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住處之後，林序本來是打算馬上休息的。
但一抬手，手環上的數字居然還剩下一個“3”。
這玩意兒
不用白不用。
鬼知道明天早上起來，自己積累的精力會不會“溢出”了。
所以保險起見，最好還是進入手環世界測試一次。
不過，這次進去之前，他必須列清楚自己要做的事情。
想到這裡，林序走到書桌前，攤開筆記本，開始在上麵羅列目標和計劃。
【首先，要確認adscft對偶可逆到底是不是大過濾器的基本原理】
【其次，要想辦法在手環世界內，找到打破大過濾器的方法】
這兩個目標想要達到並不容易，因為即便在20年後的手環世界裡，人類也僅僅是“看到”了那個幽靈而已，並沒有真正抓到，更沒有找到將其徹底消滅的方法。
並且，針對這種“虛無縹緲”的大過濾器，想要解決它，也不是像去找個人、去搶個資料那麼簡單。
它需要相當複雜的調度、相當大的隨機性空間，如果其中某一個環節出現問題，不僅達不到目標，反而有可能離目標越來越遠。
那具體要怎麼做？
hea。
hea是唯一的突破口。
它本來就是一台能量巨大的加速器，並且也確實是建設在高維通道附近的。
並且，在啟動的同時，它也確實引起了高維通道的連鎖反應。
或許，如果以另一種方式去啟動hea，就能達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直接引起等離子風暴是不行的。
但如果逐步提高能級呢？
會不會恰好有一個能級，既能揭露大過濾器的本質，又不至於引起毀滅性的能量風暴？
值得一試！
林序在筆記本上寫下了第一個計劃。
【調整hea能級，嘗試找到那個合適的‘邊界能級’】
寫完之後，他略微停頓了片刻，緊接著又寫下了第二句話。
【嘗試找到hea引發等離子體風暴的真實原因——需要一支檢測團隊】
【月背核爆計劃——需要在手環世界進行試錯】
三個計劃寫完，林序合上了筆記本。
隨後，他躺到了床上。
輕輕觸摸手環，意識被迅速抽空，隨即又落下
“早上好，林序同誌。”
“早。”
林序隨口回答一聲，緊接著便向著艦橋指揮室的方向直奔而去。
一路上，他按照早就已經熟練的流程跟白墨建立了聯係、啟動了蝴蝶預案。
等到進入艦橋指揮室時，白墨已經拿著智能目鏡在等著了。
林序迅速戴上智能目鏡，緊接著下令道：
“我需要立刻啟動hea。”
“從10能級開始，在58分鐘之內，將實驗能級逐漸提升到60。”
“明白。”
白墨立即點頭轉達了命令，而林序則是迅速建立了與王一帆等人的聯係。
但這個國家最頂尖的物理學者們在蝴蝶預案的召喚下，以一種特殊的方式“聚集”在艦橋指揮室的全息屏幕上時，當著他們的麵，林序說出了張黎明曾經說過的那句話。
“我們這個世界的物理學發展道路上，有一堵難以被突破的牆壁。”
話音落下，所有人的眼神立刻發生了變化。
如果說他們此前的研究還僅僅是隱約“看到”了這堵牆，遠遠沒有靠近的話，那林序的這一句話，就是直接用一種強橫無比的方式，把他們硬拉到了牆下。
驚愕的神情出現在了每一個人的臉上，但林序卻沒有停頓，而是繼續說道：
“現在我們已經基本能夠確定，這堵牆很可能與adscft對偶可逆性有關。”
“但具體怎麼去驗證，我們需要一套更完善的方案。”
林序的敘述還在繼續，而與此同時，hea已經啟動，能級也在不斷上升。
倒計時55分鐘，能級上升到5。
林序重新拉回實現，緊接著，他用極快的語速，把張黎明此前提到的理論全部一股腦地全部說了出來。
而在他說完之後，參會的物理學者們全都陷入了沉默。
幾秒鐘後，王一帆首先開口。
“我們此前確實考慮過這個方向。”
“事實上，hea最初的目的，也就跟你所說的一樣。”
“我們發現了這個世界的‘異常’，所以我們才會嘗試用更高的能級，去擊穿那堵牆壁。”
“但事實上，無論我們多麼努力，無論能級提升到什麼程度我們始終沒有辦法去驗證這個過濾器的存在。”
“我們看到的隻是優美而無意義的噪音。”
“按照你的說法，我們的世界邊界上存在一堵牆、一個過濾器。”
“而如果這個理論屬實，那麼很顯然，我們的一切努力，都是無意義的。”
