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
在完成了《活埋》之後,李軒也準備去釜山電影節了,在去之前,還得先回北平一趟。
因為這時候是老舅的生日。
家人的生日這種事情,還是不會落下的,至少李軒覺得,應該是比釜山電影節重要的。
雖然追求名和利,但有些東西的存在,是比名利更重要的或者說,有些東西從一開始李軒就難忘掉。
當初的《大塊頭》那個捏著紅鼻扮小醜喝酒喝到胃出血的老舅,李軒是絕對不會忘記的。
回去之後,李軒訂了北平的火鍋,還有些低度小酒
“生日快樂啊!老舅!”
“嗨,你都那麼忙了,還弄這些。”
“什麼百忙之中抽不出時間的都是借口,怎麼樣下來,一頓飯下來的時間還是有的。”
“欸,不過現在可不能跟你喝酒吃火鍋了”
“怎麼回事?”
“最近喝的有點多”
此時,李軒就看著魏明的樣子,有些愣,走路跛跛的臉色也有些蒼白,看起來在忍受疼痛。
哎,酒喝多了,去醫院一看,是痛風了——以前喝那麼多酒都沒事呢,怎麼現在就有事了呢。
對此,魏明隻是苦笑
此時也看到魏明的腦袋上,多了一些白發
歲數到了。
身體的係統在向他發出警告。
李軒突然有一點恍惚在高強度的拍戲之中同時獲得健康,是自己係統帶來的特權,但彆人沒有這種特權。
衰老,年邁,這些自然的現象就會自然而然的出現在身上,再加上勞累,這些對於年歲逐大的魏明來說
我
此時,李軒就沉默片刻後說道。
“對不起”
自己除了拍戲之外,其他事情的大大小小的瑣事都是理所當然的讓魏明承擔的,包括合同,一些雜事,都是他的責任,他來負責的,作為法務,作為經紀人,作為會計
“這算什麼,比起你的在前方的努力來,我在後方做的不過是一些小事而已。”
魏明咧嘴一笑。
確實和李軒這個強度的拍戲比起來,自己確實隻是在後方做了一些小事而已,一些並不算特彆重要的小事。
魏明像說一些小事一樣,說自己這一趟酒的事情。
包括和影視公司,代言公司的人的交涉和喝酒,這一趟酒是在西安文旅的時候喝的——那幫子公務y還真能喝啊,能當公務員的果然都不是簡單之輩。
一個個的喝酒是真的猛,白酒論斤來的。
就是一幫子怪物呀。
此時李軒就在旁邊靜靜的聽著,當然點來的酒也退下去了,火鍋也換成了清水火鍋。
雖然寡淡了點,但也比較適合老舅吧
“怎麼說呢,我也樂在其中吧,我就並沒有覺得,這是一件讓我很困擾的事情,反而,這件事,讓我樂在其中。”
魏明就感歎:“你不知道吧,你以前的舅媽來找回我了,她說她錯了,以前是一時糊塗,還找了調解員來呢”
好家夥,這件事李軒還真的不知道,也是頗有興趣。
“然後呢?”
“然後我將一切的前因後果都跟調解員說了,但調解員不語,隻勸我一個男人要大度,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而且還教訓我,如果不是離開了我,我會這麼努力嗎。”
“怎麼不給丫一耳光。”
“沒有啦,就是覺得非常的好笑,前倨後恭,讓人發笑欸。”
有趣!
