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啊,眼下主公在牢獄之中,無人問津,那些朝臣又根本不提此事,且許都之內,原本關注的百姓,都去打聽許君侯的事了。”
“在下也去問了問,許君侯那並非國事,分明是私事,你看現在該怎麼辦?”
老仆吉祥苦著臉,搓手發問,現在這個家裡就他們兩人了,能跑腿的還隻有他一人。
司馬懿沉默了片刻,怒道:“我如何知道該怎麼辦?”
“少主,你得想辦法啊,該送禮送禮,該求情求情,咱得想辦法把主公和朗少主救回來不是。”
“嘖,”司馬懿苦惱的扶住了額頭,腮幫的痕跡鼓了幾下,說道:“你可知,許都府為何不抓我?”
“不是你腿腳不便嗎?可能也不想在牢裡伺候少主吧。”
這話說得,司馬懿氣不打一處來,意思是嫌我累贅?
“之所以不抓我,就是留我在家中奔走,想辦法去營救我父,如此,校事府居於高台之上,便可看到我司馬氏所有的人情脈絡。”
“丞相是不可能殺我父兄的,但是抓他們下獄,一定是審理許澤被刺殺一事,難免會吃苦頭,我擔心的並非是他們的安危,而是經此一遭,會否跟我一樣落下病痛殘疾。”
“哦,原來是這樣!”吉祥恍然大悟,弓著身眯著眼,愣愣的道:“那反正眼下沒辦法,咱們就在家等消息了吧?”
“多等一日,父兄就會多受一日的苦。”
司馬懿話是這麼說,心底裡還擔心自家娘子、族中叔伯,這些人可都是被抓捕下獄了,隻要在許都附近的一個都沒有放過。
如此僵持,肯定是我吃虧。
這幫老狐狸,當真是太難鬥了。
“主要是,我們現在也出不去啊,”吉祥哭喪著臉道:“那外麵,好多誌士在遊蕩,這京都換防的守備似乎很散漫,根本不嚴查,我看好多人懷裡都揣著匕首。”
“我估計,若是少主出門去,可能馬上要被一擁而上當街刺殺。”
司馬懿嘴角猛地一抽,聽得咬牙切齒,“他許澤哪來的這麼多民望!”
“不光是名望,我在市集打聽了,衛氏商盟中有匿名的人在許都花千金買司馬氏族人的命,主公他們被抓進廷尉反倒是保護了。”
司馬懿歎了口氣,看了看天色,道:“如此看來,不出一日,外麵的那些凶惡之徒應該就會被京都府驅逐。”
“為何?”
“為我開路,”司馬懿沉重的點頭,心思不斷發散出去,推算了許多可能,猜測了無數人物的心思,也明白了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是沒辦法選擇的。
這一次需要耗掉司馬氏很多保命的東西,以後家族等同於浮萍一般,需要另找靠山了。
“等著吧,到了晚上推我出去,去丞相府、校事府求見那些大人物。”
此刻的司馬懿,亦是有些後悔。
早知道拒絕征辟會發生這麼多事,不如當初就直接答應了,在丞相眼皮子底下雖然如履薄冰,但還是有希望走到對岸的。
隻可惜,選擇既然已經錯了,那就必須要想儘辦法來平息風波。
曹丞相、郭府君、許君侯,都不是喜歡將心思放在這些爭鬥上的人,他們過一段時日,自然就會將目光放在攻伐袁紹上。
那時,必不會再揪著我司馬氏不放。
此間事,無非是站隊而已……
果然,司馬懿所料不差。
到夜晚時,吉祥出府去看,許都府加派了三百重兵把守府邸,將那些誌士驅趕,且有人規勸他們若是有氣,可以到許南營去投軍。
許南營是許澤的嫡係兵馬,兵強馬壯,戰將林立,功績無數,日後亦可抒發大誌,以及表得對許澤的崇拜之情。
吉祥得知消息後,馬上回來稟報。
司馬懿讓他推著自己出府,也隻是遭到府邸守衛詢問幾句而已。
於是這一夜,司馬懿東轉西滾,求見各路舊臣,幾乎沒人敢開大門,儘皆是稱病。
他甚至去找了董承、楊彪、陰修,最終還是有人指了一條明路,讓他直去尚書台,求荀彧,或是找人去長社求陳紀。
司馬懿和陳群相識,找人前去長社求助,又親自往尚書台去,不得見,但知曉荀彧所在的坐堂燈火尚未熄,微微佝僂的身軀尚立於桌案前。
於是坐於大門前安靜等候。
……
與此同時。
齊地廣縣,衙署搬遷給許澤居住養傷,今夜亦是在大擺宴席。
所來之人實在是太多,每日絡繹不絕,江湖行走的那些醫者多有來看望,想為許澤醫治,但都被好言謝絕,並贈予了盤纏、謝禮。
諸葛亮、陸議結伴從陽都趕來,看到許澤無事,陸議才放下心來。
平日裡,心中雖然常對老師不客氣,可實際上陸議還是很佩服的。
陳登亦是將廣陵防線交托給了部將陳榮,又請父親從家中出山為其運籌後方糧草,然後單人單騎飛奔而來。
於禁等軍務纏身,不能起行,但也差心腹來問。
最難就是曹昂,得到消息的當天夜裡差點沒哭了,不知道怎麼和父親、母親、妹妹交代,帶人狂奔至齊地,到了之後發現屁事沒有,一向儒雅溫和的他也忍不住罵了句娘。
現在結果就是,許澤各地的舊識、好友、部下、學生,全都齊聚一堂,反倒是日夜商討、宴席不斷,有急事的待幾日先走,無事的則在此逗留。
禰衡這個後起新賢,亦是靠著這一段時日見得了不少英才,他對曹昂的仁厚溫潤,諸葛亮的聰穎豁達評價很高,認為他們世間少有。
對陸議則是憑借天資充沛,心資則難。
此刻夜深。
賈詡在一旁席地坐下,湊近許澤道:“彭安已暗中拿下,審理其家眷後,截獲袁譚密信。”
說到這,他還笑道:“許都現在,鬨得很大。”
“鬨吧,越大越好。”
許澤冷笑了一聲,“兩人密信可有暗號?”
“有的,”賈詡自信一笑,從懷中拿出了一封自白的書信,那是彭安招供的錄事,接著道:“老朽命人抓了他的父母妻小、結拜兄弟,以及他那些兄弟的家人。”
“每遲疑半柱香,便——”
“好了,不用和我說,我心善,聽不得這些,”許澤抬手打斷了他。
你們西涼人做事的確狠,這一點我早已知曉。
“好的,君侯真是太善良了,真乃當世至德楷模,你說這話,我是信的。”
賈詡和善的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