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維適應性試驗？”
看到信息的瞬間，林序瞬間皺起了眉頭。
他轉身拍了拍江星野的肩膀，把保密機舉到了她的麵前。
而江星野的表情也是瞬間一變。
她有些猶豫地回頭看了父母一眼，又看了桌子上才剛剛端上來的第一盤熱菜。
頓了一頓後，她深吸一口氣，對著父母兩人說道：
“爸，媽，我們得走了。”
“公司那邊有緊急的事情，我們得馬上去處理。”
“今天這段飯不能跟你們吃了，一會兒我會叫個車送你們會酒店，我估計也沒時間送你們去機場了。”
“之後我再電話聯係你們，你們自己注意安全。”
話音落下，許靜還想要說些什麼，但江淮卻是立刻抬手打斷。
“沒事，你們忙你們的！”
“我們多大的人了還不會照顧自己嗎？我跟你媽馬爾代夫都去過了，一個金陵還不是跟逛自己家後院一樣。”
“放心吧，下午我們自己回去！”
江淮的話說完，江星野立刻點頭。
“爸媽再見！”
“我們過年再回去看你們！”
說完，她拉著林序轉身就走。
而在他們身後，許靜、江淮兩人最終還是沒忍住，麵對著一道接著一道端上來的精致的菜品，深深地歎了口氣。
“吃吧，等啥呢。”
江淮動起了筷子。
許靜猶豫片刻，開口問道：
“你說小野他們，到底是在做什麼？”
“那麼急，一條信息就要走，什麼涉密項目也沒那麼急吧？”
江淮沉默地搖了搖頭。
他沒有正麵回答許靜的這個問題，隻是在停頓了半分鐘後，開口說道：
“我剛才問小林說，我們家小野不會是高攀了吧，這句話，我不是開玩笑的。”
“他不是一般人。”
“不是一般人？”
許靜下意識地重複了一遍江淮的話，緊接著湊到江淮身邊，壓低聲音問道：
“怎麼個不一般法？”
江淮的眼神在周圍掃視一圈，隨後回答道：
“他懂的東西很多，彆看我隻問了這麼一個問題，但是他的回答根本就不是一個技術人員能做的出來的。”
“而且，他們倆的待遇也太奇怪了。”
“靜啊，你難道還沒發現嗎？”
“這兩天，接送我們的都是專車，住的地方也是專門的賓館，豪華倒是不算豪華，但是安全絕對安全。”
“而且，昨天帶我們逛金陵的那個導遊，他是一般人嗎？”
“他一看就是做特殊工作的”
“再加上一直跟著林序的那兩個年輕人，說是助理秘書，但據我判斷，應該是保衛吧”
保衛。
這個詞一說出口，許靜也是立刻意識到，哪怕自己已經對林序高看了不止一眼，但實際上，卻仍然是看低他了。
他不是什麼富二代，不是什麼青年才俊的科研精英，更不是什麼公司老板
他有可能是官方的人。
“紅二代？”
許靜試探著問道。
她的聲音已經壓到了最低。
江淮搖搖頭。
“嘖他不可能是二代。”
“搞不好，是一代。”
這時的江淮眼神無比深邃。
“我們的女兒你還不知道嗎？她會看上什麼樣的人，你還不知道嗎？”
“還有，如果不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她肯定是不會這麼丟下我們就走的。”
“這說明，他們做的一定是大事，很大很大的事”
“有多大？”
許靜還想要再問，但江淮卻已經不願意說了。
“彆問了。”
“說不定，我們也是被監控的。”
“我真的覺得，搞不好回去之前，我們會被國安的人找上來，讓我們簽保密協議。”
“如果是這樣的話”
江淮的話還沒說完，遠處，一個男人的身影突然出現。
他立刻閉嘴，而此時的許靜也已經認出來，那正式之前帶他們逛金陵的“導遊”小胡。