調解員倒是符合刻板印象了。
魏明倒是沒有吃那坨回頭爛草~~
此時,魏明頓了頓說道:“不過,我真的差點跟那調解員打起來了”
不是因為勸我大度,而是教訓我,不是因為離開了我,我會那麼努力這件事。
我這麼努力,是為了我的親人呢,怎麼可以說是因為她呢?貼金也得有個限度。
魏明就說的理所當然。
其實李軒也知道,自己在老舅心中的定位,是‘兒子’的定位。
作為‘父親’,為孩子付出這些東西,在傳統思想裡的他看來,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所以當調解員侮辱這份動力和感情的時候,他才差點動起手來——
這是他最憤怒的點吧。
魏明就並不‘痛苦’,雖然身體是痛的,但心靈是滿足的,看著李軒能夠一步步的走到現在,走到這個足夠讓他覺得,有點自豪的地步,在他看來,就足夠就非常的足夠了。
電話裡經常關心的,還是李軒的身體,李軒的精神狀態能不能夠支撐的住,隻是李軒自己都不知道,在不知不覺之間,老舅的身體已經這樣了
一個沒有係統的,付出辛勞的中年男人。
真的有點‘傻’。
“你以後是要去到更高的地步的,說不定,能去到一個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地步呢。”此時的魏明就咧嘴一笑:“為你感到驕傲,但也要注意身體啊”
“嗯你也是。”
在水足飯飽後,魏明也讓李軒回學校去,你的《恰同學少年》還在企劃之中吧,去跟你的同學們商量一下劇本吧。
這部戲的誕生注定是不會那麼順利的。
正當魏明杵著拐杖準備離開的時候,李軒上前,把拐杖收起來,自己攙著魏明。
“走吧老舅,送你回家去。”
魏明愣了愣,然後笑的燦爛。
“好啊。”
夕陽餘暉之下,魏明被李軒攙扶著,一瘸一拐的走著。
飯店的老板,看著這背影,嘖嘖一聲。
這對父子的感情,真不錯啊。
魏明的生病讓李軒的心情稍微的感到沉重,雖然不算什麼大的病,但這也意味著一個信號。
老舅的年歲已經大了,以前老是叫他‘老舅’,但總覺得,他還沒那麼老,但今天看來,樣子有點不一樣了,他好像,是真的有點年紀大了,身體的機能已經到了‘衰退期’。
這種感覺
其實更讓人焦躁。
被資本圍攻,力舉《恰同學少年》的時候,都沒有焦躁的感覺,但這一次看到老舅真的老了的時候,那種焦躁的感覺就真的是如影隨形不離了
真的煩啊。
此時的李軒也將這些煩惱拋在腦後,準備接下來去釜山電影節,還有去完電影節之後,給咱班表演係拍畢業大戲的事情。
都算是挺重要的事情,但《恰同學少年》的拍戲則更加的重要,某種意義上來說,從‘意義’上來看,他更勝於《活埋》。
《活埋》這部作品承擔的是自己在電影圈作小成本文藝片的第一槍。
《恰同學少年》則是在北電四年的學習生涯裡,所學的東西締造出來的事物,和同學們一起拍出來這場戲,也是對自己過去這四年在北電學習,拍戲,發生的各種事情,所作出的一個總結,畢業大戲,出了之後,那就是‘畢業’了,包括自己在內,包括同學們在內,都要直麵社會。
都有著各自非凡的意義所在。
雖然對自己來說,圈子,社會,這些東西,早就是自己領教過的事但無論是圈內的資本,再怎麼不要臉,再怎麼樣,都會把尺度收在一個可控的範圍內。
因為自己還是‘學生’,還是北電的‘學生’,還沒畢業隻要京圈還需要北電學生的資源,就不會徹底的撕破臉皮。
還是要點臉的,沒畢業就硬封殺,以後這堂口還混不混了。
所以這麼些年來,那些所謂的針對,就更多是軟刀子,沒上硬的,烈度最大的還是那一次的捧殺,那一次是完全出於演員的個人選擇,而且他付出的代價也不少雖然最後,那些他花費的東西,成為了自己助推力
