。
我手按在劍柄上靠近過去。
“真氣不足,”玉溪長老氣喘籲籲,頸間紅斑不斷吞噬真氣,“穩住血旗,千萬不能倒!”
……
砰砰!
有十幾隻雞鴨,承受不住真氣抽取,瞬間炸成了一團血霧!
玉溪長老終於注意到了真氣來源。
這一千多不死宗弟子,竟是養殖場的雞鴨鵝!
他雙目圓瞪,指著雞圈,“有問題!”
我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玉溪瞳孔緊縮,聖火瞳念珠驟然亮起,閃著幽綠的光。
大陣四周的冤魂,受到召喚,不斷向這邊聚來。
就在這時,遠處房間內傳來一聲豬叫聲。
我踩住一塊翹起的青磚——二師兄動手了。
呂龜年和二師兄,把玉溪的稅紋刻在了豬執事身上!
不死祭壇瘋狂從玉溪身體內汲取不死真氣!
經過豬執事偽造稅紋進入不死祭壇,混著不死軍團的注水真氣,經過不死祭壇又回到玉溪體內!
形成了一個循環!一個真氣閉環!
“注水真氣!”玉溪聲音嘶啞,衝我怒喝,“江小白,你敢陰我?!”
周圍不斷傳來血爆聲。
越來越多的不死軍團弟子承受不住血祭大陣不斷自爆!
母豬發出屠夫刀下的慘叫。
雞群突然騰空,翅膀拍出風暴聲。
牛蹄踏碎青磚,碎石不斷撞擊著柵欄。
我嘴角蕩起一絲笑意,“長老,請你嘗嘗被血祭大陣反噬的滋味!”
玉溪眼珠瞪得極大,頸間紅斑如蛛絲網,迅速擴散到全身。
皮膚瞬間乾枯!
玉溪眼珠充血,“老子就算死,也要拉你陪葬!”
聖火瞳驟然膨脹,變得比豬頭還大,黑霧凝成的尖牙離我喉嚨隻剩三寸。
我反手三劍劈在瞳仁邊緣,劍鋒刮下大塊帶著血絲的黑霧。
這老狗竟把本命真氣煉成了眼珠子!
哢嚓!
聖火瞳發出一聲脆響,旋即曝出一道道裂痕!
聖火瞳碎裂!
玉溪雙目噴火的怨恨,如毒蛇一般緊緊鎖住我!
一口黑血噴出!
玉溪肥胖的身體宛如被抽空,如氣球一般迅速乾癟下來!
稅紋在臉上結成魚鱗狀!
這廝在透支自己的壽元!
肥胖的手指變得枯瘦如柴,指甲如利刃,當抓住我肩膀時,變成了炭黑色。
“我要……你死!”
我任他撕破肩頭——
傷口濺出的血珠落在紅斑上,像滾油澆雪!
玉溪的紅斑開始冒煙。
二師兄的子母牽機散遇到我的血發作,散順著血珠鑽進他血管。
我聽見他體內傳來細微的爆裂聲,像過年時糖炒栗子裂開口。
……
不死軍團暴動!
雞鴨鵝、豬牛羊衝破了柵欄,向玉溪衝擊過來。
玉溪拖著殘軀,手中念珠不斷打出,試圖攔住發瘋的軍團!
我冷然道:“你從來沒相信過我,正如我從來沒相信過你!”
玉溪突然僵住,渾濁眼珠倒映著亂竄的雞群。
他喉嚨裡發出"嗬嗬"嘶吼:“楊毛山的晶石……天殺的鎮武司……原來你是……”
玉溪充血的眼珠突然轉向李長風,“李堂主,江小白他是……”
嘶吼卡在喉間!
我的劍比他的話更快!
劍尖穿透後心的刹那,他手指摳進我肩骨。
我甩開屍體後退。
雞群撲上來。
一隻公雞踩著他塌陷的胸口,啄向渾濁的眼球——叼在口中向遠處跑去,十幾隻雞追上去搶奪!
那抹猩紅在月光下格外刺眼,像極了楊毛雞被毒殺時炸開的雞冠。
禽爪踩過玉溪乾癟的臉龐,和當日楊毛雞垂死蹬腿的模樣重疊在一起。
……
血祭大陣還在繼續。
不死軍團承受不住痛苦,不斷衝擊玉溪的屍體。
玉溪屍體很快被獸蹄淹沒。
隻剩半片袍角掛在牛角上,隨喘息晃動。
血旗吞噬完最後一道冤魂,旗麵金紋突然反向纏繞。
血旗碎裂的瞬間,腐臭的銅鏽味彌漫全場,一尺見方的墨色小塔從陣眼中緩緩升起。
塵微台突然迸發七道金線,如同天道鎖鏈刺入黑塔。
塔身縈繞著淒厲的哭嚎聲,仿佛千萬條稅紋在此刻具象成實體。
這是血旗展開後的不死祭壇!
李長風的指尖摩挲著祭壇邊緣,玉扳指內側的火炬紋閃過一絲血光。
他望向塵微台的方向,嘴角勾起微不可察的弧度。
他笑道:“江舵主,合作愉快!”
我劍柄上的血順著紋路滴落,在他靴邊彙成一小灘。
……
塵微台的鐘聲傳來,子時三刻。
朱執事的獠牙戳進泥地,晶石碎渣被它拱到死透的雛雞身下。
我踢了塊碎晶石給它,暗自道:“辛苦了,朱執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