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的世界一片素白,雪片如絮將屋脊和遠處的雪山勾勒出柔和的輪廓。
屋子的窗戶裡透出暖黃的光,讓雪地的寂寥少了幾分。
屋內氣溫攀升,薑明織鼻頭沁出細汗。
沉沉浮浮,對方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皮膚上,有時他會吻她。
帶著濃重的呼吸聲,聽得薑明織心尖發顫。
這樣埋頭猛乾的關鯨序很性感。
同時他服務意識也很強,總是愛詢問她的感受。
薑明織會不厭其煩地給他正向反饋。
呼吸交纏,空氣中儘是荷爾蒙的味道。
每次結束,關鯨序都會很貼心的帶她一起去清理乾淨再睡覺。
他將人放在床上:“今天就先放過你。”
薑明織翻了個身,嘴甜道:“謝謝哥哥。”
關鯨序溫柔地在她臉頰留下一吻。
——
兩人是上午的航班回京,出門前關鯨序幫她戴好帽子圍巾,將她裹得隻露出一雙眼睛才滿意。
薑明織用手拉了拉圍巾,把嘴巴露出來,“我成熊了裹成這樣,等會兒在機場丟了你都認不出我。”
關鯨序微微側頭,笑得溫柔,“怎麼可能,就算你穿上宇航員服我都能把你認出來。”
“那小鯨魚可真棒棒呢。”
嘻嘻哈哈踏上車前往機場,剛到機場,就聽司機說:“幸好你們出來得早,剛剛有一段路遇到雪崩堵了。”
“啊?”薑明織和關鯨序對視一眼,看見對方眼中的慶幸,“沒有人員傷亡吧?”
司機看了眼手機,“應該沒事的,我看群裡沒說有人被埋。”
司機群的消息十分靈通,甚至比新聞的傳播速度更快。
裴晉陽刷到雪崩導致道路封閉的消息已經是三個小時之後,他皺著眉翻看薑明織的朋友圈,昨天她發的朋友圈定位就在雪崩發生地不遠處。
他給薑明織打去電話,無人接聽狀態。
有些煩躁地捏著手機在房間裡走來走去。
他將那條新聞轉發到家庭群裡,旁側敲擊從邱棠那裡了解到薑明織已經上了飛機。
又過了兩個小時,他給薑明織撥了通語音電話,不知道她幾點到心裡總是不安。
他現在甚至很難理清自己對薑明織到底是什麼感情。
說是喜歡或愛?有點不夠貼切,這輩子他和薑明織沒有感情基礎。
但也不是不愛,畢竟他和她曾經有一段轟轟烈烈的感情。
是一種很難描述的感覺,像螞蟻在一點點蠶食他的心,不痛不癢卻異常難受。
全世界應該沒人能懂他的痛苦,因為他經曆的事確實有些匪夷所思。
薑明織的微信電話鈴聲是一首很繾綣的英文歌,裴晉陽聽了許久,電話才被接起。
裴晉陽心裡沒來由得有些緊張,清了清嗓子開口道:“喂,薑明織你落地了沒有?”
手機裡傳來一個男聲,“落地了。”
裴晉陽看了眼手機屏幕,確認自己是打給了薑明織。
“關鯨序?怎麼是你接的電話?”
接微信電話是需要輸入手機密碼的,也就是說他們之間已經互相信任到給手機密碼了。
關鯨序聲音不大,“她睡著了。”
在飛機上她一直在看電影,現在下機上了回家的車,她倒是踏實地睡著了。
裴晉陽:“你們”
他想問他們到哪一步了,不過好像挺多餘,已經能猜到答案。
他們倆一起出去旅行過很多次,又是同一個學校的,該做的應該都做過了。
而且雙方長輩好像都挺支持他們,裴晉陽想到邱棠說起關鯨序就一副笑眯眯的樣子,有些心塞。
關鯨序掛了電話,他和裴晉陽可不是會閒聊的關係,什麼你們我們的,彆吵到他女朋友睡覺了。
況且他一直覺得裴晉陽腦子有點毛病,說他喜歡薑明織卻又看不出哪裡喜歡,說他不喜歡吧,又偶爾抽風,還挺嚇人的。
掛了電話後,關鯨序不可避免地看到薑明織和裴晉陽的聊天記錄。
他們倆幾乎不聊天,記錄很零散,一屏幕下來,時間跨度能有半年,全是裴晉陽單方麵發的,薑明織沒回一句。
關鯨序沒忍住往上翻了翻,三年沒回過一條。
“”
沒想到薑明織這麼討厭裴晉陽。
估計她已經把他屏蔽好幾年了,要不是他今天幫忙接了這通電話,裴晉陽估計能創迪尼斯世界紀錄了。
難道他們之間還發生過什麼他不知道的事?
薑明織靠在他肩上的頭動了動,關鯨序退出微信,將手機重新放回她的包裡。
車子緩緩駛入名樾,關鯨序溫柔地將人叫醒:“織寶,到家了。”
薑明織迷迷糊糊睜開眼,轉了轉有些酸痛的脖子,“嗯。”
關鯨序:“剛剛裴晉陽給你打了個電話,我幫你接了。”
“他打電話來乾嘛?”
