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說周嶽是被利用了？”
秦風感覺自己有些口乾舌燥，他伸手取來一罐可樂，下意識地想把煙點上，但看了一眼林序又硬生生忍住，隻是把煙拿在手裡聞了聞。
林序喝掉了瓶子裡的最後一口可樂，隨後回答道：
“因為蘭石計劃不止發生在我們這個世界。”
“事實上，它發生在每一個周嶽曾經去過的世界。”
“如果按照正常的發展流程，在其他世界，這個計劃應該是這樣進行的。”
一邊說著，林序一邊在沙地上寫寫畫畫。
“蘭石計劃啟動——謨涅摩敘涅技術實施——控製大部分學者——引導技術發展——借助謨涅摩敘涅技術竊取技術成果——定位‘命運石世界’——打開高維通道穿越到命運石世界。”
“這個流程很順暢吧？”
“沒錯。”
秦風點點頭。
思索片刻後，他開口說道：
“如果按照你的推測，那其他的世界，蘭石計劃應該還在實施過程中。”
“對的。”
林序丟掉手裡的木棍，拍了拍手上的沙子說道：
“你看，蝴蝶預案你知道吧？”
“如果說蝴蝶預案是為了集合其他世界的力量去拯救一個有希望的世界，那蘭石計劃，就是集合當前世界的力量，逃亡到另一個世界。”
“這兩者是有差異的。”
“而關鍵的差異點，就在於我和周嶽的差異。”
“我們的不同屬性，決定了兩種救世計劃的不同。”
“但不得不說，蘭石計劃的初衷也並不是純粹惡意的——它也是試圖延續人類文明。”
“甚至有可能，如果他們這批精英人員能穿越到一個時間更充足的世界，還真有可能讓他們推動技術發展，最終達到可以跨過末日的程度。”
“畢竟，他們有無數個世界可以試錯嘛。”
“當然，從我的角度來看，這事兒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因為他們的效率過於低下，容錯率太低。”
“他們隻要失敗一次，就得從頭再來。”
“就好像一個賭徒去賭博，連贏10次，聽著好像並不困難對吧？但實際上，你哪怕賭一輩子，都做不到十連勝。”
“我最多贏過四次。”
秦風深以為然地點頭。
“你還賭？”
林序愕然看著秦風。
“這是作風問題啊。”
“賭腦瓜崩的”
秦風咳嗽一聲道：
“你繼續說。”
林序好笑地搖搖頭，隨後說道：
“總之，他們的計劃是不可能實現的，至少應該說，希望渺茫到沒有嘗試的意義。”
“但沒關係，至少這證明他們不是不可溝通的。”
說到這裡，林序頓了一頓。
“西盟——我們就暫且稱之為西盟吧。”
“我們跟他們的矛盾，主要在於路線的矛盾。”
“但周嶽，是個純粹的傻子。”
“他始終抱著成神的野心，為了這個野心，他幾乎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
“但很可惜，在國家級力量的麵前，他的這些動作，還是過於幼稚了。”
“我甚至懷疑，老美隻是把他當成一個‘預言家’在用。”
“他們根本沒把周嶽當回事，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麼老美在發現大衛·朱利葉斯失蹤後反應那麼大，連搞四次暗殺，但周嶽被抓，他們卻沒有任何反應。”
“因為他真的不重要啊。”
“他對這個世界的功能，就是0和1兩種狀態。”
“如果被抓了，那就證明這個世界是命運石世界，沒被抓，那就暫且用著。”
“而大衛呢？他關聯的是謨涅摩敘涅技術。”
“這玩意兒是正兒八經地可以在現實世界產生重大影響，引發全球政客的強烈不信任、加劇溝通壁壘、甚至誘發戰爭的技術。”
“他們肯定不能讓有關這個技術的消息泄露出去那會給他們帶來很大麻煩的。”
林序的話音落下，秦風深以為然地點頭。
“標準的政客思路。”
“是叭？”
林序聳了聳肩。
“總之，現在我們就剩下最後一個問題了。”
“為什麼西盟、或者說周嶽會認為，蝴蝶所在的世界，就是命運石所在的世界。”
“我覺得，這個問題恐怕還沒那麼簡單。”
“他到底是想要利用蝴蝶，還是想要消滅蝴蝶？”
“他的想法，跟西盟的想法到底是否一致？”
“甚至西盟到底知不知道‘蝴蝶’這個準確的概念，還是他們隻知道一些大概的情況？”
“甚至更極端一點，我們這個世界，為什麼會被選中？這個世界本身有什麼特殊性嗎？”
“這都是問題。”
“但，這些問題並不難以解決。”
“不用藏著掖著了。”
“跟他們爆了吧。”
秦風終於還是忍不住點燃了香煙，但也僅僅隻是抽了兩口，便丟在了地上踩滅。
他沒有立刻回答林序，而是抬頭看向天上。
夕陽落下之後，天空漸漸暗了下來。