“因為池塘裡的水不可能衝垮堤壩，我們所能調動的全部能量，在堤壩麵前，都不是一個數量級的。”
此時，倒計時還剩50分鐘，hea能級上升到10。
設備反饋回來的數據仍然沒有任何變化，就像張黎明所說的一樣，仍然是優美而無意義的“和諧噪音”。
一切似乎陷入了死局。
但，仍有一線生機。
“高維通道。”
林序開口說道：
“如果說這個世界的邊界是一堵堤壩，那高維通道就是蟻穴。”
“既然蟻穴存在，為什麼我們不能讓水順著蟻穴流出，利用管湧效應將堤壩衝垮？”
“當然可以。”
王一帆回答道：
“但代價是什麼呢？”
對啊。
代價是什麼呢？
林序猛然醒悟過來。
這個世界的人，並不是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做過嘗試！
在世界末日的最後時刻，hea被啟動。
他們調動了前所未有的能量，去衝擊出現在這個三維空間內的“高維通道”，也就是那個蟻穴。
而事實上，他們的衝擊也成功了。
但緊接著，劇烈的等離子風暴，便摧毀了整個地球！
林序突然感到不寒而栗。
這幾乎可以說是一種
自殺式的操作。
而這種操作的後果，卻是完全不可預料的！
略微停頓片刻，他開口問道：
“所以，你們在一開始就已經預料到這種操作的後果，對嗎？”
“不。”
王一帆搖頭道：
“我們對此並不確定——因為我們不確定全息對偶可逆是不是真正的製約這個世界發展的底層原因。”
“但如果確實如此的話可以預見到，一旦蟻穴被衝擊、擴大，那我們這個世界要麵臨的，將會是巨大的災難。”
林序心裡一動。
他迫不及待地問道：
“什麼樣的災難？”
“無法預測。”
王一帆回答得相當嚴謹。
“但可以想象，我們的世界並不是一個孤立的世界。”
“事實上，我們的世界，應該是被一片‘海洋’所包裹的池塘。”
“所以，一旦蟻穴被擴大不僅僅是池塘裡的水會流向外界，同樣的，因為巨大的重力差，海裡的水也會流入池塘。”
“我們的世界將受到強大的能量衝擊，這種能量衝擊可能以各種形式表現出來。”
“射線暴、反物質爆炸、真空衰變、等離子風暴”
“一切都有可能。”
等離子風暴！
林序渾身的肌肉瞬間繃緊。
在這一刻，他意識到了一個震撼的事實。
在這個20年後的、星艦時代的世界，這裡的人其實已經找到、驗證了大過濾器的存在，並且掌握了的基本原理。
但，他們沒有機會看到！
因為在驗證的一瞬間，就是世界毀滅的一瞬間！
這個世界的能量已經徹底燃儘。
而唯一能有機會看到、有機會將結果傳遞出去的人
就是自己。
蝴蝶！
沒必要一步一步向上提升能級了。
周嶽是對的。
——
不，他的目的是錯的。
但他卻巧合地走過了一段正確的道路。
“打開通道”。
打開通道的目的，從來都不是為了讓這個世界能通過高維通道進入另一個世界。
而是為了
讓池塘外的水流進來。
如果有水流進來，世界的規則就會發生變化的話
那這，很可能就是打破大過濾器的唯一方法！
林序深吸了一口氣。
緊接著，他開口說道：
“我需要一套監測設備。”
“我需要一套能在地球毀滅後數分鐘內，仍然能發生作用、提取數據的監測設備。”
“一旦‘蟻穴’被擴大，來自高維空間的‘海水’會流入池塘中。”
“雖然很有可能，它被迅速稀釋掉、被過濾器過濾掉。”
“但理論上，它的‘密度’，應該是能在某一個時間點內達到峰值的，對不對？”
林序的語速很快，語氣也顯得有些激動。
而在聽完他的話之後，王一帆也立刻明白了他要做的事情。
“你要驗證蟻穴管湧帶來的影響？你認為這會導致物理規律變化？”
“那你需要一台加速器，準確的說，你需要的是一台粒子對撞機。”
“但不能是hea。”
“因為hea，需要用高能粒子流來衝擊高維通道，製造管湧。”
“所以你需要的是一台額外的加速器。”
“地球上有這樣的加速器但問題是，即便我們能得到結果，在能量風暴的衝擊性，我們也不可能把結果傳遞出去。”
“這台加速器，必須部署在遠離風暴中心的位置上”
“祝融基地。”
白墨突然開口。
“祝融基地裡有一台小型粒子對撞機，那是一個希格斯工廠。”
“我們一直以為這台設備是一種技術冗餘。”
“但現在看來它是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