“就問你落地沒。”
薑明織沒什麼反應,拉開車門,“閒的,我先回去了,你到家了給我發消息。”
她拉著行李箱進家門,敏銳地發現家裡有些不一樣了。
但裝潢並沒有變,她仔細看了一圈,看見了貓爬架和牆邊的貓砂盆。
家裡來貓了。
估計是邱棠聽勸,買貓回來養了。
她開始找貓,前前後後找了一遍,同時夾著嗓子“喵喵”叫了一聲,沒有收到一丁點回應。
看來是一隻內向小貓,害怕陌生人,她認命般站起來,準備上樓。
一抬眼,發現裴晉陽正好從樓上下來。
他居然還沒去學校。
薑明織正想移開目光,卻被他懷裡的小東西吸引。
一隻小貓安靜地窩在他臂彎裡。
待他走下來,她發現那是一隻金漸層,這讓她想起來bel。
貓在裴晉陽懷裡,薑明織不想逗貓,正想上樓卻被叫住,“不看看它嗎?”
薑明織回頭疑問很明顯:“???”
裴晉陽托著貓舉到她麵前,“你不認識它了?bel。”
薑明織心頭震顫了一下,是bel?這一世他居然又把它買回來了。
她仔細看了看貓,確實是bel,她沒有第一時間認出來,因為記憶中的bel是隻成年貓,已經忘了它小時候的樣子。
“你的貓?”
她假裝不懂。
無論如何,她都不會承認自己身上有任何科學解釋不清的事。
上一世的感情既然已經結束,這一世也都各自有各自的生活,就不要再徒增煩惱了。
裴晉陽死死盯著她,仿佛要將她每一寸皮膚的微表情都拓印下來。
“你也知道我們的上輩子對不對,所以這一次你總是故意惹我生氣,無視我。”
縱使薑明織已經否認過無數次,他內心深處的自覺告訴他,她知道,她什麼都知道。
薑明織露出一個不可思議的表情,眉頭微皺,頭偏了一下。
“你真的應該去精神病院看看了。”
他自從開始做夢後就不正常,哪有人會把夢境當真,除非真有某種精神類疾病。
裴晉陽自嘲地笑了,“是,我確實應該去看心理醫生了。”
這麼久以來,他腦子裡就像住了兩個人,一個裴晉陽深愛著薑明織,想和她在一起,想把那份轟轟烈烈的愛重新撿回來。
每當這樣想到要發瘋時,身體裡另一個從來沒愛過薑明織的裴晉陽出現,他嘲笑他:“把夢境當真的傻子,缺愛到這種程度,幻想有個人能不顧一切地愛你是嗎?可憐蟲。”
他真的快要瘋掉,沒有人能給他建議,沒有人能指引他走出黑暗。
薑明織嫌棄地掃他一眼,發出一個煩躁單音節:“嘖。”
裴晉陽拉住已經轉身的她,語氣近乎祈求,“所以你告訴我真相好不好?”
薑明織歎了口氣,站在比他高兩個的樓梯上轉過身來看他,“我這裡沒有所謂的真相,你要是需要掛號費我倒是可以幫你出。”
裴晉陽噎住,喉結滾了滾,那裡像有巨石堵住,堵得他心慌。
“夢裡的一切我都能在現實中找到真實的對應,你看bel,這是我們一起養的貓,我真的把它從夢中的那個寵物店接回來。”
薑明織看看貓又看看他,“要不你多看幾遍盜夢空間?”
不等裴晉陽說話,她又說:“要不然你就多睡點覺,說不定能快點夢到大結局。”
他們的大結局就是分開,也許這樣他會好受一些,就當是失戀了一次,相信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麼大事。
裴晉陽蹲下將小貓放到地上,“我夢到你要和我離婚。”
他的頭低著,薑明織看不清他的表情。
原來已經夢到大結局了,那還不要臉地糾纏什麼呢?既然要離婚,那就應該當個合格的前夫。
他不是很痛快地簽了離婚協議嗎,怎麼還想跨平行時空或者跨輪回反悔?
天底下哪有這種好事。
薑明織說:“那恭喜你夢到了大結局。”
“不是”裴晉陽下意識出聲反駁,卻又具體說不出什麼,想到夢中他們為愛反抗,為愛努力,他站起來。
“我不是真的想和你離婚,隻是正好在氣頭上”他試圖為另一個自己辯解。
薑明織:“所以你想在我身上彌補夢裡的遺憾?裴晉陽,你真是病得不輕了,希望你不要再和我提你那個所謂的夢了,我們在同一個戶口本上,你這樣隻會讓我覺得莫名其妙,覺得惡心。”
她的戶口在來京市的第一個暑假就轉過來。
薑明織想一次性把話說清楚,避免以後他再來惡心自己,於是她繼續說:“你為什麼老執著於夢境,是我在夢裡對你很好?其實現實中你壓根對我沒感情,你隻是接受不了落差,覺得現實的我也應該像夢裡一樣對你。”
“如果真的是這樣,我勸你可以長眠不醒,永遠困在夢裡。”
近乎絕情的話令裴晉陽眼眶泛酸。
他徹底明白了自己失去的是什麼。
那個為了他不顧一切,事事把他放第一位的薑明織被他弄丟,再也找不回來了。
一份真摯的感情擺在他麵前,他擁有過,卻在日日夜夜的相處中,他不當回事了。
得到過再失去比從未得到過要痛苦一萬倍,那是一種絲絲縷縷密密麻麻的疼。