小胡徑直走到了兩人麵前，臉上還帶著笑容。
這笑容裡，還帶著幾分“慚愧”。
“江叔叔，許阿姨。”
“我可能需要正式向你們介紹一下我自己了。”
“我叫胡一偉，是金陵市國安廳的一名外勤人員。”
“是這樣的，本來我們並不打算讓你們那麼快了解和接觸林工、江工正在做的事情。”
“但現在情況有了些變化，出於穩妥考慮，我們還是決定先向你們透露一部分信息，也好讓你們有個心理準備。”
“今天下午的行程我已經提前幫你們取消了，要不我們先做個簡單的保密培訓？”
許靜跟江淮兩人麵麵相覷。
保密培訓？
這玩意兒
怎麼好像，事兒比自己想的、最誇張的那一個級彆，還要誇張？？
與此同時，協調小組辦公樓內。
林序帶著江星野走進了會議室，而會議室的大屏幕上，負責全局調度的王一帆已經在等待。
“林序同誌。”
從攝像頭上看到林序走進辦公室，王一帆立刻開口說道：
“我們捕捉到的這個時間晶體正在失穩，約束它的‘混沌邊界’正在因為某種乾擾而‘溶解’。”
“我們判斷，這可能與世界本身的規則衝突有關。”
“時間晶體是邊緣映射失序的產物，但在我們這個世界，高維膜在大部分時候的映射都是有序的。”
“這種有序正在吞噬無序，最終會導致時間晶體的解離、消失。”
“不過還好，我們的進度很快。”
“我們能夠測量、能夠收集到的物理信息，已經全部收集到了。”
“現在我們剩下的最重要的一項工作，就是去利用這個時間碎片，嘗試去驗證所謂的高維適應性。”
“俄方已經完成了準備工作，兩名軍方誌願者自願參與實驗。”
“但我們需要你的建議——關於是否要啟動實驗，如何啟動實驗”
王一帆的話音落下，林序幾乎是毫不猶豫地搖頭。
“不要再進行冒險的實驗了。”
“我們對高維適應性的研究還沒有那麼緊迫——連穩定的升維手段都沒有，還談什麼高維適應性？”
“賀奇駿隻是萬中無一的例外，彆忘了，我們還有一個實驗員沒有找到。”
他的話說完，視頻裡的王一帆也是緩緩點頭。
“我也是這樣認為的。”
“但俄方很激進，他們認為這對我們來說很重要。”
“他們表態願意承擔後果”
“彆管他們，我們擁有最終決策權。”
林序打斷了王一帆。
實驗？
如果在必要情況下，哪怕是最冒險的實驗，也是可以嘗試的。
但問題是，現在並不是真正的“必要情況”。
手環裡，聯盟時代的世界給林序留下的最大的教訓有兩個。
第一，狂妄是不行的。
第二，冒進也是不行的。
這兩者會從根基上毀滅一個世界的自主糾錯能力，讓整個世界陷入一個不斷螺旋向下的漩渦。
所以，這樣的冒險實驗，不能再搞了。
——
並且，想要測試高維適應性，真的一定需要用“人”來進行實驗嗎？
林序始終都懷疑這一點。
雖然截止目前為止，不管是手環世界、還是命運石主世界，都還沒有人能對所謂的高維適應性提出一個相對合理的解釋。
但林序覺得，這種“適應性”的來源，很可能並不來自於“個體差異”。
人腦的結構本質上是大致相同的，而人的思維在很大程度上又是由物理結構決定的。
如果你硬要說，接觸到時間碎片的人，一個像伊萬一樣好好活著，一個像其他兩人一樣不幸遇難，是因為某種“形而上”的、唯心的“適應性”所導致的話
那實在是有點太過於不尊重物理學了。
林序的大腦在飛速轉動，一邊思考，他一邊開口問道：
“時間碎片預計多久消散？”
“兩到三個小時。”
視頻裡的王一帆快速回答道：