畢業了,大家就真是真刀真槍的來了,虛偽的麵具也不會繼續戴著。
而且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也確實是真的和他們真正的產生了利益衝突。
這部《恰同學少年》就是如此,要拍戲,而且還繞過了資本。
當李軒回到學校之後,就得到了一個意料之內的消息,班裡三分之一的學生,表示不參演《恰同學少年》了。
沒有彆的原因,外麵的待遇太好了,似乎在《恰同學少年》立項的雄心壯誌傳出去之後,態度有質疑,有嘲笑,有諷刺,有不解,還有行動。
光線傳媒和華藝兄弟臨時加價,放寬合同簽藝人,同時也安排畢業的作品資源,一套套的組合拳打下來,讓班裡原本要參演《恰同學少年》的人,都被挖了一批走。
這就是‘針對’。
一次來自圈子的針對。
“其實他能做到現在這個地步,已經很優秀了,可惜的是,他想要的東西太多了,而且鋒芒太露了,你今天敢自己串聯學生攢劇組,明天你敢乾嘛我都不知道了。”
此時此刻的王海洋眼神就很是嚴肅陰沉。
對於李軒的結局,他想過很多,他的一些同事,朋友,也想過這個出彩的年輕人。
煙花絢爛,曇花一現,有著無比才華,但也有著與之不匹配的野心,一直以來,王海洋都想要試圖馴服這一匹野馬,也不想這麼一匹好馬,就成為煙花絢爛,曇花一現王海洋還是有點娛樂圈情懷的,也不太希望這種人才真的最後平平無奇,默默無聞。
這一匹烈馬。
也一直試圖在要資源,去誘惑,招攬他,但總是能夠得到被拒絕的答案一直以來,王海洋就覺得,那是因為李軒太狂妄了。
太氣盛,太狂了,但現在看來,他就明白了一件事,和李軒的矛盾,從頭到尾,都是不能媾和調和的。
從一開始就沒有和解的必要,因為從一開始,李軒要的東西,圈子就給不了,根本給不了。
從他一個人串聯一個劇組,串聯班級,這就是一種‘截胡’,截住了本來屬於我們的苗子!
他也不是單純的想當導演,他是想要去更‘上遊’的位置!
他不想當馬!
他想當駕馭馬群的人!
當意識到這一點之後,王海洋就覺得,應該斷絕一切幻想,這個李軒,這個年輕人,就毫無疑問的,是自己的敵人
“想要爬到上遊來的人,就意味著要拿下一部分市場,而這個行為,無疑就是對我們這些‘先來’的人的一種挑釁一種,侵害。”王海洋此時就沉吟道:“這一次,他可就沒那麼好運氣了,既然你真的作出了出格的行為,那就隻能讓市場和公關部門的人聯合一起對你對北電出擊了。”
華藝和光影傳媒做的事情也很簡單。
那就是將原本苛刻的待遇變得不那麼苛刻,那自然就會有一些陪李軒‘胡鬨’的人動搖。
麵包和尊嚴,孰輕孰重?這些東西,誰都知道,誰都清楚這一點。
但其實,王海洋是很不開心的,因為在他看來,起碼,這一次能帶走一半的人起碼能讓這劇組中道崩殂的地步。
結果隻帶走了三分之一,大部分人還是選擇了留下。
這個號召力,這個魅力,實在是有點他媽的嚇人了,都不是什麼背景深厚的孩子,背景深厚的早就有安排了。
剩下的這些人都是不為利所動,發自內心的去追隨李軒的。
這就很嚇人了,這個時候都能有這種級彆的號召力。
他媽的還沒畢業,都能做到這種程度的號召力。
嫉妒之餘也在可惜,這樣的人才居然不是自己的麾下。
但如今是非對錯都已經不再重要了。
現在隻知道。
在李軒的身上,已經不能用盈虧來衡量,針對他已經不是為了賺錢,而是上升到了市場級彆的東西。
市場分析部門會明白的。
此子斷不可留。
而同行也會明白的,這顆不受控製的定時炸彈。
會帶來什麼樣的惡果。
光線傳媒已經跟了,目前京圈的兩大綜合製作公司,都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攻擊《恰同學少年》其實很簡單。
你也配叫恰同學少年?