看著那些在暮色中閃爍的星星，就好像林序所說的一樣，他仿佛看到了無數個世界。
所以，在那些世界裡
那裡的人類，是不是還在蘭石計劃的操控下，向自己所在的這個世界奔赴而來呢？
有那麼一瞬間，他突然產生了一種奇妙的感覺。
自己所在的這個世界，是整個宇宙的中心。
星星在繞著自己旋轉。
——
不對。
是在繞著自己身邊這個男人旋轉。
“爆不爆這個問題等協調組討論之後再說吧。”
“8點了，該去吃晚飯了。”
“倒也是。”
這時候的林序才感覺到自己的肚子咕咕直叫。
剛才阿雅娜的蛋糕，他也是一口沒吃來著。
“走吧。”
他拍了拍屁股上的沙子轉身向沙灘外的大路走去，而看到他離開，周邊的工作人員也是終於可以收隊了。
此時，晚風怡人，美濟島上的風光絕美。
林序開口問道：
“遠不遠？坐車，還是腿著過去？”
“走一會兒吧，你也該鍛煉了。”
秦風陪在林序身邊。
解決了一個大問題之後，兩人的心情都無比放鬆。
且愉悅。
“可惜江工沒來。”
“要不，你們真可以在這休假了。”
“那麼大的進度真可以休息幾天了。”
“還沒結束呢。”
林序搖頭道：
“至少現在可以確定一點，老美在高維通道特性上的研究，應該是稍稍領先我們的。”
“畢竟，周嶽最關注的就是這一點。”
“如果他能帶回來什麼技術的話，肯定也是跟這方麵相關的。”
秦風讚同點頭。
“那倒是——如果我們能跟他們達成合作的話，倒也是一個不錯的方向。”
“應該能。”
林序看著遠處暗沉沉的大海，略微停頓後，又皺眉說道：
“但也不好說。”
“沒有什麼組織是絕對理性的集合體，很多時候，他們確實會乾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來。”
“比如，爭奪蝴蝶的控製權什麼的。”
“你覺得有可能嗎？”
有可能嗎？
秦風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
按照林序剛才的分析，西盟要找的，可是所謂的“命運之石”啊。
他們這些人，真的會甘心把這麼重要的東西，放在彆人手裡嗎？
拉倒吧。
隻要蝴蝶的身份暴露——甚至不需要身份暴露，隻要蝴蝶的存在暴露，爭奪都是必然的。
隻不過，這樣的爭奪會發展到什麼程度，自己沒法下定論罷了。
想到這裡，秦風突然開口問道：
“林工，我問你一個問題。”
“假設，我是說假設，他們能提供的東西，跟我們能提供的東西一樣。”
“你會選擇他們，還是選擇我們？”
“我不用選。”
林序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
“我們要做的本來就是拯救這個世界，而不是僅僅是拯救華夏人。”
“天安門城樓上寫的什麼，你不記得嗎？”
“與其相信他們，我倒是覺得，能把這句話作為旗幟打出來的，才更值得信任。”
“明白了。”
秦風一下子又恢複了嬉皮笑臉的姿態。
“那我們心裡就有數了。”
“話說回來，你有沒有覺得，這其實也是一個機會？”
“搞不好，末日當前，我們真的能實現世界人民大團結呢？”
林序眨了眨眼。
“那就要看他們識趣不識趣了。”
此時，兩人已經走到了島嶼的中段。
秦風拉了一把林序，指著遠處的海麵說道：
“看好東西。”
林序極目遠眺，在海天一線處，磅礴的、巨大的陰影，正在緩緩劃過。
那是一個
航母戰鬥群。
片刻後，轟鳴聲傳來。
三架夜訓的戰機在兩人頭頂呼嘯而過。
巨大的聲音，震得林序耳膜微微發疼。
“這裡每天都這樣嗎？”
他扯著嗓子開口對著秦風問道。
“不是。”
秦風搖頭回答道：
“它隻是在附近。”
“是今天淩晨，剛剛調過來的。”
“所以你知道我要說什麼吧？”
“我們完全尊重你的意願，但如果有人不識趣，想用什麼低劣的、惡意的、粗暴的手段來威脅、恐嚇、強迫你改變自己的意願的話”
“我們不會留手。”
“我們會讓他們，永遠失去為非作歹的能力。”
“不要擔心戰爭。”
“即便是最極端的情況下，組織上也可以向你保證。”
“3年，我們最多損失3年時間。”
林序點頭，隨後說道：
“還是希望這種事情不要發生。”
“3年，平均下來，我要少睡很多覺。”
“哈哈哈哈哈”
秦風忍不住笑了起來。
但隨即，他又整肅了神情，鄭重其事地對林序說道：
“最後一句話，我僅作為代表向你傳達。”
“永遠不要懷疑自己。”
“看準方向，繼續前進。”
“你的意誌，就是千萬噸鋼鐵的意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