“這個碎片的邊界已經開始模糊，是真正意義上的模糊。”
“就好像這個碎片，在圖像上被虛化了一樣。”
“我們推測這是時間碎片周邊的混亂映射影響了光信號的傳播，導致了”
“不是！”
當王一帆說出“信號”這兩個字的時候，林序的眼睛突然一亮。
“信息。”
“這是純粹的信息擾動。”
“我們所觀測到的一切，都是基於信息的。”
“無論是光學、聲學、還是更多微觀粒子層麵的信息，都是信息。”
“時間晶體變得模糊不是單純因為光子被乾擾，它呈現出來的是一種‘映射失序’後二次失序的混亂狀態。”
“真正的高維適應性，不是人對高維空間的適應。”
“是人所承載的信息，對高維信息的適應。”
“時間碎片改變的是高維世界到我們所處的這個3+1維膜世界的信息映射過程，這種混亂的乾擾打破了原本的有序性。”
“所以，才有人會死在接觸時間碎片的過程中，而伊萬卻能活下來。”
“所謂的高維適應性，實際上是一個信息集合的整體乾擾抗性。”
“人體，也是這樣的信息集合。”
“要驗證也很簡單。”
“高熵信息容易被乾擾，而低熵信息不容易被乾擾。”
“你們真正應該投入時間晶體的，不是一個活人。”
“而是一種低熵物質。”
“比如超流體氦！”
兩小時後。
冰原之上。
一套緊急搭建的超低溫轉運係統已經在時間晶體附近完成了布設，而幾乎在同時，在調集了俄羅斯現有的幾乎所有資源之後，一罐用杜瓦瓶保存的超流體氦，以一種“相對穩定”的狀態，被從薩羅夫全俄實驗物理科學研究所，帶到了這個臨時搭建的“研究所”裡。
極低的溫度為這裡即將進行的實驗提供了有利的條件，如果不是西伯利亞的凜冽寒風，這些寶貴的實驗材料，早就已經在長途運輸中失去了最為重要的特性。
距離時間晶體所在廠房兩公裡外，王一帆緊張地看著遠處正在被遙控著向那個時間晶體靠近的作業機器人。
而在那個作業機器人的“手上”，正式保存著珍貴的超流體氦的杜瓦瓶。
它就像是跟一座山捆在了一起，沒有絲毫顫動。
“準備投放。”
王一帆的聲音略微有些顫抖。
他知道，一個巨大的謎題，將有可能在自己麵前被揭開、被證實。
而在這個謎題被揭開之後，許多問題，都將迎刃而解。
甚至於，配合賀奇駿給出的信息，借助高維通道去“穿梭空間”的設想，都有可能在短期內真正變成現實！
“倒計時3秒。”
王一帆深吸了一口氣。
“3。”
“2。”
“1。”
“投放！”
一瞬間。
杜瓦瓶輕輕投入那個“時間碎片”。
緊接著，杜瓦瓶的金屬外殼如同被無數微觀蛀蟲啃噬般瓦解。
高熵的詛咒在這裡具象化了，分子鍵在時間湍流中瘋狂振動，不鏽鋼頃刻化作銀色塵霧散逸。
然而瓶中的氦ii卻違背了常理，超流體量子態令它免疫於熵增的撕扯，零黏度的特性反而在時空褶皺中如魚得水。
失去容器的液態氦並未墜落，而是在半空舒展成一片顫動的藍銀色薄膜。
量子渦旋在二維平麵上自發排列，將流體塑造成羽翼般的分形結構。
每片羽毛，都是凝聚態的宏觀體現。
翼膜表麵泛起珍珠般的光暈，這雙不受時間碎片“乾擾”的翅膀，此刻正以絕對零度之上的0002k，在混沌中，劃出一道優美到極點的軌跡。
王一帆站起身來。
他的嘴唇在微微顫抖。
“林序同誌是對的”
“高維適應性，就是信息抗乾擾力。”
“我們距離答案，又近了一步！”
他的話音落下。
屏幕上，仍舊以超流體形式存在的那雙翅膀
瞬間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