如果說最開始李軒攢劇組的情況,隻有圈內人有些津津樂道,覺得這家夥真有勇氣,狂妄膽子又大。
但那也隻是圈內人的討論。
而有人則率先將其曝光在大眾麵前。
你也配叫恰同學少年?
你也配恰同學少年風華正茂,問蒼茫大地誰主沉浮嗎?
你行嗎你!?
名流,毯星,三四線的小明星,作品沒有,但是戛納的地毯是走過幾遍,直接就成為了肉身發聲筒。
一個勁的抨擊北電,一個勁的抨擊李軒。
一個自大,一個狂妄無知。
也有人暗戳戳的說,這是北電校長退休之前最後撈的一筆。
總而言之,這企劃的事情就曝光在了大眾的麵前,而且就絕對不是什麼好名聲。
“這事兒做的夠下作的,這戲還沒開拍,就用輿論攻擊。”
“我算是也明白,為什麼那些資本要養那麼多毯星,養那麼多作品沒有,名聲賊大的意見領袖,事實證明,某種程度來說聲音大就真的有點用處。”
此時此刻,王鳳升就麵帶嗤笑。
這算盤。
打的確實響。
而且還是陽謀,先占據輿論的高地,先一步將還沒開始拍攝的恰同學少年定義為爛片。
而且對方也說的很模糊,並沒有直接定義爛。
而是定義你根本不配粘恰同學少年這句話。
而輿論的引導也是這麼引導的。
你不配。
以這首詩定義的作品,你這種初出茅廬的人就不配去沾染,你駕馭不住的。
你的狂妄。
就控製不了這部作品。
控製不了這個題材,最後你隻會給你們北電,給這首詩抹黑。
當然也有不少出來支持李軒的,畢竟這麼多細下來,李軒也積攢起了一批粉絲。
但粉絲陣營的劣勢就非常的大。
因為論點根本站不住腳。
無論怎麼吹李軒,無論怎麼覺得這個年輕人的厲害,他的優秀,但歸根究底有一件事情是脫離不了的。
他是演員,一直是以演員的麵貌活躍。
雖然說自古以來都有演而優則導的傳統。
但李軒他怎麼可能到了演而優則導的境界。
還沒到這個地步呢。
怎麼能讓他來導這個題材。
鋪天蓋地的消息,烈火烹油似的,這個熱度誇張的不像一部還沒有上線拍攝的作品,更不像是一部學生拍攝的作品。
聽起來像某個一線大作才有的熱度。
不過這一期都是黑熱度。
“這套組合拳打下來,甚至都不想讓你拍攝成功”此時王勁崧呢喃:“現在是騎虎難下了,拍成了有壓力,要是作品都拍不出來的話,那壓力就更大了,對李軒的咖位和名聲就是一次毀滅性的打擊。”
“如果這企劃真的開始的話,那就是讓全班為他陪葬,如果在這裡及時止損的話,那麼受傷的隻是他自己而已,和其他人無關。”徐小丹理性道:“從在商言商的角度出發,在這裡止損是最好的,這一次那些公司就真的沒在開玩笑。”
可以看得出那些資本圈的家夥們,是前所未有的認真。
本來徐小丹就不是那麼的看好,一群不成熟的少年能攢出一個合格的企劃來。
這一次又加上了那些圈子的推波助瀾。
可以明確的說,這部作品從誕生開始就開始遇到困難了。
這一次隻是警告。
誰知道後續他們是怎麼動真格的呢。
聽著自己的老師這麼說,王鳳升校長此時也沉默以對。
這一次做這件事的就不是某個公司的某個人,某個部門,而是他們的市場部,在做這些事。
這是華藝的市場部覺得,需要做這件事。
“這也是一次殺雞儆猴,告訴圈外人泥腿子就該待在泥腿子的位置,不要僭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